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州府潍县恒升当铺门口,刘子卿摸了摸袋里的50两银子,这是当了自家娘子珠莲陪嫁的家传玉镯和金钗换来的,要给70老母治病及修葺家中损毁的草屋。世道不紧气,世风日下,官府也顾不过来。这不,这边有人典当,那边小厮就传信给了赌档,要么在路上偷走,要么在骗到赌档联手将百姓财产骗光,只是百姓良善,不知这些恶贼行径。
刘子卿摩挲着银子,他心头一热,鼻头一酸,拳头一紧,觉得对不起娘子,差点把银子捏成一团。他警惕的前后看看,快步往家里走去,殊不知,他已经被人盯上了。这刘子卿往日终日只在家诵读圣贤之书,哪里懂这些,眼看就要上当。此刻,盯住刘子卿的两个赌档伙计一声口哨,前方路上霎时多了三三两两的人群,都在议论清风赌档,说是运气真好,押了一两银子,竞得了10两。刘子卿听在耳里,并不理会。蓦地有两个人连推带搡的撞到刘子卿面前,竞不知道这2人已在他怀中摸了几把,可怜这呆子,手紧紧攥住钱袋子,2人一看未能得逞,互相使个眼色,变出个紫红色钱袋来,便要他评理。一人着烟灰服色,下巴尖瘦,顶着几缕山羊胡子,哭丧着脸说,这钱袋里的银子是他的,另一人顶着酒红的鼻子,也说银子是他的,是他在清风赌坊内赢来的,一时间争执不下。刘子卿这老实人,一听2人犯了难处,便也为之着急起来,便要这2人细细道明原委,酒红鼻子一看,和灰衣服急忙连推带哄,连比带划,将刘子卿裹挟往清风赌档方向走了。
且说这刘子卿呆呆傻傻的到了清风赌档,却不知他已到了虎狼川。在赌坊内,一众人等,连蒙带骗,假说是告知他来龙去脉,一来二去,六博、麻将、押宝、花会一通下来,将他所当之银50两输光不说,尚欠了赌坊500两,被强按着在欠条上按了手印,两个壮汉推搡了栽跟打斗的出去,限期还款。子卿慢慢的走到家门口,方如大梦初醒一般,一路跑回清风赌坊,要去评理。虎狼川岂有评理处?三拳两脚打出,一口窝心血一吐,便晕了过去,路人也无人敢管。待珠莲娘子寻到他时,在牛屎马粪的泥水里趴着,可怜这珠莲娘子大肚孕中,将他强自扶回家中,刘子卿双目鼓瞪,血丝遍布,只呜呜的哀念到:赌、赌、赌!不出三日便气绝身亡了。又怜又痛那珠莲娘子,只用两卷草席,将刘子卿草草裹了安葬,连墓碑都不曾有个,又潦草过了10日,刘子卿老母摧心而亡。
珠莲娘子挣扎起身,侧身躺着,想爬到门口呼人,刚爬到门边,就全身酸痛无力,仰面倒在门口。这几日连日阴雨绵绵,屋檐上一段泥水,兜脸打到脸上,已到点火做饭时间,偌大个村子,竟只有几户人家炊烟。珠莲娘子腹中饥饿,想起自家也是小康之间,未曾想才一年间,天灾人祸竟至家破人亡,心中甚是苦痛。
邻里伍四发现,看她可怜,忙给她送来一碗稀粥,珠莲娘子勉强咽下稀粥,眼中模糊,已是无泪,咬破手指,在腹部画了几个圈,发下血誓,愿腹中孩儿将来定要向害人者索命。随即腹痛不止,天空突然大变,狂风怒号、雷电交加,顿时天昏地暗,风雨交加,真个是“四经山鬼吹灯啸,惊到世间儿女,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一声婴儿的啼哭,不甚响亮,却令风雨急停。生下孩子后,珠莲娘子也撒手人寰,伍四惊诧于天相,正犹豫间,大风又骤起,吹落一本刘子卿生前所读之书,只见书缝间,只看出“吃人”二字,伍四叹到:善良的人受到欺压,贫穷的人受到勒索,正直的人受到排斥,多才的人受到冷遇,恁地可不就吃人的哩?
伍四赶紧剪断脐带,脱下外衣,将婴孩抱在怀里,风雨又停。伍四对异象又惊又怕,将孩子带回抚养,取名“伍刘风”,小名枣来儿。
同年,有大星坠西南,光烛地,有声如雷,占者曰天狗。司天监卜曰,天狗现,良将出。民间传言四起,街头巷议,隐隐喻指“御马直”副指挥史林廷筠。林氏祖上跟随高祖四处征伐,乃簪缨世族,现统御皇帝最为信任且骁勇善战的龙武卫。林廷筠赴东洲剿匪,回程途经潍县,剿灭匪患,百姓夹道欢迎,无不爱戴,大户、士绅献出银钱、粮食。
行走间看到跪于道旁的伍刘风,四岁的孩童目光镇定,似有所求,便问:“小儿在此作甚?”伍刘风大声答道:“借给我五人五马,为父母报仇!若借,我便将命给你”。对答间胆气十足,颇有大将气象风范。林廷筠问明原委后,遂遣将兵5骑,将赌档内为害乡里的一众宵小绑来,均被伍刘风亲自斩首。
林廷筠甚是爱才惜才,遂问伍刘风:可愿从军?答曰:愿往。将伍刘风一把抱起,飞马而走,伍四伏地跪拜,诺诺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