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渊眼看着手心里那枚玉简化作一只火焰凤凰向自己脑门冲了过来,那红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便下意识地用手遮挡。
等了好半天却没有动静,当他又把手放下来,缓缓睁开眼时,才看见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四周安静异常,日月同挂在头上照射出暖暖的微光,严渊又低下头去,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大海上,海面远远地拓展到远方与天空相连,如明镜一般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哪里?师父呢?刚才不是还在晨间,怎么突然就正午了?严渊心中冒出许多疑问来。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这是在你的意识之海中。”
严渊闻言大喜,转过头来便看到一袭火红的长裙,不是赤翼是谁。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赤翼又说道:“时间有限,不能闲话其他,现在我传你一些基础的修炼功法和灵力的运用,你只需静下心来仔细感悟便好。”
说完,只见她身影慢慢缩小,到后来竟是变成了一个皮肤白皙穿着布衣的小娃娃,分明就是另一个严渊,除了额头上多了一朵焰云之外,两人几乎一模一样。
她站在那里,缓缓地闭上眼睛,口中轻轻道:“凤生决:御神明台,抱元守一,身纳天地,万火随行……”
严渊静静地听着,随着口诀不断念出来,他感觉自己就是眼前的赤翼,天地灵气不断归入到丹田之中,然后冲进经脉里,变成火红的灵力,如蛟龙入海一般,一路打通十二道穴位,复又归于丹田。
两个严渊就那样定定地站在这一方天地间,一个在做,一个在看,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赤翼把功法运行完毕,又将灵力转化为几种简单的招式使了一次,这才睁开眼来说道:“我刚才演示的一切都无需记背,会随传功玉简刻在你脑子里,想忘也忘不掉,关键在于悟,悟功法运转的过程,悟用招时灵力运行的方式。世上招式千变万化,我便不会教得太多,免得你被框在其中,反而有害。”
看严渊点了点头,她才又说道:“此次我只传了《凤吟真诀》的基础篇给你,一是这玉简做得简易,装不下太多内容,二是恐怕你贪多嚼不烂,三是盼你五年之后赴那剑鸣书院之约,到时我自当传授剩下的给你。这玉简用了一次之后便会失效,不过材料珍贵,你还是将它好生收起来吧,说不定往后还有用处。”
说完,赤翼就地化作一堆红色的星光,渐渐飞入严渊的额头内,再也不见了。
“唉,这凤姨,连话也不让人说一句,难道不知人家有多想她吗。”严渊独自喃喃道。
他闭上眼来再回想了一遍之前的事情,总算明白了范归雁对这玉简推崇之至的原因,书本上传下来的总归只有形,而这玉简却可以达意,可以传神,无论功法还是招式,都如自己亲身运行过一般,所见所感皆可化为自己所用,让人无法忘却,实在是神乎其技。
再睁开眼时,人又回到了这片森林中,耳边传来虫鸣鸟叫声,远处万花宗弟子们已经开始往那些大笨熊的背上装包裹,另一边,范瑜在一颗大树后冒出半个脑袋偷偷地往这边看,察觉被发现后又惊慌地藏了起来。
严渊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站起身来,大大地吸了几口林间的草木香味,感觉自己还是喜欢这人间的烟火之气,方才那意识之海中过于宁静了些,实在让人浑身不自在。
再轻轻地撇了一眼远处的那颗大树,一角雪白的衣裙还露在外面,严渊嘴角露出一丝坏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范瑜躲在树后,有些气恼,自己不过是来看看这坏小子是不是还在练功,没想到他就突然睁开眼来,好死不死地还一眼便被人家发现,这下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她心头正想着,突然就看见从天上砸下个大脑袋吊在自己脸门前,那上面两个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嘴上露出个怪笑,里面牙齿都缺了一颗,看起来恐怖得很。
范瑜倒吸了口冷气,随后才发出一声尖叫,闭上眼来抬手就是一拳打在那颗大脑袋上。
严渊没有防备,被她重重地砸在面门上,痛叫一声,失了力气,从树枝上掉落下来,捂着脸在地面直打滚。
“严渊,你没事吧!”范瑜看他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去扶起他问道。
严渊将手拿下来,从嘴里吐出一颗牙齿来,含糊道:“么四儿,么四儿,汁牙子本来就松掉了。”
范瑜看他鼻子上挂着一条鲜血,口中又缺了两颗牙,刚好上下对齐,说话漏风,听起来怪得很,心里觉得他可怜但又想笑,只得捂着嘴巴道:“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无缘无故吓我来着。”
“今天肿么汁么不经吓,往日也不见你汁么胆小啊。”严渊说道。
“你还是别说话了,我听着累得慌!你鼻子里面都出血了,来,去找娘给你上点药。”范瑜说着,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来,汁牙子送给你当礼物了!”严渊挨着她,把手里的牙齿往旁边一递说道。
“谁要啊!脏死了!快走快走!”范瑜皱着眉嫌弃了一声,把他的手一推,那牙齿便掉落在草地里不见了。
两人并肩而行,往人群里走去。
童晚梦早早地就看到他们两人了,这时拿着药赶紧走上前蹲下来,看着严渊口鼻淤青,心疼道:“这是怎么搞得,都流血了。”
严渊裂开嘴,露出一道缝隙来,笑道:“塞了!”
“啊?”童晚梦听他说话含糊不清,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摔了!”范瑜在一旁翻译道。
“哦,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漂亮个娃娃,破了相可就不好了!”童晚梦轻轻地给他抹上些黑糊糊的药膏,念叨道,“你们快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的,再过一会儿就要上路了。”
两个娃娃齐齐应了一声,严渊觉得这药抹上有些发热,想要去擦,却被童晚梦瞪着眼轻轻打在手上,只好回了个咧笑,跟着范瑜一起跑开了。
严渊跑到边上,在一堆杂物里找到自己的包裹,挎在肩上,里面其实只有一套换洗的麻衣,赤翼留给他的东西都放在里衣的口袋里从不离身的。
他收拾好了,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还在收拾,便就地找了个箱子坐下来道:“看来还有一飞儿才走呢。”
范瑜也提着包裹走过来挨着他坐下,听他又开始含糊地说话,便笑了起来,随后突然把包裹往他手中一塞,说道:“你在这等着我。”
小丫头说完便跑开了,留下严渊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他看着远处的万花宗弟子们个个有说有笑的,完全没有一点儿焦虑之态,按理说,这万花宗不久前才遭遇了打击,现在又举家迁移,应该心情沉重才是,但这一个多月以来,除了临走前看他们在一众坟墓前号啕痛哭过一场,之后便都是嘻嘻哈哈地,给人感觉他们丝毫不痛过往不惧将来,看来这范宗主对门下的教管实在有一套。
正在严渊胡思乱想之际,范瑜又跑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个什么东西。
“小鱼儿,你干嘛去了?”严渊问道。
范瑜露出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说道:“哼哼,给你个好东西。”她说着,摊开手心,只见里面躺着两颗工字形的东西。
“汁是?”严渊疑惑道。
“这是我拿青瓜给你特意给做的牙齿,来,戴上试试看。”范瑜得意道。
严渊将这东西拿起来捏了捏,软哒哒的,实在不想用,奈何旁边这人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只好放在嘴里意思意思了,结果没想到大小正好,刚好卡在牙齿中间。
严渊轻轻咬了咬,点点头说道:“还不错,这下说话不会漏风了,就是软了点,怕是容易咬坏,不过还是谢谢你。”
范瑜看他用上了,这才满意地坐下来,说道:“不用谢,坏了我再给你做就是,以前我掉牙齿的时候,娘就是用这方法给我填牙洞的,不过我没她做得好,你别嫌弃。”
“不会不会,很好了很好了!”严渊扶了扶假牙,还感觉有点不习惯,心头又想起今日早间的事情来,便说道,“对了,早上的事情我还没问你呢,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话,惹你难过了。”
范瑜听到他提起这事,兀自叹了一声,苦恼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原因。以前我总是偷懒习惯了,这几回见你这么努力,心里实在是气恼,哦,不是恼你,是气我自己。”
“这有什么好气恼的,你有师父……哦,忘了跟你说,我已经拜了你爹作师父了,”严渊说道,“你有师父这个高人当爹爹,想要筑基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追上我也是迟早的问题,我就苦了,这身子里的灵力被莫名其妙地吞噬一空,就怕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啊!”
范瑜眼睛一亮,根本没把他后面的话听进去,笑道:“什么,你拜到了我爹爹门下?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严渊小子你也有今天啊!快,叫一声师姐听听!”
糟了,心神一松,不小心把这事情说出来了,这丫头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大意了,实在是大意了!
严渊心里一苦,暗道一声不妙,口中倔强道:“不叫!”
“嘿,你敢违抗师姐的命令吗,小心我告诉爹爹去,叫他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范瑜站起身来,叉着腰得意地说道。
严渊还要反驳,但又想早间将她惹哭了,现在反倒还给自己做了牙齿,实在开不了口,低下头去,发出蚊子一般嗡嗡地声音道:“师姐。”
“哈哈哈哈,好师弟,以后你便跟着师姐混就好了,保管吃香的喝辣的!”范瑜使劲拍了拍严渊的肩膀笑道,这浑货,实在是心大得很,先前还在苦恼修炼的事情,转眼就开始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了。
“呵呵,呵呵。”严渊看着她这模样,只能尴尬地陪笑了两声。
所以说是小孩子嘛,此时范瑜心中高兴,刚才那烦愁的心绪一下便被冲淡了,此时愉快地问道:“师弟啊,你平日里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怎么入定得那么快,跟师姐说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