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齐头并进的三只水邬,转眼间只剩两只,由于沼泽之地水并不是很深,被撞坏水邬的灯杆还露在水面上,落水的水邬帮伙计虽然水性很好,但还是没能躲过被吃掉的命运。
春江花少的水邬本来停下来准备对落水的人施救,无奈水下的东西动作太快,沉邬周遭混合着泥土与鲜血的浑水翻腾了一阵之后,便没有了活人的动静。
众人看的真切,从露出水面的鱼鳍看,少说也有五条怪鱼。
青衣女子的水邬并没有片刻停留,顺着水流加快了速度往外逃去。
春江花少的水邬没有救到落水的帮众,随即也朝顺水的方向划去。
水下的怪鱼并没有继续攻击,像是吃饱了一样,不见了踪影,从水邬上看下去,是能看到水底的,要不是有沉邬做对比,还以为这水也就一人深浅,看到露出水面的灯杆,才知道这水足有两丈半深。
但是这水下却有不知道多少食人的怪鱼,浑浊的水已褪去,剩下的是清澈见底的活水,庞大的食人怪鱼依然不见踪影,似是隐去了一样,并没有在水里留下一点痕迹。
水邬继续行驶着,渐渐的天黑了下来,此时灯杆上的油灯已被点亮,通过点点的灯光可以看到青衣女子的水邬离的并不是太远,经过日落前的一番“缠斗”,严格意义上应该叫被动挨打,因为他们连对手的模样都没看清,众人紧张的情绪得以在这月明星稀的晚上得到修正。
风还是微微吹动着,起不了波浪也赶不走炎热。渐渐升起的月色照在无边的沼泽里依然美如画。只是眼下却没有人愿意去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寂静的夜,只有水邬过水时的淙淙声,林为轻轻的说道:骆大哥,你见到过那个墓吗?我们顺着水流的方向一定能到达那里吗?
为了不打击大家的士气,林为的声音很小,但水邬上的众人耳力是何等的厉害,轻声细语也逃脱不了他们的耳朵,两个问题也正是大家想问的,春江花少应约而来,虽然没什么目的,但在这里能看到林为也算是意外收获。
另外被尉迟兰约来这里,难道只是让自己陪她下墓寻宝?虽然两个人已经见面一天了,除了初见面时的相望示意,并没有其它交流。似乎他们之间有不吐不快的情愫,却也有穿透不了的隔阂。
春江花少心道:林为的遭遇着实让人心痛,他也希望林为能联合三大门派早日报仇。从这个角度想,他对尉迟兰的也平添了几分依托,本来她是联合三大门派的唯一切入点,现在又多了个蓝田公子,这个有着幽云谷继承人背景的公子哥,也出现在了林为的视野中。所以这就是林为为什么要跟着尉迟兰她们下墓的原因,而自己来这里的初心,还不清楚,也许就是为了尉迟兰单方面的约定吧。
骆长青回道:罗盘已坏,现在辨不清方向,顺水而去应该会有个结果。说完之后,心中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往事,两眼看着远方出了神。
月光下,两只水邬伴着月影顺水而行,夜,很快过去了,沼泽里的清晨没有鸡鸣,一夜无眠的众人,扶在邬杆上重新看着这片沼泽地,依然是绵绵无边。
经过一夜的航行,周遭的景物竟然没有多大的变化。在众人感叹沼泽之大时,前方的水邬迅速晃动,好像碰到了麻烦,不得已降低了速度,春江花少他们很快追了上来。
越行越近时听到了撞击水邬的彭彭声,众人听罢皆如五雷轰顶,像是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苦主一般。
春江花少突然说道:我们的逃离计划已经不失去了作用,如今应该想想用什么方法主动出击了,不然剩下的这两条水邬早晚会被他们撞沉。
蓝若玉说道:花少兄说的在理,但是咱们看不到它们的模样,根本无从下手,再者据说这些怪鱼鳞如盾牌,我们手中的长剑能不能刺穿它也是未知数。
春江花少说道:这沼泽之水,无非两丈有余,我们并没有看到它们从侧面攻击,所以昨日它们冲撞水邬的时候是从下向上的,昨天水邬沉没的时候,水邬帮的兄弟急于逃生,怪鱼冲出水面叼走了一个,我觉得只要有人出现在水面上,那些怪鱼肯定会再次冲出来,只要离开水,我们就有机会试试这鳞片到底有多硬。
蓝若玉说道:它们一出现,水就浑了,根本辨不清它们何时出击。那这个“诱饵”就太危险了,谁又愿意去当这个诱鱼人呢。我觉得我们还是继续加快水邬的速度离开,像这泽地虽然巨大,但也不会有太多的食人怪鱼,不然这么大的体型,得吃多少东西啊。
蓝若玉这么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移到了沼泽之上,眼前的景象犹如晴天霹雳,任众人有再快的水邬,瞬间也丧失了信心。昨天被撞沉水邬的灯杆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一夜的航行,又回到了原点,林为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的问道:骆长青,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顺水走了一晚上,又回来了。
罗行也质问的说道:骆当家的,这是什么情况,你得给大家解释解释了吧。
蓝若玉说道:三当家,你行邬入泽是为了钱财,如果回不去,这钱财自然没有用处,我相信你也不想这样,所以你应该给大家说说你所知道的一切。
沉默了很久骆长青终于开口了,他缓缓的说道:你们说的没错,我跟你们入泽完全是为了求财,墓是存在的,我虽然没见过,但我祖父见过落青川的后人,我祖父就是落青川后人的养子,所以我姓“骆”不姓“落”。据说以前落青川的后人,除了守墓之外,每年都会到青川采购一些东西,当然他们从不以真正的身份示人,我祖父那会是青川的一个小乞丐,无父无母、无名无姓,有一年天气特别的冷大雪纷飞数日、沼泽里全是冻土冻冰,我祖父在街上乞讨,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饭,那一天落青川的后人落成、落祝跟他们的侄女落雅来青川买东西,正好看到我将死的祖父,便把他救了起来,见他可怜,便收了他当养子,与落雅以兄弟相称,为了感念恩情,便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骆恩,意思是不忘救命之恩,他们把我爷爷安置好,给了他一些银两,起初我祖父想跟随他们入泽,无奈他们以誓约为限制,没有同意,不过相约每年来青川见面一次,就这样他们每年冬天都会来青川相见,我祖父也会为他们准备好要采购的东西,他们每次见面都会跟家人一样畅谈理想,就这样我祖父渐渐地知道了他们是落青川的后人在沼泽中守着宰相墓还有那翻云覆雨的恶龙,这样的亲情延续了三十年,直到有一年夏天闹水灾,大雨下了不知多少天,雨停后整个沼泽里的水上涨了足有五尺,也就是那一年的冬天,我的爷爷没能等到他的兄弟,之后便再没了音信。于是我祖父便成立了水邬帮,制造出水邬,每年夏天都会入泽,去寻找他多年不见的亲人,直到我爷爷死都没能如愿。所以我们骆家便有了一条家规,守住水邬帮,每年夏天入泽去寻找守墓人,不是为了财宝,而是为了报恩。我第一次误入遗忘之地就是为了完成祖父的遗愿,另外我也有私心,就是想那宰相墓里财宝。
林为打岔道:水邬帮既然是骆大哥你祖父创立的,那现在的大当家……
骆长青说道:大当家的叫骆长明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这些年他同样为了祖父的遗嘱在努力的扩展水邬帮。
林为若有所思的心道:怪不得无论三当家的闯了多大的祸,都能安然的留在水邬帮,原来……
骆长青接着说道:我上次误入遗忘之地,能活着回来就是捡了一条命,当时跟我出行的八个水邬帮的弟兄全都死了。
蓝若玉说道:与这怪鱼有何关系?
骆长青接着说道:就是被他们吃了,当时的情况与现在无异,为了摆脱它们,我们最后也是想出了以人做诱饵的想法,我的八个弟兄都是这么死的。说着已经难掩伤心之情。
林为说道:那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骆长青顿了顿接着说道:起初,我们想用鱼叉把怪鱼杀死,结果根本行不通,在牺牲了三个做诱饵的兄弟之后我们才发现,他的鳞片坚硬无比,我们的鱼叉根本伤不了它。当时我们的水邬眼看就要被撞散了,情况太紧急,又有两个兄弟抱着必死的决心当了诱鱼人,谁也没想着能活着离开,当怪鱼第六次跳出水面的时候,我决定用绳子套住它的鱼鳍来个鱼死网破,可是怪鱼的速度太快,直到最后一个兄弟当了诱鱼人,我都没能套住它的鱼鳍,但是阴差阳错的套住了它的后肢,之后像是攥住了那怪鱼的命门,它疯了一样的拼命乱窜,当时的水邬只有现在的一半大,拖着水邬冲了出去,我也因为没有站稳摔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逃离了“遗忘之地”,绳子上的怪鱼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条长越两尺的后腿。
罗行说道:看样子,想要击败这水中的怪鱼,只能用花少兄的方法了,只是这诱鱼人应该谁来做呢?
春江花少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是我,正好让我见识见识这怪鱼的速度,看看我的轻功能不能避开它的锯齿。
此言一出,尉迟兰欲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欲言又止,林为跟着说道:你轻功是很厉害,我觉的应该先找个差一些的试试这鱼的速度,不然没有准备失了手,你的小命可就呜呼了。
春江花少知道林为是在为自己担心,笑道:试问在座的有谁有把握胜过我的轻功。
春江花少与众人初见面时五十丈开外的一招蜻蜓点水大家是见过的,轻功确实了得,不过眼下不光是轻功高低的问题,是关系到生或死,是勇于为众人付出的问题,蓝若玉虽武功不差,轻功也未必输与春江花少,只是这个时候再争夺谁先上已经没了意义,如果春江花少一击不成,第二个站出来的必然是他自己,想到这里蓝若玉便说道:花少兄,肝胆豪云天,今日我蓝若玉见识到了,小弟愿意做掷绳之人,与花少兄共同截击这水中怪鱼。
春江花少依然面带微笑,说道:那我春江花少的命就交到蓝田公子手上了。虽然是句玩笑话,但如果怪鱼的速度快过春江花少,而蓝若玉没有拴住它的四肢,那春江花少自然是凶多吉少。
前边的水邬还在怪鱼的包围之下,等春江花少与蓝若玉一切准备就绪,准备按计划操作时,前边水邬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怪鱼果然冲出了水面,以极快的速度用锯齿咬住了跳出来的人,又很快扎了下去。
等春江花少看清楚情况时,怪鱼已经不见了踪影,再看前面的水邬,几个水邬帮的兄弟颤颤巍巍的站在水邬的头部,青衣女子的同伙拿刀抵着他们的后背,原来刚才的人是被推下去的,林为看了有些气愤,但在这自身难保的关头又无可奈何。
怪鱼的攻击只停止了片刻,没多会又开始撞击水邬,春江花少给蓝若玉使了个眼色,纵身飞了出去,也正是这时沼泽之中跃出一条怪鱼,蓝若玉的绳子紧接着套了出去,果然一击即中,套住了怪鱼的前肢,可能蓝若玉用力过猛,还没来得及高兴,怪鱼的被套住的前肢就被蓝若玉拉断了,怪鱼由于身体巨大,并没有减缓朝春江花少飞过去的速度,这种情形春江花少有些始料未及,眼看怪鱼越靠越近,电光火石之间,他掏出怀中的雀翎扇朝怪鱼掷了过去,雀翎扇开扇而飞,像一面飞出去的刀片,正好削在怪鱼剩下的前肢上,前肢在接触雀翎扇的瞬间,也断了开来,虽然怪鱼的两只前肢全都断掉了,可它向前的速度却没有减缓,张开的锯齿已经可以碰到春江花少的脚,春江花少此时已是避无可避,迅速收起双脚,又以极快的速度又踹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揣在怪鱼的脑袋上,春江花少借势把偏折的身子正了过来,落水前,轻踩水面纵身又回到了水邬之上。
整个过程虽然惊险万分,却在一瞬间就完成了。水邬上众人的心总算放下了,林为赶忙过来上下打量着春江花少,激动的说道:小春花,你这武功进步的这么快,快让我看看这怪鱼咬到你哪没有。说着在春江花少的身上翻看起来。
春江花少赶忙制止了林为,说道:林小三,你怎么一激动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啊。面向蓝若玉抱拳道:蓝田公子的绳子掷的果然精准。
蓝若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实在对不住,差点要了你的命,不过都是这怪鱼的四肢长得太不结实了。听罢,两人相视一笑。
众人一击成功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本来攻击前边水邬的怪物一拥而来,这次终于在水中看清了这群怪鱼的面目。这群怪鱼约有七八条,从水邬上往下看,一丈有余的身形,在水里就是个庞然大物,身上的鳞片密密麻麻的,像穿了一身的铠甲。鱼鳍鱼尾都在,若不是生出了四肢,与其他的河鱼无异。
这七八条怪鱼经过这么长距离的冲击,如果撞向水邬那后果不堪设想,千钧一发之际,春江花少再一次飞了出去,这一次跃出水面攻击他的怪鱼足有五条,水邬上的蓝若玉本想掷出绳子,可面对这么多的怪鱼时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五条怪鱼同时冲出水面,勾起的波浪把旁边的水邬横向冲出了老远。
只见春江花少飞出之后,立在了昨日沉没水邬的灯杆之上,面对见人既动的怪鱼,他这一次已经准备的很充分,几条怪鱼扑了个空,落水后又重新扑了上来。
此时春江花少招呼骆长青说道:三当家,叫水邬帮的兄弟赶紧驶离这是非之地。
骆长青闻声,重新调整了邬头,八个人同时上手以最快的速度,顺着水流的方向驶了出去。
春江花少见水邬已经行出百丈,在避开了怪鱼又一波的攻击之后,用力踩了一条跃到最高点的怪鱼,朝水邬的方向飞了过去。百丈远的距离,春江花少也只点了两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