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静涵面上镇静自若,仿若参透世间红尘琐事的模样让乔氏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的宝儿本是娇养长大,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情,她应当是只欢快的小鸟,自由自在的飞翔,然后找一个相爱的夫君,拥有属于她自己的孩子,安稳平度地过这一生。
现在仿佛顿悟一切的模样,让她的心里实在难受。
乔氏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珠,努力在女儿面前保持微笑。
“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寿辰要到了,昨日皇上同你父亲说,想要邀你入宫参宴。”
蔡静涵听了,将手覆在乔氏的手上笑着说。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太后她老人家向来疼爱我,定是不想让众人以为我受了冷落,这是给女儿长面子呢!”
“哎,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
见乔氏欲言又止,蔡静涵心疼乔氏的一片苦心,开口说。
“只是怕那些不长眼的欺负了我去?母亲若担心这点那是大可不必。”
“想我父亲乃是当朝右相,当今太子殿下是我的师兄,我的外祖是江南首富,谁要是想欺负我,那可得掂量着些,再说……”
蔡静涵调皮地晃着乔氏的手。
“女儿都乖巧这么多年,从未惹事,还真想感受一下当一个嚣张跋扈的世家女试试,母亲和父亲届时可不准不帮女儿。”
“帮,怎么可能不帮我的乖女儿呢!”乔氏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听着这番话心里十分熨贴,她的女儿向来乖巧,如今的这番话也只是为了让她安心,不过倒是点醒了她。
“是母亲的想法狭隘了。”
“母亲这是关心女儿嘛。”
蔡静涵见眼下氛围刚好,想起昨日转轮圣王的话,问出心中的疑惑。
“女儿听说如今的礼部侍郎是近几年新提拔上来的,以前的那位当年贪污被判了满门抄斩,而当时是父亲办得这件案子?”
“你从哪里听来的?”乔氏眉头紧蹙,一脸的不赞同。
“女儿家打听这些做什么,也不怕夜里梦靥了。”
蔡静涵低头啜了口茶,想到昨晚转轮圣王的答案还是决定继续问下去,
“女儿突然想起那日郊游听人提起,随行人中有一位丫鬟同当年礼部侍郎家的小女儿,很像。”
乔氏瞳孔微缩,心里咯噔一声,手中帕子攥紧。
她不是蠢人,蔡静涵话里隐含的意思,她听得出来。
“不可能!当年你爹亲口说过,苏氏一家一个活口都没有留,行刑后那几日你爹连觉都没睡好,不可能的!”
“也许是女儿听岔了,母亲不用太担心。”
乔氏神色不宁地端起茶盅一口饮完,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唰得站起身来。
“你爹应该快回来了,我去看看厨房的膳食好了没。”
蔡静涵似是没有注意到乔氏慌乱的神色,神态自若地颔首点头。
“恭送母亲。”
看着乔氏略微杂乱的步伐,蔡静涵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唤阿秀将壶中花茶换成纯净的茶。
花茶是原身的最爱,蔡静涵不讨厌,只是她更爱喝没有任何添加的茶水。
尽管阿秀心有疑惑,但还是将问题咽了回去。
今日她同乔氏说得内容,正是昨日转轮圣王告知的。
只是原身一个乖巧的深闺女子,除了身边的丫鬟外,也没有其它的探查渠道,况且还是事隔多年、牵涉甚广的事,所以最合适的做法便是找人帮她查下去。
眼下怀疑的种子已经成功埋在乔氏的心中,而这又事关她最爱的女儿,以蔡静涵对乔氏的了解,她定会去查证这件事的真假。
之前那匹疯马既然没查出什么问题,说明这件事另有幕后主使。
蔡静涵靠在藤椅上,看着湖中呈现枯状的荷花,难得心中有了一片宁静感。
身后隐隐有谈话声传来,没一会儿阿秀走到蔡静涵身边轻声禀报。
“太子殿下派人送了些小玩意儿来,姑娘可要看看?”
蔡静涵神色微动,她倒是没想到太子殿下的动作这么快,昨日才应下的事,今儿个就派人过来了。
“太子殿下的那些人可还在?”
“在院中候着呢。”
蔡静涵歪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懒得挪动位置,吩咐说。
“将东西拿来这里。”
“是。”
阿秀领着几名外人将箱子抬进凉亭,原本不大的凉亭瞬间被放满。
看到这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往亭里抬,蔡静涵一阵错愕。
太子虽说是原身父亲的学生,可平日与她交集甚少,那一声的小师妹已是给太师府面子,这礼物……
“太子殿下这礼有些多了吧?”
蔡静笑着问站在亭外不远处管家模样的人。
“这是太子吩咐下来的,小人只负责送到姑娘面前。”
“太师和夫人过目了吗?”
太子的管家恭敬地说:“已经过目了,说但凭姑娘喜好。”
蔡静涵没有说话,她摆摆手示意阿秀替她打开箱子。
第一箱确实是一些小玩意,但胜在新奇,很多连蔡静涵在自己的世界都没见过。
第二箱是一些品质极好的各色珠宝……
太子如今太子虽已弱冠,可后院里连个暖床的丫鬟都没有,而上次她观太子那一身的装束,恐怕那位是个不喜外露奢华的,是以这宫中赏下来珠宝估计也都是放在库房之中。
就在蔡静涵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阿秀已将剩下的箱子都打开了。
一箱颜色靓丽的贡绸云缎,一箱摆放整齐的各色杂书。
整整四箱的东西,意味着事事如意。
蔡静涵粗略看去,无论哪一箱的物品都很贵重,哪怕以她今世的太师府之女的身份,亦或是她本身的左相独女的身份。
“如此便谢谢太子殿下的厚爱。”
派人送走太子的人之后,蔡静涵回了屋并让人将这几箱东西也抬进去。
蔡静涵让阿秀将装着玉石的箱子放在她手边,侧身闲懒地翻看着。
她本人对玉石很感兴趣,看着玉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温润微凉的手感让她心生愉悦。
“再过三日就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寿宴了吧?”
蔡静涵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的,姑娘在半年前筹备的礼物早就到了,眼下正放在府库中。”
听着阿秀的回复,蔡静涵有些好奇原身为那位老人家挑选的礼物是个什么样子。
“带我去府库中看看吧,不亲眼看到心中还是放不下。”
“是。”
——
三日后,日光逐渐倾斜,宫宴设在晚上,而蔡静涵正在乔氏的念叨声中挑选着珠钗。
之前太子殿下送来的玉石,蔡静涵挑了几个样式好的送到宝钗阁雕琢,可惜慢工出细活,眼下是用不上了。
“这金崐点珠桃花簪颜色就不错,正好配你这桃红色的衣裳。”
乔氏说话间将手中的桃花簪戴在了蔡静涵的发髻上,然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当太师一家抵达宫宴时距离开席尚有一刻钟,圣上思及蔡静涵的腿疾特赐一顶软轿,让宫人一路将她抬了进来。
再加上前段时间蔡静涵出了不少事,因而一进宫门,这一家子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蔡静涵清楚地感觉到,园中的热闹在太监报出太师府的名头时,有一瞬间的停顿。
只不过在场的又有哪一个不是人精,看到蔡静涵坐着软轿,他们便知这位蔡姑娘身上的荣宠更甚,于是立刻恢复了之前的谈笑,几位与太师交好的官员主动走过来慰问。
乔氏陪着蔡静涵走到她的座位上,立刻有几名宫女迎上来。
“奴婢们是太后派来伺候姑娘的。”
“有劳各位了。”蔡静涵推着轮椅从软轿中滑出,立刻有一位宫女走过去推着。
蔡静涵笑着道了声谢。
乔氏面上不显,可四面八方偷偷往这里看得目光让她心生不悦。
“母亲,您该回去了,皇上和太后应该快来了。”
乔氏也知道轻重,在蔡静涵耳边念叨了几句,临走前又暗地里给太后派来的几位宫女一些赏钱。
一位年纪较大,看着沉稳的宫女笑着收下了。
“太后说了,如若您给奴婢们赏钱,奴婢们一定要收下。”
乔氏倒是没想到太后竟然连这一点都想到了,听着这宫女的话便知道,这些宫人大抵都是太后信得过的。
“宴会结束定当携女前往拜见。”
两人相视一笑,乔氏放心地离开。
蔡静涵在宫人的簇拥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她的上位便是左相府的那位李大姑娘,下位倒是与原身交好的工部尚书家的方大姑娘。
见蔡静涵坐好,方大姑娘立刻走到她跟前。
“看宝儿你的气色不错,身子可是大好了?”
蔡静涵听着方大姑娘小心翼翼地语气,面上的笑意更真。
“让明珍你挂心了,目前我的身子已大好,只不过家里人一直不放心让我出门,这次太后的寿宴正好有了出来的机会。”
方明珍听了面带喜色,蔡静涵坠湖那日她也在场,只不过她当时不愿晒太阳便躲在船舱内,亲眼看着好友坠湖,方明珍也是吓得好一段时间没睡好。
直到太师府派人来说人活过来了,才缓过神。
当时方明珍本想前来探望,可是太师府却驳回了各方的拜帖,她还以为是人不大好,现在亲眼看到好友面色红润的模样,终于是放下了心。
“这段日子我那里得了不少好东西,等过几日我递了拜帖带给你玩玩。”
“好啊。”两人说说笑笑,倒是让蔡静涵觉着她还没有和世间隔绝。
“你这腿是废了吧?”
总是有那么几个人仗着自己身份,说出某些与原身不对付的人们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