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恒忙跑到外面电话亭,打电话到晓破家里,电话通了,可是却一直无人接听。试了好多次也是一样,无奈地拨通家里的电话:
“妈,今天我去同学家玩了,不回家了啊。”
“你上哪……”
干脆地说完后,桑恒已经把电话挂上,夜里的城市一如往常的繁华,红灯绿酒照耀着腐烂的世界。
被逼无奈的桑恒只好亲自往晓破家里跑去,一路上的风景都在失去了色彩。跑到那个漆黑的楼道,马不停蹄的冲了上去,手握成拳头拼命地在铁门上敲着,声音足以把整栋楼都惊醒。
“叔叔,开门啊,晓破现在在医院。”
任凭他怎么喊,怎么敲,屋子里依然是那么的安静,像死亡一样没有任何声音。
直到手腕都发软了,拳头也在粗糙的铁门上蹭破了皮,桑恒才愿意相信屋子里确实没有人。无奈地放下那只出血的手,纠结地抓住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终他从挎包里掏出一张纸,写了短短的一段话:晓破在山桥医院101号病房,无法支付高呃医疗费用,希望您顾及父女之情。扔进门下漆黑的缝隙里,匆忙地跑下楼道,捡起自己摆在灯下的车,飞快地向医院骑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病床时,晓破已经醒了,让他喜出望外,立马上前握着晓破的手。
“晓破,你醒啦。”
晓破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看着床边的桑恒微弱地笑起来。
“木头,你怎么哭了。”
“我,我是高兴,你醒了,我真高兴。”说着擦擦眼泪。
“我,我邹晓破才,才没那么容易死呢。”她又艰难地弯起嘴角。
“对,晓破福大命大,没事的。”
她注视着他的笑脸,滑下了一滴眼泪。
“木头,你会离开我吗?”
“怎么会呢,我不会离开你的晓破。”面对晓破的自说自话,桑恒再也不敢反驳了,只是一个劲地微笑着摇头。
“呵呵,要是你离开我了,我就再死给你看。”
说完晓破又满意地睡着了,桑恒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那满意的笑脸,心脏却像是被拧干了水分海绵,干瘪得快要开裂了。他不知道今后应该怎样面对这个为自己轻身的女孩,更不知道虚情假意的伪装怎去抗拒内心的情感。他茫然地看着窗外的夜空,黑色的天盖被星星戳开一道道的口子,就像他的情感,豁开一道道血肉模糊的口子。
晓破醒时,桑恒就把削好的苹果递到了她的嘴边,那是他早上出去买的。早餐、水果、牛奶把他口袋里的几十块零花钱全部花完了,要是今天邹雄志还不出现,他真的不知道能怎么办。
“木头,你该上课去了。”晓破的声音显然比昨天有精神得多,面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了。
“没事,我已经跟秦老师请过假了。”
晓破接过苹果咬起来,咬着咬着就潸然泪下。“这苹果真甜。”
“甜我再给你削啊。”桑恒貌似并没有听懂晓破的含意,拿起苹果又削起来。
“诶,你……”晓破想要制止他时却看见他手上的创伤,好奇地问: “木头,你的手怎么了?”
桑恒看着自己破皮的手,才想起是昨夜在她家门上蹭的。“哦,这个,是骑车时不小心擦伤了。”
“你都骑了这么久的车了,还那么不小心,给我看看有事没有。”
“没事儿。”桑恒却腼腆地笑着。
晓破拽过桑恒的手想看个仔细,桑恒却紧张得不行。
“晓破,别,你的伤口还没愈合,别用劲儿。”
“呵呵,放心吧,绷不开的。不过你看你,也太不小心了,都破皮了。”
晓破的话语像是母亲在抚慰孩子般温柔,过度的殷情让桑恒觉得很不自在,忙缩回了手说:“来,晓破,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你最喜欢的,华生园蛋糕。”
晓破看着提着袋子的桑恒朝她满脸关切的微笑,产生了希望永远病下去的念头,因为她真的好害怕,害怕一好起来就会失去他的关怀,失去他的爱。但是她又舍不得他为自己担心,为自己难过。她看着他久久不语,眼泪又不听话地滑落。
“晓破,你怎么又哭了。”
桑恒的手接触到她的脸,感觉是那么温柔,却又那么的宽阔。
“我觉得,此刻我好幸福,真的希望永远这样。”
听见这话,桑恒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这一切都只能是关怀而已,只是晓破一直在欺骗自己,不愿意醒过来。最终还是笑着,把蛋糕递到女孩的嘴边。
女孩含住面包,看着他,吞下去。一切都变得安静却又美丽。
此时门却又被敲响了,晓破抬头看时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桑恒转过头去,邹雄志正靠在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桑恒站起来,朝他走了过去,面带笑容地说:“叔叔,你来了,来过来坐,我和晓破等你好久了。”
邹雄志像是没听见桑恒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发笑,冷冷地笑,冰冷刺骨。
“你不就是邹晓破的汉子吗,她受伤了,你叫我拿钱?”
桑恒回头看着晓破,晓破正盯着邹雄志,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桑恒拽着邹雄志的手臂,想要拉他出去,邹雄志却死死地站在那里,不肯挪动半步。桑恒生气了,朝着邹雄志就骂起来:
“我要是有钱,绝不会向你这种人要一分钱,你自己想想,你有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连自己女儿死活都不管!”
邹雄志一下子就推开桑恒指在面前的手指,不屑而轻蔑地说:“你嚷什么,按理说你还得叫我一声爸呢。小子,你没钱也敢玩女人,我真是服了你了!”邹雄志并拢食指和中指在桑恒脸上挑衅地怕打着,还发出奇怪地笑声。
“你——”桑恒被激怒了,喘了两口气平静下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女人就是种恶心的东西,你每日每夜地在外面工作,她就在家里给你偷汉子,跟别人跑!”邹雄志的眼睛里突然燃烧起了莫名的愤怒和明灭的悲伤。
这些词语像玻璃碎片一样撒在桑恒和晓破的青春里,把简单纯粹的思想肆意地割伤,直至鲜血横流。桑恒再也不想对他反驳什么,因为根本没什么意义。
晓破看着邹雄志的激动的表情,呆滞的眼睛里游走着一丝恐惧。
邹雄志看着桑恒,无奈地摇摇头,掏出皮夹。
“也罢,谁叫她是我的种呢?”说着拿着一把百元的钞票往桑恒脸上砸去,钞票在空中飞舞,画出一道道红色的弧线,在空中如血一样盘旋。
世界像是被抽走了空气,一切凝固了。晓破惊异地看着桑恒,而桑恒却愤怒地看着邹雄志,邹雄志脸上却依然是不羁的笑容。
“只有这一次,下次要来搞人流什么的,我可不给了。哈哈。”放肆地笑着,阔步走出门去。
桑恒一直凝固在那里,瞪大了眼睛咬着牙齿。静默在那种羞辱里,仿佛得不到灵魂的救赎。
而晓破却悄悄地流着泪水,想着邹雄志那张骄傲的脸,悲伤无助地泪流满面。
回过神来的桑恒捡起地上的钱,拿去付了药费。
微笑地走进病房,把剩下的钱拽进晓破手里,对晓破说:“你爸还是不错的,给你留了七百块钱。”
晓破还在哭着,抽搐地说:“木头,你恨邹雄志吗?”
“不,他能拿钱出来,证明他还是爱你的嘛。”桑恒依然是一脸的微笑。
“那你恨邹晓破吗?”
桑恒像是突然被人揪了一下耳朵,不知所措。
“晓破……”
晓破突然坐起来,抱着桑恒,继续哭泣说:“木头,是我不好,我欠抽。我不该那么任性的,让你受委屈了。”
桑恒拍着晓破的背安慰着她:“没有,都是因为我没钱,我不是说了吗,我有钱绝不向他要一分钱。”
晓破抽搐两声,故意笑着对桑恒说:“那好,你没钱我就不割了,等你以后有钱了我天天割。”
听见这话,桑恒的脸上笑容一霎消失了,双手把着她的手臂,看着她湿润的眼眶说:
“晓破,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得跟我好好的活着,我不允许你再干傻事了,知道吗?”
晓破擦擦眼泪,偏过头去看着墙壁:“你怕啦?”
“是的,我真的好怕,有一天会失去你,你这个这么好的朋友。”
“朋友?”晓破点点头说,“好吧,朋友,我为了你这个朋友,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怕我割腕,我就去跳河,去上吊!”
晓破的情绪突然又变得激动起来,泪水再次冲破了闸门,淹没平静片刻的村落。她现在这样喜怒无常的情绪,让桑恒感到难以应付,面前这个朝他哭泣的女孩,像是绷紧的弦,一不留神就会绷断。他感觉如果再这样下去,她不是自杀身亡,就是精神崩溃。他不由得后背发凉,不敢再想下去。
立刻坐到了床边,抱着晓破说:“我不会再让你割腕了,你永远也不用死给我看了,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