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凡只是仇恨地看着她,站起来就跑。他看见整个学校变成了巨大而冰冷的牢笼,狼藉的漆黑里遍布着扭曲的符号,像一把把尖刀,锋利地朝他的心脏戳了进去,疼痛的令人绝望。
“屠凡——”
回头看时单单站在教学楼楼道口旁边,因为现在是午休时间,楼道里特别空旷,而女孩正孤单地靠在斑驳的墙壁上掉泪。
“单单——”
屠凡朝着憔悴的蒙单单跑了过去,擦着她的泪水说:“你怎么又哭了。”
“不要管我!”蒙单单一下子推开他的手,指着他愤恨而悲伤地说,“你为什么要跟朱峰下跪!”
“我……”屠凡低下头说不出话。
“我告诉你,你别傻了,我没有喜欢过你,一刻都没有,自始至终你都是桑恒的替代品。”蒙单单情绪激动而愤怒,泪水又狂飙出来。
“那也不妨害我喜欢你,朱峰中伤你,我就跟他没完——”屠凡也激动起来,无法自控地朝着单单吼。
啪——她一个巴掌掴在他的脸上,止不住哭泣。
“你有本事就像个真正的男人,给他下跪,这就是你的没完,你是不是还想提刀去砍了他?啊?”
屠凡摸着自己的侧脸,看着单单愤怒而悲伤的表情,冷静了下来。
“屠凡,我求你,不要再干傻事了,即使你把你的命搭上,我也不会喜欢你。但我希望你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做你的班长。”
“但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对你吗?我做不到!”
蒙单单却笑了,凄惨而绝望地苦笑出声来,对屠凡说:“屠凡,他说的都是真的,我是个坏女孩,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不值得。”
屠凡看着单单,忍不住疑惑又是怜惜。“单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次回来你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蒙单单只是苦笑着掉着泪,嘴里绝望低沉地盘旋着几句话:“这都是我的命,富家小姐的苦命。”
屠凡看着如此悲伤的单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像是被挑走了神经,僵硬地凝固在那里。
“你真的想知道我的事?”蒙单单屠凡抬起头对屠凡说。
“我……”屠凡怕再次伤害她,不敢肯定。
蒙单单转头张望着四周,猛然回头拉住他的手说:“走,我去告诉你。”
屠凡被单单拉到了后花园的笃行亭,单单只是看着铁青色的山峦和白云,屠凡却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彼此沉默。
“他说的没错,他确实把我……”声音突然哽住,单单低头咽了一口口水,呼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天空。
“我去了初二中之前我跟他就认识了,去了之后他也一直追我,我脑子里只有桑恒,当然没有答应。没想到他真的就那么丧心病狂。”
说着蒙单单又掉下了眼泪,抽泣地说:“那时我才知道我爸的公司已经亏损,已经向鼎丰公司借款几百万了,朱鼎丰说只要我对他儿子的罪行守口如瓶,这笔账就一笔勾销。这笔账对我爸,对我全家来说都是救命的,所以在爸爸哭着求我,我才答应下来。”
蒙单单瘫软地坐下来,已经泣不成声,屠凡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太可怜,像花园里将要残损的落英般脆弱。
“所以你逃了,但是没想到他却像魔鬼一样阴魂不散。”说着屠凡的眼角也滑下一滴眼泪。
单单只是微微地点点头,屠凡坐了过去,抱着单单。
“没事,现在有我们都会帮你,他不敢再欺负你了。”
“你们真的不要再去惹他了,我求求你们了,我爸公司效益没有好转,上月又向朱鼎丰借了几千万,如果他要催我爸还钱,我把肯定会破产的。”
“那就由着他这样欺负你吗?我做不到,桑恒也做不到。”屠凡又激动地站了起来。
“不会的,如果把他告上法庭,不仅朱峰会坐牢,整个鼎丰公司的名誉也会受到巨大冲击。但人都有急的时候,把他惹毛了,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对你们也很不利。”
屠凡看着悲伤的单单正用恳切眼神看着他,屠凡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冷静下来,知道这事除了忍,别无他法。于是常常地叹了一口气,看着远处铅灰色的断云,正向地面投下黑色的影子,像是要吞噬整个大地。
放学后,桑恒一如既往地来到车棚,他这一天都刻意躲避着晓破,连回家都不想被她撞上,可是偏偏躲什么,他就来什么。
“木头,木头——”晓破突然奔进来,抱着车头慌忙地说,“木头,木头,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桑恒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用近乎威胁的语气说:“手拿开,邹晓破!”
“不——我就不——”晓破突然激动地流出眼泪,双手死死地抓住车轮。“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呢,我这么对你都是怕失去你,你都感受不到吗?”
“邹晓破!你该清醒了,别自说自话,从来就没拥有过怎么失去?还有,我现在完全不认识你,你变得卑鄙,龌龊,下流!”
听见这种残忍的话,晓破的心彻底被刺穿了,眼泪泛滥出来,如七月的倾盆大雨。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都是为了你呀!”哭得天昏地暗。
车棚里的人全都靠了过来,都像深海长吻鱼般朝他们伸着耳朵,随时准备刺进某个细节里,去寻找八卦的谈资。
“看什么看,滚——”桑恒朝着围观的人骂着,却只引来了一阵嘲讽和讥笑。
“邹晓破,你真的是疯了。”说着什么都不顾踏起车前进,晓破顺势往后跌,倒在了地上。看着桑恒飞快逃走的背影,嘶哑地吼道:“桑恒,你记着我说过,只要你离开我,我就死给你看!”
这次桑恒再也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地往校外驶去,晓破只是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哭泣,哭得天昏地暗。
桑恒只顾着飞快地踏着踏板,眼前的一切都像风一样迅速地往后面扯去,连衣角都在疾风里猎猎作响,像是要燃烧起来。那一刻,他几乎什么都忘了。只是对那个曾经开朗乐观的女孩充满了失望,失望的接近绝望。
“桑恒——”
桑恒飞快地踏着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喊声又响起了:“桑恒——你等等——”
回头看时才发现是那辆熟悉的粉色单车,坐在车上的女孩正冲他神色勉强地微笑着,他这才捏住了刹车。
“单单,你怎么,一直在这吗?”
蒙单单把车靠了过来,笑着对他说:“刚才的一切我都听到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晓破?”
“晓破,你到叫得挺亲热。”桑恒又踏动了踏板说:“你知道吗,你的那些流言都是她传出去的。”
“那又怎么样呢,那都是因为她喜欢你嘛,况且,你又怎么知道那些流言不是真的。”蒙单单还是坚持着保持微笑。
“不管那些流言是不是真的,我都不容许他胡说八道!”桑恒转过头看着单单。
单单看着他转过来的脸,认真而愤恨。不由得满意地笑了,故意试探地说:“你就那么在乎她?”
“我是在乎你!”桑恒突然认真而严肃的说。
“呵呵,谢谢你桑恒,我很感动。”单单微笑着回过头去看着前方。
“原谅晓破好吗,记得我曾经也为喜欢的人,呵呵,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蒙单单好像大彻大悟意味深长地说。
“我不管!我就是不允许别人伤害我喜欢的人,不管是谁!”
听见这句话,蒙单单像是被人拧了一下手臂,全身一个激灵,猛然转头过去,看着桑恒。
“喜欢的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而朵,又疑惑地问了一遍。
“嗯,我喜欢的人就是你,杜拉斯·蒙,自从你来到我生命,注定我就再也忘不掉你。我会记得有个女孩为我放弃巴黎,回到印度支那,我会记得曾为我长夜买醉,念念不忘。我喜欢你,杜拉斯·蒙。”
骑在车上的蒙单单哭了,泣不成声地啜泣着,看着桑恒认真的脸,激动地说:“终于,终于,我等到了你的这句话,李云泰·桑。”
“单单,你别哭啊,我相信以后不会有人敢伤害你了。”桑恒把手凑过去想要擦干她的眼泪。
“没有,我是高兴,我真高兴。”蒙单单笑着推开桑恒的手,却又收了笑容说:“桑恒,我是个坏女孩,不值得你喜欢,我祝福你和晓破。”
说着蒙单单勉强又痛苦地笑着,笑出了两行晶莹的眼泪,笑得心都要绞成碎片。
“为什么?”
桑恒猛然捏住蒙单单的刹车,两人都停了下来,他看着她,掉下两行泪水。“我只喜欢你,你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她?”
蒙单单把手放在桑恒的面颊上,擦着他的泪水,自己却在毫不遮掩地哭泣。
“谢谢你,桑恒,有你那句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桑恒用力地拽住单单的手,激动地说:“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知道是因为朱峰对不对?我,我为了你,我可以去把他杀了,你信不信!”
他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让她尽情感受那蓬勃跳跃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