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天刚的视线在两个孩子之间打了个来回,黝黑憨厚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违和的奸笑。
在燕培风略感不安的注视中,翁天刚带着些许激将的神情朝王步阳开口道:
“既然我们打不成了,那不如让两个孩子来替我们打。”
场中众人一脸茫然。
百骑司强行插手二人的战斗,并且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就是想让他们速速离开这里。
虽然王步阳不知道百骑司为什么不想让他们和农堂的人照面,但此地毕竟还是平国境内,真让王步阳为这点小事忤逆百骑司倒还没有必要。
先把徒弟带回夏国才是正经。
现在翁天刚说让两个娃娃来替他们打?
场中众人对翁天刚的话表情疑惑,一时未解其意。
“你难道想以此子年长欺我幼徒?”
王步阳指着比自己徒儿高了半个身子的燕培风,自以为了解了翁天刚的肮脏心思,对其愈发不齿。
翁天刚不屑道:“我还没有那么无耻。”
燕培风低头沉思,片刻后想到了什么,抬头目视着翁天刚,面容错愕。
“你我将今日之约延后五年,五年后,此子将代替我前往夏国应约,同理,你的徒弟也将代替你应战。”
翁天刚指着发愣的夏伏婵对王步阳大声说道。
燕培风面色微醺,有些恍惚,心中忍不住暗骂:
“…没想到小说里的狗血剧情走向还真被我猜中了?”
百骑远为抱着双臂站在一旁观看,见燕培风一脸便秘状,颇觉有趣。
翁天刚则见王步阳神色犹豫,却不作答,遂鼻孔朝天激将道:
“你敢还是不敢?”
王步阳虽然对夏伏婵的灵姿天赋颇为肯定,但五年时间说长不长,修行世界谁也不能保证灵姿高就一定能够占优。
世间修行强者也不都是灵姿高的人,相反,在修行一途需要勤奋不辍的苦练才能最终有所成就。
所以他把选择权交给了自己的徒弟,他也想看看夏伏婵是否拥有刻苦的决心。
夏伏婵见师傅投来询问的目光,心中了然,她上前一步直视翁天刚的面容,果断的说道:
“好,我们答应你。”
王步阳见徒弟神色干脆毫不扭捏,心中颇敢欣慰。
翁天刚看王步阳不出声反对,算是默认,憨厚的面容堆起了真诚的笑容。
王步阳对翁天刚的表相已经有所免疫,对方憨厚的笑容在他眼里自然变成了得逞的奸笑。
在他防备的目光中,翁天刚憨笑着说道:
“今日之约本来是为了决定夏家之女的归宿,既然今日作罢,夏家之女自然随她心愿,由你带走。”
王步阳几天前在夏府正在气头上,而且也没认为过自己会输,所以一口应下。
如今眼看结果已定,但他还是不觉得翁天刚会安好心,他谨慎的看着翁天刚有未尽之言,静候其下文。
翁天刚开口继续道:“只是,来日之约的赌注又当作何?”
王步阳心道果然。
他沉默片刻后谨慎的推诿道:“你又当如何?”
翁天刚见王步阳对自己谨慎防备的表情,豪爽的挥手道:
“依我看,不如赌注还是与今日一样。”
王步阳了解了翁天刚的意图,皱了皱眉并未立刻作答。
“来日之约若他输则对此女再无纠缠,若她输,你则履行今日之约,让夏家之女转投于我的门下。”
翁天刚用食指分别指向面色黑如锅底的燕培风和小大人模样的夏伏婵。
燕培风对翁天刚的话语大为恼火,不明所以的人乍听起来还以为他是骚扰民女的恶少一样。
但他没有对翁天刚的提议提出反对,在他看来只要过了今日大家分道扬镳,即使五年之后应约胜了,自己也不会履行这个赌约。
如果自己赢不了?燕培风想都没有想过。
虽然自己现在是个普通人,但当初修行也曾修行两年,与对方相比就如同两人竞赛爬同一棵树,他已经提前熟悉了树下的一小段,而对方还站在树下发呆思量该如何攀爬。
修行初期,这些经验已经足够让他轻松获胜了。
而母亲当年安排这份婚约的目的,燕培风和陈四修推测是和夏家有关。
此次青州一行如果计划顺利,路过兴州也许就能找出答案,不一定非要和夏家结亲来达成目的。
至于别的,燕培风看了看那个小丫头片子暗自摇了摇头,自己压根完全没有感觉,也不可能有感觉。
要真有感觉的话…
“那还是个人吗!”
翁天刚疑惑的看了看身旁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燕培风,浑不在意的扭头对王步阳激将道:
“这种问题你总不会交给一个小娃娃来做决断吧。”
王步阳并未理会翁天刚的嘲讽,他低下头看向夏伏婵,见徒弟目光坚定,遂欣慰轻轻颔首,抬头对翁天刚定定的说道:
“好,就依你所言,今日之约延期五年,来日之约由我门下弟子夏伏婵自行决断前程。”
翁天刚见对方答应,心头一喜,脸上笑意更浓。
未免对方反悔,他对王步阳在夏家的表现既往不咎,豪迈的拱手大声道:
“平国青州气宗红巾力士翁天刚与阁下就此缔约,未请教?”
王步阳抬手随意拱了拱,一脸平静的轻声道:
“夏国青苔原泉溪观灵士,王步阳。”
然而,这一句话落在翁天刚的耳朵里却无异于惊雷。
“泉溪观?”翁天刚神情突然一愣,抱拳的双手竟然一时忘了放下。
“青苔原泉溪观!”立在一旁看戏的百骑远为也神情一肃,心中惊然。
燕培风看着翁天刚和百骑远为的表情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何两人听到王步阳自报家门后就这样一副表情。
王步阳则早已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他负起双手回望着翁天刚,一脸平静。
翁天刚缓缓收回双拳,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一双电目仿佛蕴含着雷灵,重新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身影。
随着翁天刚沉默的思量,场中瞬间变得安静了起来。
这时燕培风也意味到,青苔原泉溪观这六个字应该别有深意。
他开始暗暗的搜索,想要找到与此相关的记忆,然而一无所获。
这时,百骑远为率先打破沉默,他放下抱着的双臂垂在身侧,声音严肃低沉充满了磁性,让夏伏婵都忍不住侧目。
“阁下可是灵宗七子之一?”
王步阳看向百骑远为,开口道:
“灵宗七子也就是七个人,泉溪观更是只有我一个,百骑司的大人又何必放在眼里。”
百骑远为知道王步阳这是再呛他刚才对其的无礼,灵宗七子的确是指修行界中的七个人,但这七个人的影响力却不可小觑。
若是早就知道王步阳身份的话,刚才自己绝对不会那么针锋相对。
当然,如果刚才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王步阳真的对他出手,哪怕对方真的来自于泉溪观,百骑司也绝不会放任其离开平国。
但如今身份挑明,百骑远为也只好放下姿态抱拳道:
“可否请先生出示录簪。”
王步阳伸手从白玉镂空冠上取下玉簪,伴随着一阵清风,玉簪飘然落到了百骑远为的手中。
百骑远为接过后仔细打量着这支玉簪,果然在簪身之上发现一排小字,上书:天运六年皇授泉溪观王步阳。
上面皇授二字表明王步阳的录簪是由夏皇亲自授予,一般除了冕师和冠主的冕冠,灵士级别的录簪根本不可能得到如此殊荣。
但灵宗七子显然例外。
“方才不知先生身份,有所造次,还请先生海涵。”
王步阳收回百骑远为双手奉还的玉簪后,平静注视对方片刻后才轻轻颔首,表示此事就此揭过。
“果然还是老实人好说话啊。”
百骑远为放下双手缓缓吐息,心中暗道。
夏伏婵瞧着百骑远为前倨后恭的态度也终于明白,自己师傅的来历好像有些特殊。
他看着那黑炭头和百骑司的人满脸严肃对待的表情,又看了看师傅云淡风轻的神态,忍不住将脚尖轻轻踮起,与有荣焉抬的起了自己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