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少说道:您的意思是,那条恶龙就在这丞相墓之中?
落雅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虽是出于天下公义,但我也无能为力,那恶龙实在难缠,不仅有庞大如山的体型,还有摄人心魂的魔力,如果你的定力不够强,也许互相还没出手你们的青春年华已经被它吸走了,所以你们进去根本不可能从里边活着出来。
春江花少说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对付这条恶龙吗?你们落家已经守了近千年,还要一直守下去吗?
落雅说道:当年纵是大禹用两颗定水珠也只是困住了恶龙,并没能消灭它,如今定水珠只剩一颗,问世人谁能有超越大禹的神力,能消灭这条恶龙。我落氏一族在此守了近千年,如今只剩我们祖孙两人,墓里边的捆仙阵能困它多久谁也不知道,我落氏一族马上要圆满完成祖上的遗训了。说着看向了旁边的落摇情,眼神中虽有伤感、也有解脱。接着说道:我死后仅剩下摇摇一人,对于落氏一族来说,用纯正的血脉守住这条恶龙已是不可能。所以……
落雅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刚才的情景里她多年来积攒的幽怨流露出了太多,面对眼前的两个陌生人她似乎觉得说的有些不合时宜。
落雅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春江花少忽然对这个家族近千年来所做的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敬佩之情,内心不由得升起强烈的怜悯之心。虽然他们的奉献非常伟大,但还是忍不住用世间的简意陋词去形容他们,因为这种感触用言语很难表达的出来。
春江花少说道:老前辈,那剩下的一颗定水珠在何处?
落雅警惕的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春江花少说道:我相信与我同行的这位尉迟姑娘去意已决,所以想问问老前辈这定水珠是何作用,我们想进去一探究竟,希望得到老前辈您的同意,正如尉迟姑娘所说的幕里边的东西我们一概不碰,如果霸王玺在,我们只拿它,不过还需要前辈指点一二,如若真碰上那条恶龙我们有没有可以避开它的方法。
落雅却说道:这定水珠我也没见过,当年我的祖先落青川是吃下定水珠才入的困龙大阵,三十年前恶龙挣脱阵法之后,先人落青川的肉身便与那定水珠一同消失不见了,不过我能感觉的到,那颗定水珠肯定还在附近,因为摇摇的相貌跟落氏一族一样变化的非常慢。我身上有疾已是将死之身,你们进墓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是我有个条件。
春江花少说道:老前辈您请讲。
落雅说道:带上我。
春江花少还未开口,落雅接着说道:我想在将死之年再探查一下那条恶龙的情况,死了之后也好跟祖宗先人有个交代。之所以同意你们进墓,是因为我用“读心术”看到了你们的目的,要不是你们心口如一,现在已做了我的掌下鬼魂。说着两手一扶,整个身体飘了起来,再次落到椅子上时,手里却多了件东西。
春江花少没有丝毫反应,小白已经在落雅的手中了,速度快到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心下叹道:好快的手法。
落雅抚着小白的羽毛说道:你这只白鸟是何物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春江花少有些差异,这明明是一只孔雀,她老人家竟然不认识,仔细想来也不对,摇情姑娘都识得它,落老前辈怎么可能不认识,于是嘴上回道:老前辈,这是一只生着白毛的孔雀,白毛虽不多见,却也不是稀罕的物种。
落雅说道:白-孔雀?我虽然在世间行走的不多,但孔雀还是认识的,孔雀的冠头上是一朵形似“冰岛虞美人”的冠羽,而这只白鸟却是三簇未成形的长绒细毛。再者,天下孔雀皆为四指,而它却有五指。
听完落雅的话春江花少看向小白时才发现,两只爪子虽然各有四指,但在爪子的后掌处确实长出来一根还不太明显的新指。跟小白接触的时间很长,却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于是说道:听老前辈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同,至于是什么物种晚辈眼拙,实在看不出。
落雅说道:我问你,你如实回答我,白鸟脖颈上的琥珀扳指是从哪里来的。
春江花少说道:我与它见面起便已在它的脖颈之上,至于原因我也说不清楚。
落雅说道:这琥珀扳指发出的光,跟我这水银柱的光实在太像了,说不定这扳指就是……不、不可能,上古的东西怎么会在一只鸟的脖颈上。
听完落雅的话,春江花少跟尉迟兰都都有些惊讶,春江花少惊讶在,要不是落雅提醒,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石屋内的光源竟然是角落里的几盆水银,只是感觉整个石屋通体明亮,且跟琥珀扳指的光无缝连接在了一起,进屋之后没有对眼睛形成太大的冲击,所以没有注意到。
而尉迟兰听完落雅的话,已经猜到,落雅所说的上古的东西,定是指的女娲留下的琥珀石,而小白脖颈上的琥珀扳指,确实与幽姬说的相吻合,这小白也是从泰山带出来的,尉迟兰不自觉的将他们联想到了一起,只是有一点不明的是,这石屋之中发光的几盆水银跟她要找寻的水银池有没有关系。
带着心中的疑问尉迟兰说道:老前辈,听落姑娘说过,这古墓之中有发光的水银柱,不知是何原因,能让水银发光,再就是,您这石屋之中的几盆水银跟水银柱可有什么关系。
落雅回复道:这盆中的水银就是从水银柱中取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会发光,这其中还有一个非常久远的故事。说着把怀中的小白放了回去,小白也扑哧着翅膀重新回到了春江花少的肩膀上。似乎对落雅突然的抓住自己行为并不反感。
春江花少尉迟兰落摇情三个人都在耐心的等着落雅的故事,她酝酿了很长时间,似乎这个故事的记忆已经在她的生命中沉淀了很久很久。
终于落雅开口说道:其实你们并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外人,我们族里流传着一个故事,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个叫尉迟千行的人也来过这里,他当时的目的也不是盗墓,只是游尽了江湖山水,想在这万里沼泽之地找寻新的景观,误打误撞来到了这丞相墓之中,当时我们落家的族长在了解过他的目的后并没有为难他,反而邀请他常住下来,地下长河、大漩涡形成的源流瀑布、发光的水银柱牢牢的吸引住了这位江湖游侠,便欣然的同意了,要知道这种崇尚于世间万物的人,再美的地方也不可能长久的留住他的脚步,于是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后便离开了,这期间与我们的族长探讨琴酒茶棋、江湖所见,很快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有一日尉迟千行突然望着这墓中的发光水银柱出神,族长见了问其原因,他突然说出一个问题,这水银柱怎么会发光,本来已经习惯了这种现象的族长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他们二人便深刻的探讨起了这个件事,当时两个人的投入程度达到了忘我的地步,尉迟千行还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女娲石的碎石来与发光的水银的光做比较,当水银柱中的水银与女娲碎石接触时,水银的光束更明亮了。说来也奇怪,本来水银是无形无状的,盛在器皿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但在盆中放入一颗女娲碎石以后这些水银就再也不会消失了,而且还形成了光束集中的镜面,于是为表达对这份友谊的不舍,尉迟千行临走前把女娲石的碎石留下了一部分,自己则利用女娲石与水银铸就了一面会发光的镜子。所以现在你们看到的光束是水银与女娲石结合后的效果。
一旁的尉迟兰已经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水银与女娲碎石接触后形成的镜面就是她的灼日镜。
得到答案的尉迟兰说道:落老前辈,我们进丞相墓何时启程。
因为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重铸自己的灼日镜。
落雅说道:外面的几位也是你们一起的?
春江花少这才想起,骆长青的祖父曾经跟落雅老前辈有过几十年的交情,这份人情关系竟忘了陈述,于是说道:老前辈,外边有一位您旧识的后人,特意来此找寻你们落家人的,您是否见上一见。
落雅一脸疑惑道:旧识?我哪里来的旧识。
看着落雅一脸的迷茫,春江花少自作主张的把骆长青引了进来。
骆长青进来后面向落雅拱手说道:晚辈骆长青,拜见落老前辈。
落雅突然想起了什么,镇定的说道:你姓骆,左马右各的骆?
骆长青回道:骆字,正是晚辈之姓。
落雅说道:那你跟骆恩是何关系。
骆长青说道:正是晚辈的祖父。
落雅听完变了副模样,厉声的说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是恋恋不忘那令人不耻的行为,还是羞于心愧来此忏悔的。
骆长青有些不知所措,这跟之前想象的场景完全不一样,本来想靠着认个亲骗点墓地里的宝贝,谁知道竟然是这个结果。
骆长青赶忙说道:落老前辈,这话从何说起,自小祖父就教育我们要知恩图报,尤其是当年你们落家的救命之恩,三十年前一别祖父在青川镇上再没见过落家的恩人,一直耿耿于怀,直到几年后去世,他给我们骆家定下的规矩,有朝一日若能见到落氏一族的人,一定报有感恩之心加以厚谢。
落雅高喊一声:呸,无耻至极的家伙,当年我的叔叔伯伯看他可怜救了他的命,给他安身立命的本钱,后来发达了也确实与我们有过近二十年的友好相处,我们落氏一族一直把他当做青川得故人,把万里沼泽中丞相墓的秘密都告诉了他,谁知道当他知道定水珠能冻人年华的时候,开始觊觎我们的定水珠。先是有意无意的打听,后来又派人跟踪我们行踪,为了定水珠甚至囚禁了我们同族的门人。要不是功力深厚,早就着了他的道,要不是他行迹败露之后磕头求生,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早就被杀掉了。此后留下他的狗命与之断绝了关系,现在又打着旗号来我丞相墓,你说是何用心。
骆长青听着落雅的描述,后背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他虽然嗜赌成性,但对家训并不敢忘怀,难道从小就坚持的东西都是假的,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更理解不了那慈祥的和蔼的面容下到底是怎样的内心。
下意识的反驳道:不可能,祖父成立水邬帮,就是为了找到当年的恩人报恩,再续前缘,怎么会想害你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坚持了几十年的道德观突然崩塌时,无论是谁都不愿承认,面对事实捶死无力的辩驳突然显的那么苍白。他是个赌徒,一个“为钱是从”的赌徒,当他输的只剩自己的时候,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却发现,这跟稻草不但救不了自己,还可能加速自己的死亡,这种失落与空洞完全的充斥着骆长青的内心。
骆长青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祖父不会骗我的,父亲不会骗我的,大哥不会骗我的……一边说一边朝来时的方向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