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一落地,赵之言就问赵东成:“你带我来美国干嘛?”“就是看你前段时间身体不好,过来玩一玩。”赵东成没有告诉赵之言她的病已经到了加速期,他们这次来是来治病的。
住院一个月里,赵之言每天都在做各种各样的检查,但是没有人告诉赵之言做这些检查的意义是什么。所以她悄悄溜进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诊断结果:白血病。
因遗传因素患病。
病情进入加速期。
治疗方法:骨髓移植。”
赵之言知道这个病,她妈妈的病。但是赵之言并没有多震惊,反而有些坦然。
赵之言看着面前故作轻松的赵东成,忽然觉得赵东成没有那么坏。赵东成站在机场门口迟迟没有动身,赵之言也没有精力问他为什么不走,干脆坐在行李箱上玩起了手机。
“言言!”赵之言正在网上搜索着美国对于白血病治疗的专家,推测着赵东成会带她去找哪个。正向的入神,忽然听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冲她跑过来,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
“言言,我好想你啊!”赵之言被男人抱得太紧,有些喘不过气。“松…松开我。你要勒死我吗!”赵之言被松开之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赵东成看着赵之言被吓到的样子,对男人说:“小铭还是老样子啊。”叶铭笑容灿烂地对赵东成说:“叔叔你也是啊,一点都没老。”两个男人在一旁笑得开心。赵之言没功夫在意他们说了什么,还在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叶铭用手在赵之言的背上一下下地帮她顺气,一脸内疚地问:“言言没事吧?”赵之言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笑容,对叶铭说:“没事,就是有点被吓到了。”
赵之言看着叶铭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在心里暗暗骂道:我看起来像没事吗?勒你一下你试试?
叶铭帮赵之言把行李装进了自己车子的后备箱,赵之言看着这辆价值不菲的车,脱口而出:“这车不错啊,叶叔叔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叶铭摇摇头,自豪的说:“这车我自己买的,没用我爸他老人家一分钱。”
赵之言一脸惊讶,压低声音凑到叶铭旁边说:“你不会走私吧?运毒?”
叶铭用手弹了赵之言额头一下,心平气和的说:“我是这样的人吗,你铭哥哥我可是个医生,正经职业。”
赵之言一愣,医生吗,看来是找叶铭来给她治疗了。也好。
她换上一副笑脸,打趣道:“你才刚刚二十,你大学毕业了吗,谁敢用你。”叶铭听见赵之言这话,立马反驳:“我是在一个医疗团队里做研究的,只专心研究一种病的治疗方法,团队里全是年轻人,再说了,别以为就你一个天才,我可是少年班出身,早就把大学的课和研究生全修完了。谁不敢用我?”
赵之言忘记了,她和叶铭一起长大,如果说赵之言是天才的话,叶铭就是天才中的天才。赵之言十岁还沉浸在妈妈去世的难过中的时候,叶铭十六岁,那时的他已经上完了高中,却放弃了国内的好资源,一个人忽然跑到了国外来学医,没人能把他劝回来。在国外一待就是四年。
赵之言想到这,看着窗外,缓缓开口:“你那个团队研究的什么病,白血病吗?”说完,车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赵东成和叶铭都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赵东成看向赵之言,问:“小言,你都知道了?”赵之言冷笑一声说:“如果我不知道,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等我死的时候再告诉我?”叶铭一下刹住了车,回头对赵之言说:“言言,你不会死的,你的病发现的早,只要做了骨髓移植手术就会好起来的。”
赵之言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真的会没事吗?
赵之言住进了叶铭工作的医院。她没有被立刻安排检查,所以她就在医院里逛了起来。走着走着就到了叶铭的办公室门口,正准备进去,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一切顺利吗?
是沈君逸。
赵之言淡淡一笑,回:一切顺利。但不知道多久能回去,帮我照顾一下小舞。
沈君逸接着就回复:好。
赵之言刚要把手机收起来,沈君逸又发来短信:好好配合治疗,听医生的话,等你回来。
赵之言看着最后四个字,心里暖洋洋的。
她刚把叶铭办公室的门推开一条缝,就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赵叔,你的配型成功了,手术安排在三天后。”赵东成说:“好,成功了就好,只要能把小言治好我什么都愿意。我已经失去了她妈妈,不能在失去小言了。”
赵之言听到这,脸上流过几滴冰凉的液体。
原来他也会害怕。
赵之言冲了进去,情绪有些激动地问赵东成:“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妈妈继续化疗了,为什么要把她接回家?”赵东成低着头,一声不吭。
叶铭站在一旁有些着急。赵之言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经不起她这样折腾了。他刚要过去劝赵之言,赵之言就突然晕了过去。
“言言!”
“小言!”
两个男人同时惊呼。
赵之言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叶铭低声问赵东成:“为什么不告诉她?”赵东成苦笑着说:“不能让她觉得自己的妈妈是个不坚强的人。”叶铭却凝视着赵之言,说:“言言已经长大了,她应该知道,你想让她恨你一辈子吗?”
赵东成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赵之言。
他不想。
赵之言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病房里只开着一盏昏黄色的灯,赵东成趴在床边睡着了。赵之言忽然发现他的头发已经有不少白发了。
他最近应该很累吧。
赵之言看着自己的手被赵东成紧紧抓在手里,她好像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发高烧的时候,赵东成就是这样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她回过神来手稍稍一动,赵东成就立刻挣开了眼。“小言你醒了。”赵东成看见赵之言醒了有些惊喜,赵之言看着赵东成开心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赵东成愣了一会,问赵之言:“你饿不饿?”
赵之言没有回答,而是一言不发地盯着赵东成看。过了一会儿,赵之言开口:“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
赵东成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又想起了叶铭说的那番话,于是下定决心,说:“你妈妈有一天哭着跟我说她不想治疗了,她想回家,化疗很痛苦。
我知道她已经坚持不了了,她已经放弃了。但是我没有答应她。我觉得只要她能配合治疗,她就有可能会好起来。
她一直看着我,忽然就笑了。她求我,说她不想死在医院里。
我看着她,她以前有一头漂亮的长发,可是当时都已经掉光了。我知道她已经决定了,所以我选择尊重她。于是我就把她接回了家。
我没有告诉你,我怕你觉得自己的妈妈很脆弱,我怕你瞧不起她。所以我觉得与其让你瞧不起她,还不如让你恨我。”
赵之言静静地听着,他看着赵东成的眼泪缓缓流下来,自己也哭了起来。
她哭着抱住了赵东成,哽咽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赵东成一直安慰她,他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哭。
忽然,赵之言破涕为笑,用哭红的眼睛看着赵东成,笑着说:“爸,我饿了。”
赵东成听到赵之言久违的叫了自己爸,有些激动,笑着对赵之言说:“我们小言饿了,爸爸去给你买饭!”
赵之言看着天空中闪烁的星星,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幸福,又有点笨。
原来,是我一直恨错了人。
妈妈,你在看着我吗?你是不是也觉得你女儿挺笨的。
到了手术的日子,赵之言和赵东成并排躺着。赵之言歪过头看着身旁的赵东成,轻轻说了声:
谢谢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