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疏从五班门口，丝毫无心理障碍地便进了五班教室。
说实话，高中生都不是友善得能和身边不认识的人说“我们能做个朋友么？”的纯情小可爱。相对而言，费点力气去找旧友叙旧比第一天多认识几个新同学重要的多。
天花板上的吊扇吱嘎吱嘎，下面熙熙攘攘得好像五百只鸭子，每个教室都混杂着各个班的人。程疏在五班的出现也显得微不足道。
程小爷带着政治任务而来，怎么受的了冷落，刚想踏上讲台，宣读一下“圣旨”，却发现混迹在五百只鸭子里的一匹孤狼。
程小爷眨了眨眼，不对，这科属种都变了，这可绝对是冷艳波斯猫。
选物化的理科班百分之九十都是男生。夏天的风一吹，到处都是盐津津的汗味。女生嫌弃，男生和男生之间绝不会嫌弃，反以为荣，是男人味的象征。
“程疏，你在五班干嘛呢？”
姚彤搁走廊等被召走的程疏，却发现这人正直挺挺地站五班讲台上。
程疏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然后大步流星地穿过几张桌椅，站定在孟择面前。
孟择不明觉厉地抬眼看看眼前这个正戏谑地看着他的少年，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得出从未认识过这个人的印象，重新又低头刷自己的手机。
程疏也不介意，反倒是饶有趣味地欣赏了几秒，才开口。
“老陈头让我和你认识认识。”
嘿，果断忽略了主要让他交代作业的事，明晃晃地逗弄面前的冷面鬼。
对于程疏来说，捋虎须这件事必须是家常便饭。看起来越是危险的动物，他囫撸得越欢。
孟择也不抬头，只淡淡回了句，“老陈头年纪确实大了。”
程疏噗嗤笑出了声。
这点言外之意倒让他觉着面前这人倒不如长得那般没有人气。
“老陈头给晚自习布置了自测，题目在ftp上拿。我倒觉得老陈头没说错，认识一下，我是四班的物理课代表。”
“嗯。”孟择摆直了手机，轻轻巧巧地摁了侧边键黑屏，起身站直，还整理了整理衣服下摆，走向讲台。
程疏被留在原地，有点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走廊还是人声鼎沸的一堆堆人。
姚彤咋咋唬唬地就围上来，“你怎么才回来？想死哀家了。”
程疏嫌弃地把企图捆过来的人揭下去，“别作妖，滚。”
姚彤还跃跃欲试，打算上演一场西厢记。上课铃响了，姚彤委委屈屈地放下了作孽的手。
程疏对这个死党戏精上身的尿性明白的很，知道这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便假意搡了一把面前的作精。
“别闹了，我是不会娶你的”
“官人，你不爱我了。”
“你和宋小宝倒像的。”
孟择回座位的时候，全班都差不多已经安静下来，规规矩矩地开始了自习。
孟择看着大屏幕上自己放好的题目，才堪堪有了点开始新生活的感觉。
许多人都觉得像孟择这样的大学霸，适应能力应该是一流。没多少人能想到孟择其实是个不喜欢变动的新时代腐朽青年。只是不习惯也就憋着，心情的轻微波动也不影响智商的高发挥，心底的那点不适应也就随他去了。
晚上放学的时候，孟择在门口等孟爸爸的司机德叔。德叔第一天来的挺早。
“小孟，你爸爸让你放学了赶忙给他打个电话，他今天还在外边忙工程，可能还没到家。”
“好，德叔。”
德叔看着后视镜里少年波澜不惊的脸，叹了口气。
“小孟啊，你爸爸忙，实在是因为没办法，他很关心你的，你可别怨你爸爸。”
“嗯。”少年低垂下头，温润的脖颈在黑暗里划出一道弧线。
他确实是不怨孟爸爸的，小时候怨过，为什么家里总是只有保姆，孟爸爸老是不在家。
越长大越明白，他出生的时候，孟妈妈难产去世。孟爸爸虽然爱极了小孟，但看着眉眼极像他爱了半辈子的女人，实在放不下心里的怨怼，总是不知从何去好好相处。
所以工作越来越忙，心里的愧疚转化成有求必应、衣食无忧的生活来弥补孟择。
孟择都懂，然后默默地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