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颖,祝你生日快乐!......再见啦!”
空无一人的湖边响起一声声嘶力竭的女声,惊醒了湖边一群栖息的候鸟......
空旷的湖面微漾叠叠,由岸边延伸出去的木架台上,一个头顶着两个红绳围绕双丫髻,后面的长发绑成一条长麻花辫的圆脸小姑娘,对着湖双腿下跪,虔诚的双手握拳,紧紧把眼睛闭上,嘴里上下闭合着,心里祈祷睁开后会有惊喜。
可惜,睁开眼后,没有惊喜,她还是在原地,面前还是那一片杂草地,人烟罕至的后院杂草地,还是在这个湖边,四周静悄悄的,沿岸都是高高的芦苇丛,延伸出去的是一片杂草,这里是她的小天地,平常很少人会来。
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她忍不住伤心欲绝的痛哭出声。嘴里喃喃自语:“陆颖,再见了!爹哋妈咪,再见了!Macy,再见了!......再见了!你们......陆颖,不会再回来了,你们要好好的....”她哭得整个身子匍匐在架台扶栏上,似乎想把心中所有的哀痛一次彻底的发泄出来。
湖水微漾,芦苇轻摇,陪着她哀悼。
“喂,你在鬼亏狼嚎些什么啊?”突兀的一把声音在她后方响出,吓得她马上转头。
在架台的另一边,站立着一个少年,月牙白的长衫,腰间系一条灰色彩云绣纹腰带,上面垂挂着一个图腾的白玉,一身打扮清新明亮。
他面色有些苍白,薄唇紧抿,挺直的鼻梁仿佛哼出他的不耐烦,抬起眉头的一双桃花眼正嫌弃的盯着她,举起手里的鱼竿脸色阴沉地说:“喂!你哭什么?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陆颖突然一阵心虚,此刻的心情就像被人抓包做坏事一样,很快她觉得受到轻视般的屈辱。
这个地方又不是他的,自己凭什么要被他质问?
“这个地方又不是你的,你管我哭什么?”一抹脸上的泪水,不服气的回了他一句,我哭我的,关你什么事!
少年脸色一变,居然被一个丫头呛到了。“我才不管你哭什么,只是你哭得太大声了,把我的鱼都吓走了。”说完,他举了举右手里的鱼竿。
“又没有人叫你在这里钓鱼,而且这个地方谁都可以来,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陆颖最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说不定是你自己不会钓,才赖上我。哼......”
“你这个臭丫头,欠揍!”
少年看到她那鄙视的神情,心里一股气倏地升起,他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想到这里,他一手扔掉手中的鱼竿,直接想陆颖走去。
“你、你别过来啊,你说不过我,就要动手,不是君子所为。”陆颖一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就知道麻烦来了。
现下他要是动手打自己,以她现在这副短小身子,肯定只有挨打的份,可惜了自己明明是有的咏春功底。
“君子?哼,也对,孔子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少年停下来,冷冷的说。
“那是孔子遇到的都是坏女人。他没遇到过好女子,所以才以偏概全。”她忍不住抗辩,这些古人真是,自己遇人不淑就怪女子,天知道女子遇到渣男要认命,什么逻辑!“要我说,你们才是那些什么:唯男子与小人难教也。”
那个少年听到她的话,觉得很奇怪,这样的说法,他第一次听到。他不禁对这个丫头有些好奇,忍不住打量她。
这个丫头脸上泪痕满布,身子有些圆滚滚,像一个冬瓜,圆圆的脸蛋此时鼓着高高的腮帮子,用一双瞪着发红的杏眼看着自己,头顶的头发有些散乱,身上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红色琵琶襟上衣,下罩烟粉色纱散花裤子,一看就是附近农家女子的打扮,明明双眼红肿,泪痕未干,但是她眼中始终保持着警备和不甘,一双小手攥紧握成拳,仿佛一只被惹怒的猫,随时向自己扑过来。
“你怎么知道男子难教?”她那个姿态神情突然逗乐了他,他不由得嘴角上扬。
“那你又怎么知道女子难养?”她不服气的回嘴。“最起码我很好养,我爹娘都说我很好养的。哼!”
他一听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他好久没有如此开怀的时候了。这丫头,很好玩!
她看到这个人突然大笑起来,愕然了。妈呀,这个人是不是傻掉了,刚刚一副想宰了她的样子,现在又这样哈哈笑。
“喂,你笑什么笑呀,你究竟是什么人?”看这个人的衣着打扮,就不像是附近的人。
“哈哈哈,你管本少爷是什么人。不过丫头,你挺好玩的。你叫什么名字?是住这附近的吗?”少年止住笑,认真的问她。
“我问你,怎么变成你问我了?”她心里不禁嘀咕几句,看他穿的服饰,就知道是富家公子,怎么就一个人在这里钓鱼呢?离家出走?
“好好好,我先自报姓名得了吧,我姓龚,名学礼。知道这几个字吗?”一看这丫头就不像是识字的,他不禁有些得意了。
“哦。上龙下共的龚,学识礼仪的学礼,对吗?虽然我读书少,但字还是会认的。”哼,想看扁我,没那么容易,本小姐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才不怕你呢。
“哟,不错嘛,看不出来你还会认得字啊?”龚学礼眼里闪过精光,看不出来,这乡野丫头还出口成句啊。“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不对,她本想告诉他名字,但突然有个可怕的念头。
不对劲,这个人看起来年纪轻,但衣着华贵,但举止又奇奇怪怪的。这样的搭讪法,怎么看都像是钓鱼式的拐子,先和你套近乎,拿你的资料,然后说不定等下在那边的丛里会突然冲出帮手把自己给拉走,就算遇到旁人搭救也可以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直接把自己抗走。
虽然自己不是富家千金小姐,但也是嫩口小姑娘一枚,保不齐这些人是专拐卖平民丫头的歹徒。
她越想越觉得情形有些惊悚,谁说古代不会有变态的,说不定眼前这个人就是,想到这,她马上改变想法,还是溜人大吉最安全,想想到就要马上行动。
她身影还没闪动,少年直接拉住了她的长辫子。
“嗞....疼!”
她发挥短跑的爆发力,不管三七二十一憋足劲往前冲,少年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就看到人往他身边穿过,拉都拉不住。
“跑什么呀,你叫什么名啊?”他伸手向前拉住她的头发,就是不肯放。嗯,她的头发还挺滑不留手的。
“哎呀,男女授受不亲啊,你放手啊!”她越想越害怕,这时被人拉住,就怕草丛里会有人跑来抓自己。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放手。”龚学礼心里有些气,不就是一个名字,干嘛那么害怕呢?
“我叫陆......。”她情急之下大喊,然后一脚踢向他,龚学礼下意识松手,她立马就跑开出去了。
“喂......”
“喂你个大头鬼!”她忍不住回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遇到个神经病的,不跑才傻,然后一鼓作气的从湖边小道跑去。
她跑得太快,那条长长的马尾辫在她身后一甩一甩的,扬起的弧度像飞扬的丝绸带,那少年不由得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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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得双腿灌铅,实在跑不动了,她回头看看,还好人没追来了。
她抹了一下额头的细汗,深深地叹了一口,整个人像被抽气了似的靠着路边的树干上,瘫坐一边。随手捞起胸前的长麻花辫,再摸摸自己的小脸蛋,又叹了一口气。
每一年的今天,她都会来祝贺自己生日,同时也希望自己的生日愿望得以实现。可惜,每年最有希望的那天,都是最失望的。
那场意外带来的奇迹,只发生了一次,就不再出现了。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伤心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心中的酸楚。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尘土,天色不早了,要回家了。
大道上响起一阵马蹄疾驰声,尘土飞扬,她抬头看去,只见道路不远的地方正跑来一匹马,所到之处,扬起一阵灰土,一个墨蓝色挷脚骑马装的少年拉马停在她面前,脸色一阵不爽,。
“陈颖琳,你咋又跑出来溜达了?小心等下被爹发现打你!”
看到来人,她甜甜一笑,漾起右边脸颊深深的酒窝。
“哥哥,你回来啦!”伸出双手,希望哥哥拉她上马。
“别对我笑,你这家伙一笑就没什么好事情给我。”陈旭升挑眉嫌弃着,手却已经伸出来拉着她:“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这边玩啊?”
“我出来娘是知道的,而且我是算好时辰在这等你呢。”随口搪塞的借口陈颖琳从来就不缺。
“哥,我要的墨碳你找到了吗?”
“当然,我托大少爷帮忙带了两块回来。诺,回家就削给你。”说完,拍拍胸口鼓起的地方。
“哇,哥哥你最好啦。”陈颖琳眉开眼笑的奉迎着,说着伸出双手示意哥哥拉她上马。
少年看着这个鬼灵精的妹妹,看到她笑得双眼弯弯的,忍不住也笑了,一手把她拉上马。
“坐好了。爹爹在后面,我们要先回去,否则被他知道你又跑出来,他肯定又要罚你抄书。”
“好哥哥,你就当没见过我嘛。娘也不会说什么的,你不说,爹肯定不知道,今天是我生辰吔,他不会罚我的,真要罚我的话,我就把你的什么宫图告诉他,让他先气你…..”
少年听着前面还笑意盈盈,听到后面那两句整个人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他满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
“陈颖琳!你又乱翻我的东西!”
“陈旭升,你闭嘴,你再吼我,我就把那书烧了。”陈颖琳扬眉要挟他。
“你这丫头,你敢!”
“你就看我敢不敢啦......啊,别揪我的辫子......”
少年双腿一夹,身下的马匹疾蹄而奔,路上隐隐传来马上两兄妹的拌嘴声......
......
嬉闹中到家门了,两兄妹就看见父亲的马匹已栓在小院的马厩里,陈家大家长正背着手沉思着,两人暗暗道坏事了,只能祈求父亲不会转过身来,兄妹俩打了眼神,弓下腰,想趁着还没被发现的时候,蹑手蹑脚地靠墙闪入院子里。
突然,门后响起一阵欢快的喊声。“升哥、琳姐儿,你们回来啦~!”
“嘘!!”兄妹俩脸色大变想要喝止这个白目的家伙。
可惜迟了,干脆利落的少年声,干脆利落地让陈钊转过身子来。
“呵.....终于回来了!一天不呆家,跑哪里去了!”陈钊板着脸训斥,兄妹耷着脑袋矗立在门口,惨了,爹生气了,今晚肯定不给吃饭了。
陈钊正想再训,却目及到他们身后的少年,脸色缓和了一点“哦,东浪也来了。”
“陈叔,我来给琳姐儿送生日礼来的。”霍东浪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脸色泛红地看着前面的陈颖琳,他好像做了一件拖累了他们的事。
陈颖琳直接回他一个白眼,呆子!害她和哥哥被爹发现了,今晚肯定又挨骂了。
陈钊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来,“今天就在我们家吃了饭再回去吧。”说完,转身离开,入了内室。
陈旭升和陈颖琳如获大赦,心里松了一口气。
陈旭升开心地直接拉着霍东浪进入院子嚷嚷着说要和他练练新学的招式。
陈颖琳跟在后面,看着两个阳光少年,她摸摸长辫子,嘴角轻轻扬起:生日快乐啊,陆颖,今天是我们的LUKY DAY呢。
是的,她是陈颖琳,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两年前,她是一缕来自现代的灵魂,附在这个叫陈颖琳的小姑娘身上。
今天是三月十五,本来是她30岁的生日,但是也是陈颖琳12岁的生辰。
过了今天,这是她依附在陈颖琳这个人的身体里的第二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