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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罗维的自白书

我叫罗维,也叫陈罗维,在我小的时候我是一个孤儿,我当时的名字叫陈国庆,我不知道我从何而来,父母是谁,家在哪里?从小我就生活在福利院里面,那是一个四面都是围墙的大院子,从我睡觉的房间走到北边的墙是五十二步,走到大门是一百零三步,走到食堂是七十五步,

这个距离随着我的个子长大,变得越来越短,可是我还是习惯走够这些步数,花开花落,年复一年,我的生活基本上没有大的不同,在这里,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了,与生俱来的不安全感,让我们彼此都互相堤防,每个月都有新的孩子进来,也有孩子被领养,被领养的孩子大都五官端正,聪明伶俐,叔叔们说,她们去好人家了,剩下我们没人要,只是,我已经不悲伤了。

在我6岁那一年的9月,有一天福利院收了很多孩子,阿姨安排我和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小女孩妞妞做陪伴,妞妞进来的时候黑廋黑廋的,整天拉着我的衣服,躲在我的后面,不怎么说话,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动作凶猛,很快吃完自己的一份,还要眼巴巴的看着我的饭碗,

我就每次把菜和饭分一半给她,看着她飞快的吃下去,然后摸着圆圆的小肚皮,冲着我笑,那一刻我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住了进去,后来我们一起生活,她就像我的小尾巴,我也喜欢被她依赖的感觉。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进了二小读书,在学校里,有空的时候,我都牵挂着她,学校里吃午餐的时候,如果遇到鸡腿,荷包蛋,肉圆,牛奶这些好吃的,我总是带回去,看着她香甜的吃下去。

她总是在早上我上学的时候站在门口送我,下午我放学回来时站在门口等我回来,给我捧一碗凉白开,然后开心的吃着我带回来的“美食”,年复一年,就这样过了五年,后来到了她上学的时候,阿姨才告诉我们,她的本名叫李雅菲,

后来我才知道,菲菲的父母出车祸了,监护的那一家拿了菲菲父母的赔偿款失踪了,菲菲吃了一年的百家饭,后来被村长送到福利院,再后来,我们就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读二中,我能就近照顾她,看着她一天天长大,这样又过去了一年。

12岁那年,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我们院是一个有些年头的地方,有一天,我在后院一个大树洞里无意中找到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玉镯,还有一块布,上面写着罗维两个字,我偷偷的藏了起来,跟谁都没有说过,或许那时候潜意识里,我想把这个镯子留给菲菲,所以,我把它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

后来我高中毕业了,我考上了一所好的电子科技大学,去报到的前一晚,我把镯子拿回来,亲手交给菲菲,那时候菲菲已经是一个大女孩了,或许菲菲懂了我的意思,没说话,接过了镯子,只是脸红红的,我情不自禁的吻了菲菲的额头,菲菲紧紧的抱住我,一句话也没说。

到大学报到后,我改了名字,我改成罗维,姓是跟着陈院长的姓,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这是我的重生,从这一天起,我不是孤儿了,我有菲菲这个亲人,我要开始新的生活,那时候我拼命白天上课,晚上做兼职,每个月都要给菲菲备足生活费,社会对我很好,我努力工作,每个月都能赚来足够我和菲菲生活的钱,菲菲成绩也很好,我经常鼓励她,让她也考到京都来,菲菲很听话,功课很努力。如果生活一直都这样,今天的我们一定生活的很幸福,可是老天的恶意一直都没有放过菲菲,只是我们一直都不知道。

大一那年寒假放假前两天,我接到院长电话,菲菲失踪了!那一刻,我的天塌了,我平生第一次乘飞机,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菲菲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了,

那天放学后,菲菲做值日晚了,一个人走出了学校,然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她,我疯了一样,找遍了明城的角角落落,可是我的菲菲就这样不见了。

我回来后第一时间去报案,警所专门安排警力帮我找,可是找了一个月,还是没有找到菲菲,后来警所把菲菲的信息挂到失踪人员信息库,我想到过菲菲可能出事了,我也绝望的想自杀,后来是李警官救了我,开导我说,假如菲菲被坏人拐卖的话,等你大学毕业后,还有希望找到她,假如你自己放弃了,以后谁还会帮菲菲啊,你不能放弃,菲菲还等你救她呢。

抱着这个希望,我活了下来,后来的日子,我想起李警官的话,假如当时有监控就好了,起码我们可以在那个时候查到菲菲去了哪里,出了什么事,

我学的专业偏向于安防这一块,我一下子找到了目标,我要学好本事,我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好安防监控,为了今后千万个菲菲不再出意外,我也要努力了,同时我也认识到,这个行业广阔的前景,今后找菲菲要花很多很多的钱,假如我能够在这个行业创业成功,我就有资源找回菲菲。

虽然我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菲菲,可是多年来,菲菲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直到那一天,

那天宏达安防竞标成功,拿到一个大单子,客户的小孩很喜欢飞无人机,客户请我给孩子辅导,我答应了,然后抽了一个月时间,每天黄昏抽三个小时,给孩子带飞,有一天,我们到杨家桥附近的空地试飞,孩子飞的很顺利,进了飞手的门槛,我表扬了他,孩子很高兴,飞的有点野,最后临收工时,飞出了一个超飞行手册动作,机器摔了,

当晚我在修复机器,恢复机器数据时,无意中发现一间别墅天台上,一个男人躺在躺椅上摆弄着一个镯子,潜意识里有种极度熟悉的感觉,可是放大看,影像模糊了,看不清细节,当时我也没有太在意,可是随后几天,冥冥中总有一个和菲菲很像的声音在呼唤我,我又反复看了几遍视频,虽然依旧看不清楚,可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决定搞清楚,于是我又到那个地方守候了十天,可是再也没有发现那个人,我托关系调查了那个房子的情况,很可惜,我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后来我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夜里潜入了那个房子,在房子隐秘处安放了几个摄像头,准备守株待兔,随后的时间里,房子的主人一直没有出现,只有保洁隔三差五来搞卫生,我问保洁房主的信息,保洁也说不清楚房主是谁,只是很多年前一个人介绍她这份长期工作,工资提前一年支付,让她每周来维护清洁,她也没有见过房主,虽然很奇怪,可是报酬丰厚,又是长期的金饭碗,她也就这么习惯的做下来了,

我在监控里也看到这个房子里虽然干干净净,可是确实缺少人气,是房主不常住的状态,保洁没有说谎,没办法,我只能做好长期蹲守准备,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底,我都准备放弃了,突然有一天,那个人又出现了,他身材偏胖,衣饰高档,却偏偏带着一顶旧帽子,帽子上有一个白色月亮一样的图案,看他的脸,我不认识,不过这次我看到那个玉镯了,我把镜头焦距拉长放大,终于我看清楚了,玉镯就是我给菲菲的那只,

我很幸福,终于有菲菲的线索了,很有可能,这个人知道菲菲的下落。我马上跳了起来,心急着立刻听到菲菲的消息,可是当我赶到那里时,已经人去镂空,找不到人了。

后来又过去了一年,那人再也没有出现,我不甘心,几乎每天晚上都去哪里守候几个小时,可是再也没有那人的消息,三年过去了,公司业务越来越大,明城安防的市场,我们几乎占据了六成,前年,利达集团有一个大项目,我志在必得,几乎用成本价拿下了项目,签约那天,公司大老板魏天说要来,等我看到魏天的那一刹那,我苦苦找寻的那个人出现了,原来那个人就是魏天!

魏天告诉我,那个玉镯是他多年前在北京一个地摊上买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物是人非了,我向魏天求肯,想让魏天割爱,把玉镯转让给我,魏天拒绝了,魏天说,这个玉镯有缘者得,这么多年了,玉镯已经成为他的幸运物,已经不可能放手了,倒是可以给你一笔钱,也算了却这段缘分,我当然不能要钱啊,我要钱干什么?我要到是菲菲的线索啊,可是当我准备回绝魏天时,冥冥中菲菲的声音告诉我,不答应魏天,很可能再也找不到我了,

我话到嘴边,鬼使神差的接过了支票,魏天笑了,我仿佛感觉到他松了口气似的,我告辞出来后,心里明悟,魏天和菲菲失踪一定有关系,这次魏天给我这笔钱,其实就是买断因果,让我从此放弃这件事,假如我不拿这个钱,魏天一定会有很多手段让我放弃的,毕竟他掌握的资源可以对我进行多次降维打击,我真的会永远找不到线索了,想到这里,我暗暗有了主意。

冷静下来后,我发现了疑点,魏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所房子里?我调出魏天出现的哪个视频,反复观看,终于有一点异常出现了,魏天在房子里一共出现3个小时,前后2个小时视频里面都可以看到魏天在休息或忙着整理的画面,可是中间一个小时,魏天不见了,房间里也没有魏天发出的声音,那么魏天去哪里了呢?他又用这1个小时做了什么?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我决定到房子里探个究竟,当我准备出发时,心里突如其来升起一股危机感,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我仔细想了想,假如菲菲被魏天害了,那么这次我上门问魏天玉镯的事,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吗,现在魏天有了防范之心,指不定会安排什么手段盯着我,看看我下一步会做什么,魏天一定想弄明白,我怎么知道玉镯在他那里?我一定有事瞒着他,所以从我告辞那一刻起,魏天一定放了手段在我周围,想到这,我惊出一头冷汗,现在绝对不是出动的时机,为了打消魏天的怀疑,我要缓一缓才行,

万幸,那个房子里的监控我不久前刚刚更新,换成最前沿还没上市的实验室新品,现在这种设备,隐形性能就连一般专业人员都查不出来,我不必担心魏天会发现什么,想到这里,我沉下心思,开始策划整个行动计划。首先,我要在8—12个月内表面上不在关注这件事,以慢其心,其次我还要正常的和利达集团开展业务,但不再表现出上次那种志在必得的企图,以宽其眼,最后个人生活方面不妨改变下自己的状态,最好尝试着交个女友,以闭其耳;这样,无论魏天怎样的手段,都会让他放心。

果然,半年后的一天,我感觉自己心里一轻,我知道自己策略成了,夜里自己翻看监控,果然自己周围的异常都消失了,最明显的自己家附近几个经常无故停放的车子消失了,自己出行时,后面跟着的车不跟了,我不敢大意,继续观察2个月后,终于确定魏天终于把自己身边的眼睛都撤了,我心里预感,魏天不久后可能去那所房子里,这次总算可以看到,魏天究竟做了什么。

一个月后的17号,我正在冲凉,突然系统提示音响起,魏天终于动了,胡乱冲洗一下,我套上衣服冲到工作间,视线一接触显控,看着标示着魏天杨家桥的红色控点闪烁不停,我心里稳了,这档口我反倒平静下来,轻松的坐到主控台前,

我点开实时画面,魏天出现在屏幕中,镜头里,魏天穿着黑色套装,戴着白色月亮型标记帽子,和前两次的着装一模一样,我心里吐槽,这什么毛病,每次到这里来都是这样打扮,魏天当然听不到我的吐槽,他手里拿着一个圆筒状,类似手电筒一样的东西,沿着墙上下扫动着,随着这东西摆动的方向,视频画面闪现一条条竖纹和噪点,这是在查找和干扰监控探头啊,我心里不由的一阵庆幸,幸好我早有防备,探头元器件均采用超过军标的实验室产品,魏天手里的设备却是民用的,技术水准的代差决定了魏天这些动作的无效,

魏天果然警惕性很高,这个时候我已经可以分辨出,魏天手里的产品在国内公开市场已经是顶尖水准了,这样也好,魏天最后的防备心应该可以放下了,如我所料,十分钟后画面就恢复正常,这是魏天已经完成扫描了,可是语音还是被阻塞了,声道里传来的都是噪音,魏天还是把干扰开到最大,我把声音关掉,站起来给自己冲了杯蓝山,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等待魏天亲手揭开他的秘密。

魏天摘下帽子,脱掉外套,躺倒沙发椅上,一边品着干红,一边抽着烟,双眼居然闭上了,但是脸上肌肉时不时微微的抽动,呼吸的起伏也动荡起来,预示着魏天内心的丰富的思想活动,虽然我内心急切想知道这间房子的秘密,可是打开这个秘密的钥匙不急,我也急不来啊,好吧,你睡我也睡,咱谁怕谁啊,想到做到,我往沙发上一倒,双眼也闭上了,心说咱也养养眼,等下看的清楚点。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睁开眼就看到魏天在看时间,我心里一动,开始了吗,果然魏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穿上外套,带上帽子走进房子里最东边的一间,我赶紧做画面切换,画面一闪,魏天又出现了,只见魏天来到床头弯下腰,在床脚内侧弄了几下,然后直起身退了几步,这时只见床缓慢的向一边移开,不久床下一平方大小的地板向上隆起,退往一边,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魏天走进洞口,不久,地板和床依次归位,把洞口遮的严严实实。

看到谜底一部分答案,我心里松了口气,原来有地下密室,菲菲的线索会在里面吗?我本能的渴望知道答案,可是也有一丝慌乱和抗拒,万一出现的是坏消息呢?菲菲你还好吗?我的头顶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一个小时后,密室开启,魏天出来了,我在魏天脸上明显看到放松的表情,魏天仿佛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脚步轻快的回到先前的房间,依旧和之前一样,品酒抽烟,不过多了一个动作,关掉了干扰器,我点开音量,里面传来那首经典的曲子:蓝脸的都尔顿盗御马呀,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曲子循环了一遍又一遍,闭着眼睛的魏天仿佛睡了过去,一个小时后,魏天睁开眼,关了音乐,整理了衣服,戴上帽子走了出去,我伸手点击保存,把这段资料存盘,接下去,我只要找准魏天不在明城的机会,我就可以到那里看看,密室里的魏天究竟在做什么?会不会找到菲菲的线索。

耐着心,我等了一个月,期间来了一个机会,因之前给利达集团安装的系统,平稳高质的运行了一年多,与对手做的项目对比,无论是设备的质量,网络的稳定度,好的不在一条线上,对方非常满意,这次集团总部更新安防和内网,利达后勤部主动联系我们宏达,把单子给了我们,我调配了最强的技术团队,完成了项目,暗地里我抓住利达内网联调的机会,找到对方系统一个后门,设置了和系统最高级控制权并行的权限,由此,魏天部分的言行和行踪都处在我的掌握之中。

某日,魏天出国,我挑了一个雨夜,进入了那套房子,顺利的开启了地下室的入口。

直到现在,我依然能够记起当时的所有细节,当我看着手电光照射下的入口,我定住了,我足足站了有5分钟,那种渴望、期待、恐惧、内疚的感觉混杂着,在我的脑海里翻涌,

我的心里升起一个念头,退回去吧,保持住现在的生活,一度这个念头主宰了我,我连退几步,直到身体靠到房间的墙上,脚发软无力,小腿在快速的抖动着,干燥的喉咙像火烧一样,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铿锵做声,我的身体自己做出了转身的动作,可是随即僵硬在那里。

我不能退啊,我找了菲菲整整十五年啊,这次的线索直指菲菲的下落,我要知道答案。

下定了决心,我努力的吞咽了一口津液站直了身体,走上前,走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面积大约有100平方,通风照明设备比较完善,全然没有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地下室被分割成三个区域,地面铺着瓷砖和地板砖,吊顶用了一种不知名的材料,干净协调,我沿着黑色地砖铺就的通道,慢慢的参观着整个房间,小心翼翼的避免自己留下什么痕迹,毕竟自己做着和小偷一样的行为,无法辩解。

第二个区域类似自己的工作间,中间有一张装着不知名机器的不锈钢台子,一眼看过去,这个台子本身有些年头了,上面添加的装置和设备新旧不一,保养做得较好,处在随时可以工作的状态,看起来这里像是一个工程师的自用工作间,

我心里有种和同类相惜的怪异念头,同时也产生了好奇的感觉,魏天还有这种爱好和兴趣呢,看来传闻中,魏天发明新型建筑材料可能不假,至少他肯定亲自参与了研发,不是最后领导署名的那种,我大脑转着圈,腿脚却没有停止,走进了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房间陈设很简洁,可是到了这里,我的眼睛看到的,给了我灭顶的击打,我的大脑和思维崩溃了,泪水充满着整只眼眶,仿佛这样可以挡住那个让我幻灭的东西,泪只是这样遮蔽着,没有淌下来,我张着嘴,无法发声,这是一种绝望后的僵硬,我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就这样直接呈现在我面前,如果我现在退回去,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还来不来的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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