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兰重新振作精神,迎着向上的台阶而去,虽然没有拂面的清风,但自信于心,脚步还是显得十分轻盈。
没多会儿,尉迟兰便踏出了台阶,踏上了平宽的石路,果然像尸空幻术描述的那样,台阶之上是一个平直向前的开阔空间,利用灼日镜的光四下里看了看,头顶的岩壁高且平,如果正前方的墙壁也是竖直的,那就应了阵法里的“尸”字造型。
尉迟兰刚要走,她手中的灼日镜突然抖动了起来,伴着一阵沉吟的低吼,一股邪风迎面吹过来,不免打了个寒颤,心道:听父亲说过,这灼日镜的镜面乃是天河中汇集的水银所做,据说这水银浸泡过女娲娘娘的补天石,至刚至阳,遇到至邪之物便会产生不寻常的反应,父亲也只见过一次异样,那就是当年遇见鬼龙的时候。难道前方有大邪之物?
想到这里,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以父亲的修为功力,如果不是当年侥幸,加之几百人的“百毒骸阵”,恐怕也不是那鬼龙的对手,而今若碰到个类似的东西,只怕是凶多吉少。
沉吟的低吼声隐隐传来,像被困顿的地狱恶魔般,发出沉痛的叫声,好像在召唤人类内心深处的恐惧。由于山体通道比较单一,声音总会毫无保留的传过来,随着尉迟兰往前走,灼日镜的抖动更明显了,她强压着内心的不安、手中的晃动,亦步亦趋向前迈去。
尉迟兰的脚步很轻速度很慢,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可能在意料之中却又“突如其来”的麻烦,不,不应该叫麻烦,应该是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障碍。如果这个自然的阵法形态对称的话,按照台阶的长度,她还要走很长的距离。
渐渐的,头顶的岩壁不再平整,离地的距离也更高了,且越来越高,也许这个自然的阵法并不完美,所以才露出了一些破绽,前边的路也越来越开阔,慢慢的除了来时路,已经看不清岩壁的边缘,此时的尉迟兰仿佛身处无边的旷野中,灼日镜的光已经照不出任何一面岩壁的边界,好在还能看到来时的脚印,要不然一个人在这硕大的空间里,就像空中断了线的风筝,毫无着落。
沉吟的低吼并没有中断,尉迟兰需要用更多的力气去控制手中灼日镜,为了转移自己可怖情绪,她已经把安抚灼日镜当成了必须要完成事项,可这总不是办法,预料不到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尉迟兰一边走一边犹豫着。别说是一个方成年的女子,换做是谁在这种环境里都会生出几分畏惧。
突然头顶有石子掉落,像是有什么东西急行而过,灼日镜照过去时,只隐约看到了一阵黑色的疾风,风本来是没有颜色的,可在灼日镜的照射下却好像看到了一闪而过,掉落的石子并不多,也不会伤到谁,只是这划破寂静的声音,却给黑暗的环境里平添了几分诡异的乐响。
落石的声音刚过不久,前方便传来呲呲的声音,很急促,急促到像是谁遇见了天敌,又或者临死前的挣扎。呲呲声并没有持续太久,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噗嗤,声音的回响还未走远,迎面便是一阵扬沙,要不是尉迟兰头上待着幕离,恐怕已经满嘴尘沙了。
同时尉迟兰猛地一个机灵,意识到坠地的重物离她已经很近了。
现在的尉迟兰,每行一步都是信心战胜恐惧的结果,每走出几步,感觉脚步变重了,鞋底似乎沾了青泥,低头看时才发现,她的绣花长靴已经由白色被染成了红色,这刚淹过脚面粘稠状的红色液体,隐隐的还有温度,是鲜血,刚从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
当灼日镜的光朝前照出时,一个如水缸一样大的蛇头,正趴在地上望向尉迟兰,比拳头还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她。尉迟兰一个回身,便向后跃出了几丈,这么大的蛇,要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也会被吓破胆,何况是这黑咕隆咚山腹之中。
尉迟兰慌乱的心久久未能平息,胸前的玉色长衫因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经下巴已滴进了地上的血水里。
那大蛇并没有响动,只是传过来一声落水的回响,这声音虽离自己不远,但好像经过了转折一般,并不透亮。
与此同时一副还剩残骸的蛇尸又从高处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春江花少的不远处,虽然没剩多少尸身,可还是引来了一群食尸鱼。春江花少还在暗自纳闷,怎么又下来一条。
尉迟兰并不怕蛇,哪怕是这么大的蛇,她只是没有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一条瞪着大眼睛的蛇,冷不丁的注视着自己,让人毛骨悚然。她平息了心情,接着走了上去,蛇头已经不见了,地上的残肉和血水让人觉得,是谁在这里刚刚用最原始的方式进行了一顿美餐。
沉吟声还在,感觉不只是近了,好像就在自己的头顶。尉迟兰抬起灼日镜照向头顶时,看到了有生以来最难忘的画面,恐怖里带着兴奋,心慌中有一丝期待,想了那么多年、父亲描述了无数次都没有勾勒好的一幅场景。
一条活生生的龙正盘坐在她头顶岩壁的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