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戴兄,戴兄”一阵轻脆的鸟鸣声,惊醒了正在冥想的戴笠。
循声看去,一只通体雪白的海燕,正双脚攀附在窗框上,两只灵动的小眼睛透出一丝焦虑。它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怎么会莫名的对眼前这个瘦削的男子产生好感,而且从心底里还有一丝畏惧。
“Hi,小白怎么了”戴笠满心欢喜的看着它,在这个方寸的牢笼里,每天能有机会教教这只可爱的小家伙知书达理,成了戴笠打发时间的一个小趣味。自从江星岛那晚发现自己通晓鸟语的潜能后,他现在发现自己控制鸟类的技能越发纯熟了。
“两个狱警向这边过来了,我刚才听到他们提到你名字了,过来提醒你一下,祝你好运”小海燕扑闪着身子盘旋了一圈,不舍地振翅离开了。
“啪哒,啪哒”清脆有节奏的脚步声在监狱走廊末端蓦然地响起,在此起披伏的鼾杂声中显得很是隐晦难以察觉,盘坐在床上的的戴笠,悄然的滑到被子里慢慢地躺了下来,细微的鼾睡声随即响了起来。
“啪嗒”的脚步声在戴笠监舍的门口停了下来,随即哗啦哗啦的开锁声蓦地响起来。
“哐”的一声铁门被猛的推开了。
“009号‘戴’出来”两个荷枪实弹的军警,粗鲁的用警棍敲着监舍粗壮的铁栏杆。
监舍突然被惊动的犯人,瞬间像蝗虫一般光着身子扒着铁栏杆,探着脑袋幸灾乐祸地看着,监舍里的日子太难熬了,有一丁点破事,都能扯上半天。
“戴”已经探起身的塔克,很是不安地看着慢慢地从上铺爬下来的戴笠,眼睛里充满了忐忑和惶恐。
每次戴笠这样被带出去,都是被架着再拖回来了的,这已经让他心理有阴影了。
虽然他自己是被狱警故意按排在这个监舍的,但已经快一年了,还是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如果在那个女人眼里没有了价值,或者被选择性的给遗忘了。
那他的下半辈子也许,不是也许,是真的就会被腐烂在这里了,想到这塔克脸上就很是不安。
“别担心,没事的”望着这个黑廋的狱友,戴笠叹了一口气,‘也是一个可怜之人’拍了拍他的肩部,拖着重重的镣铐,踱了出去。塔克刚被按排进来,他就意识到,是来监视他的,关塔那监狱里面关押的全是重型犯。
塔克是戴笠在赌场认识的,长期混迹于赌场的一个发牌员,也称荷官DLA,间隙也给戴笠提供些情报,按他的罪则,还不至于拘押到这里来。
按排进来,无非是想从他日常的只言片语,和细节里能探寻出一些有用的线索。塔克长期厮混于社会底层,与三教九流交往密切,善于察言观色,而且之前一直与戴笠私交不错,非常适合做这个工作。‘昔日的伙伴一个个再见都已经成了陌生人了’戴笠心里道。
听着沉重的镣铐拖地的哐啷声渐渐远去,塔克捂着脸,慢慢地把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浑浊的泪水很快迷失了眼眶。
自从那个女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梦魇开始了,但是他别无选择。他的老婆和两个孩子,他没办法不顾忌,虽然还不至于伤害他们,但是他们有太多的手段让你痛不欲生,他不敢冒这个险。
只考虑了一个下午茶的功夫,就乖乖地随着他们飞到了关塔那,随后就以泄露国家安全罪跟戴笠拘押在了一起。对于这个罪行塔克已经不以为然了,如果要判他的罪太容易了,盗窃,涉黑…….。
只不过这次又贴了一个新的标签而已。对于戴笠,塔克心里刚开始是有负罪感的,因为戴笠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而且曾经不止一次的帮过他。但真正进入角色以后,这种负罪感慢慢地被外面不断地施压的恐惧给冲淡了。但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戴笠就像一个抹了油的铁球让他想吃却无从下口,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已经快把他压垮了,怔怔地抬起头,看着还在摇晃的门锁,感觉这辈子估计真的都要耗在这里了。
戴笠随着狱警慢慢地走出监舍那长长的走廊后,眯着眼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穹,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惺咸的海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心里顿时畅快了许多。跟在他身后的矮个狱警嘴里嘀咕了一声,不满的用警棍在后面捅了他一下,只得无奈的向前紧跟了几步。
但随即戴笠不禁犯疑起来,因为狱警没像往常一样,带他向审讯室方向走,而是拐向了监狱的门口,在走到第一道关卡的时候,被五个全副武装的军警拦住了。
“Hi,史蒂夫今天你值班”走在前面的狱警,挥手向站在前面军官模样的一个高个男子打了一个招呼,并把手中文件袋递给他。
关塔那监狱门口守卫的都是驻军,与监狱里看护的狱警是两个体系,也是避免同一个部门的下属互相勾结。
那个高个男子点点头,没有吭声,作为一个士官其实从心里很是鄙视这帮只会在犯人面前趾高气扬的狱警。沉着脸把文件袋接过来,抽出里面贴着照片的信笺,仔细地看了一遍,又把相片跟戴笠比对了一下,随即向后面挥了挥手,厚实沉重的铁门缓缓地打开了。
关塔那监狱总共有三道围墙,围墙间隔之间都有将近50米的缓冲地带,即使你冲过了第一道关口,第二道和第三道缓冲地带和高高的围墙上布满的军警的枪口你很难越过去。即使你侥幸全都穿越过去了,监狱外面就是军营和大海,简直像铁桶一样,想想都让人感到绝望,所以关塔那监狱历来被誉为最安全的狱所,天然的地理位置,是关押国际重犯的首选之地。
在快到最外面门口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狱警待军警验过证件后,掏出腰间悬挂的钥匙,上前把戴笠镣铐打开了,神色复杂的看了戴笠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你自由了,外面有人等你”
轰隆隆的开门声,惊醒了车内还在沉思的女子。手中的摩尔,早已燃尽了,一截长长的烟灰柱,还倔强的挂在手指上。看到褐色高墙内走出的那依旧熟悉的身影,手指不禁一颤,烟灰一下子洒落下来。她忙打开车门扑打着身上的灰迹,抬起头看了一眼,阴沉着脸走近的身影,勉强笑了一下“Hi”。
戴笠冷着脸,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笑脸,还是那么妩媚,高挺的鼻梁,光洁的额头,轻蹙的眉头嘴角带起的的涟漪,依然让戴笠不禁一阵恍惚,晃了晃脑袋,愤怒很快充斥了心头,真的很想,很想用拳头把这张曾经魂牵梦萦的精致脸蛋砸个稀巴烂。
“你这次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嗡声问道。
带墨镜的女子诧异地瞅了他一眼,整了整衣领,平复了一下心情瞥了瞥嘴说道:“别这样看着我,我是来带你出去的,先上车吧”
待戴笠坐上车。瞥了一眼反光镜,看着咬着牙梆,抿着嘴坐在后座的戴笠,悠悠地叹息了一声:“我已经做好被你揍一顿的心里准备了,没想到你倒忍住了,看来监狱里真是挺锻炼人的”
心里却一阵悲凉,曾经深爱的男人离自己越行越远了,却无力改变什么。
“说吧,把我带出来干什么,别扯这些没用的”戴笠心里已经平静下来,冷冷地说道。
“看来,你是不会原谅我了,我是送你回国的,身份和证件已经办好了”女人拍了拍副驾驶座上的文件袋,叹了口气,发动了汽车,调转车头,‘猛禽’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缓缓地向岛外开去。
“说吧,也别跟我兜圈子了,告诉我,你们真实的意图,我想你姐和你那个便宜的姐夫不会大发善心的”戴笠看车已经出了关塔那驻军哨卡,凝视着窗外晨曦中汹涌翻滚的海浪不断撞击在礁石上飞溅升腾的浪花。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不断在反光镜瞅着他欲言又止的女子,哑声道。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只是开胃菜,诱人的大餐还没有端上来,与豺狼谋食久了,彼此都非常熟悉了。
女子没有啃声,向路边打了一把方向,把车靠在了一块嶙峋陡峭的礁石旁,头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次本来是我姐过来的,被我拦住了。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胸口那颗子弹,离心脏太近了,以现在的医学还是没有办法能把它取出来,而且监狱医疗太差,上个星期詹姆斯对你进行了检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也许这是我见你最后一面了”
说到这里,女子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不再着声。
车里狭小的空间,顿时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只有女子的喘息声。
“还有多少时间”沉默了良久,戴笠盯着窗外问道。
“最多,最多三个月”女子回头怜惜的看了戴笠一眼。
戴笠回避了女子的视线,自语道:“在关塔那监狱将近两年时间,我有幸品尝了你们各种审讯手段,鞭打,电击,高压灯,测谎仪,关小黑屋…….”
“关小黑屋一个星期,人就会发疯,我最长关了半个月,嘿嘿,我还是挺过来了,你所说的詹姆斯,我感觉他在我身上动了手脚,说吧,你们放我回国是怎么打算的”停顿了一会儿,戴笠接着说道。
“詹姆斯说,说在你身上装了一个新试制的小玩意,可以监测你的行踪,这次希望你回国能和董华接触一下,我们愿意和你们合作,共同破解那个星际模型算法秘密。如果你能够达成协议,我们放弃追究你盗取秘密账户资金和资料的责任”女子缓声劝道。
“够大方的,你们这么折腾我都没从我嘴中撬出一美分价值的信息,现在就这么放弃了,我还真有点不适应了,假如我不配合,你们会怎么做?”戴笠直起身子,盯着女子冷笑道。
女子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奈道:“如果不合作,我姐夫让我告诉你,他不再保证雷叔小孩的安全”
“我操,真他们够无耻的”戴笠一拳砸在椅背上,不禁骂道。
“我也不希望这样,但我说服不了他们,你知道的……”女子回过头来急切解释道,但看到戴笠疲惫的躺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把后面的话忍了下去。
把头埋在方向盘上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用手掖了一下眼角,发动车子,咆哮着向前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