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繁星满天。
九霄之上,一滴猩红的鲜血在月色之中闪耀出一抹妖艳和鬼魅之色,它轻轻缓缓却又笔直地往下滑落,高空的劲风也无法使它偏移半分。
“咚!……”
犹如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一般,鲜血坠入了云层之中,猩红之色以此为中心浪打开去,只一瞬间便染透了整个天空。
风啸雷鸣,天地变色。
万里层云外,一个满身染血的男子跪在虚空之中,低着头呆呆地看着下方的风起云涌,他忽然状若癫狂地仰天大笑起来,漆黑的长发被风吹至脑后,一张秀美的脸庞自其中露了出来,却在这惨白的月色下显得邪魅无比。
在他对面,一人一剑一袭白衣,临空而立,那人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你已经败了,放弃吧。”
过了好久,那笑声才渐渐停了下来,男子依旧笑着,狠狠地盯着对面说道:“败?哼,失败的是你们!是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呼呼……”
他说着,又使劲喘了两口大气,浑身颤抖着,看来伤势颇为严重。
白衣人看着他这副狰狞癫狂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若是回头,现在还来得及。”
“回头?你叫我回头?我身后乃是一条鲜血和杀戮所铺就的道路,哪怕是我自己也不敢再看!你却叫我回头?……呼呼……就算你能原谅我,但那些经我手死去的冤魂便会饶恕我了吗,普天之下的修仙者便会放过我了吗,难道我这一身的血债你来替我背负吗!你回答我!……呼呼……”
他嘶吼着,双眼浸染了鲜血,颤抖的双手在虚空中紧紧捏住,状如濒死的猛兽。
“你们厌恶我畏惧我,却又模仿我崇拜我,践着我开辟的坦途一路高歌而来,终于把我从这王座之上拉了下去,哈哈哈……”他自顾自地说着,狂笑之后又咳了两声,嘴角溢出鲜血,却依旧面露疯狂道,“恭喜!恭喜你荣登这罪孽的巅峰,从今天起,请开始享受无尽的悲痛吧!”
话音刚落,一只颤抖的手便穿透了他的胸膛,带着鲜血掏出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徒留下个淋漓恐怖的大洞在身体上。
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痛苦的呐喊声震颤云霄,但他眼中却不再癫狂,反而是渐渐平静下来。
心脏乃命门,此刻离体他却还活着,真不知这人实力究竟已经达到怎样高绝的境界。
白衣人眼见他这一举动,也是惊得愣了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顿时狰狞到了极致,顷刻间在手中变出一对黑白色的小巧铃铛来,然后往天上一抛,双手不断结印,口中急念道:
“恶之黑为阴,善之白为阳,阴阳和合生灭万物,以吾之灵为器,困神魔幽冥,摄魂铃,缚!”
只见这对铃铛在空中随着他的声音不断变大,最后互相敲击了一声,那枚黑色的铃铛便“嗖”地一声往对面飞去。
与此同时,那血染的男人跪在空中,诡笑着看着铃铛飞到头顶,手握着心脏举在身前,五指微微用力,“嘭”的一声,鲜血如烟花一般爆开,再如雨般纷纷洒洒。
“铛!”
铃铛如铜钟一般扣顶而下,将那男人整个罩在了其中。
眼见得黑铃一击即中,白衣人眼中露出了欣喜之色,眉间却依旧有些焦急,手上变印,口中又大喊了一声:“收!”
随即那枚黑铃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圈一圈的开始缩小。
但就在此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兀地从黑铃中传出: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在想什么我难道会不知道吗?留我说了这么久的话,无非是贪恋我的本事而已!哼,摄魂铃果然是被你偷去了,真是走得一步好棋!但你可别忘了,魂术之道还是我教你的,纵是魂飞魄散,我也不可能留下一丝为你所用!”
白衣人闻他所言,脸上又是一惊,终是狠狠地咬了咬牙,手上结印再变,空中那白色铃铛也随之直往那黑铃上面而去,看样子是要在外再束缚一层。
然而,铃铛之内,一个声音却是更快地传了出来:
“鉴,煌煌苍穹,巍巍厚土,往古而来诸神,幽幽万世灵冥,证,吾以精血之为媒,以血肉之为礼,献魂滋于五行大道,献魄润于万物生灭,自此永不归轮回!魂术之九十六,灭魂咒!起!”
这段话宛如来自九幽深渊的低吟,又似天外骤临的梵音,震得这一方天地间颤动不已。
随即,一条猩红的血铸巨龙自那下方的云层中冲天而起,一头撞在那黑铃之上,爆发出巨大的红色气浪往四面扩散开来。
而此时,那白铃才堪堪飞至而已。
“咔……咔嚓……”
一道裂纹出现在那黑铃之上,随后便自此而出发展开千万条,犹如瞬间展开的渔网一般铺满整个铃身,最后“轰”地一声爆裂开来。
那白色的铃铛也被炸飞了开去。
白衣人法器被毁,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好远,脚下虚浮似是再也无力站在空中,看来此番也受了极重的伤势。
红云渐渐散开,苍白的月光再一次夺回了此间的控制权。
一个人影在那空中负手而立,他笑着,不再看远处的敌人,只是将目光投向万里之下广袤无垠的大地,眼中带着戏谑带着嘲笑。
他的身影发出淡淡的光芒,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化为星光飞散出去,最后只留下一段轻轻的言语在天地间飘荡着:
“我所知所见所经历的一切远比你们丰富精彩千万倍,所以喜降这世界。然这世间却不欢迎我,如今更要灭了我,呵,皆是因为无知罢了,由无知生恐惧,自然而已!既如此,我便做一次好人,告诫你们,从今往后要记着,千万小心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