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定了扎营的地址后,村民们又开始风风火火地忙碌起来,拾柴生火、收集食材、制作和分配食物,支起夜里住的帐篷。猎兽团大部分人都被分派去捕猎,易小双和临祁是其中之二,雪岚和诺风则留下来继续守卫工作。
然而终于得到了自由的易小双却似乎一直闷闷不乐,她沉默地往前走,不像平常那样总是想着和同行的人搭话。
临祁虽然不认为人总是应该说话——他本就是个对沉默习以为常的人,但被易小双唠叨了一天后也不禁觉得反常,于是便问:“怎么了?”
他扭头去看易小双,后者的眼睛一直看着地面,嘴唇紧抿着,一直不说话。
其实临祁大概能猜到也能够理解她为什么不说话,在听完诺风说过关于天鹅族的传言后,她就多多少少有些异常。
自打小时候临祁就很在意为什么灵猫族和夜灵族要一直被夜幽族围追堵截,子歌曾经告诉他,因为灵猫族是天生的战士,夜灵族是天生的法师,夜幽族需要两者的强大实力,为他们组成一支无往不利的军队。
夜幽族的真实目的是那支强大的军队。
生灵往往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欲望就可以肆意伤害别人。但灵猫族和夜灵族的天赋并不是他们的过错,同理天鹅族也一样,临祁并不认为他们生而美好就该他们遭受折磨。
而易小双——她是一只小小的松鼠,生来就没有大型动物的强大,注定了要依附于强大的一方才能存活。
或许她亦是在天鹅族的故事中想到了自己呢?
临祁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出言安慰易小双,毕竟也正如诺风说的,旁观的人很难完全站在受害者的立场上看待他们所经历的一切。
正当他在纠结的时候,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手在衣服的兜里摸了摸,便叫住了走在前面一些的易小双。
迎着她转身后疑惑的眼神,临祁追上去后让她伸手,随后往那只抬起来的纤细的手里放了一把松子——那是易小双收到孩子们的礼物后分给临祁的,他把松子放好后说:“别难过了。”
易小双便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临祁,那双眼睛里似乎是有些困惑的,于是临祁又接着解释道:“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改变的。”
听到这句话的易小双收回了手,捧着那把松子看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点点头:“嗯!”
说完,她又噗的一声笑出来:“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谢谢你的安慰,虽然本来也是我给你的松子。”
临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别人送给自己的东西又送回去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也想不出易小双还喜欢什么,就算想出了也来不及找,于是干脆给了她一把松子。
然而那边易小双却似乎越笑越开心,眼睛里也有了笑意,“我都收到一只猫送的松子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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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最后猎了两只小妖兽回去,即便诺风很嫌弃他们的效率,但总归一只就够他们四个人吃,还富裕一只能交给村民分配。
上交了妖兽回来的诺风似乎是更嫌弃了:“别的猎兽团都抓到四五只,就我们只交了一只,丢不丢人啊。”
易小双举起双手来据理力争:“临祁不让我动手来着!”
正在帮雪岚点火的临祁回过头来,迎着诺风怀疑的眼神,点了点头,解释道:“小双动手的话动静很大,我怕引来更大的妖兽。”
诺风再回过头,易小双摊了摊手表示无奈,她的攻击特性确实是这样,范围大强度也大,就是准头……
倒是个贴心的好孩子,诺风心里点点头,又瞪了一眼易小双:“明天我和临祁去抓妖兽,你和雪岚留下来做事情。”
在这一瞬间易小双的嘴就瘪了,长长地哦了一声,也不看诺风便转过去嗑自己的松子。那边的雪岚听到点名,便抬起头来眨眨眼睛:“其实要不是怕你们打起来,应该让临祁留下来帮我的——看他点火点得多快呀。”
刚刚用火魔法点燃火堆,正要把自己的剑收起来的临祁摇了摇头:“小事而已。”
“哪有,确实很方便了。”雪岚说着,手头把诺风先处理好的妖兽的肉切下来,“说起来,临祁的战斗方式好特别呀。”
临祁歪了歪头,“是吗?在我们那里,倒是很常见的。”
雪岚便接着说:“是有很多人会同时学习魔法和武技,但他们很多都不能做到像你那样的——那样的——”
诺风接道:“流畅,熟练。”
雪岚便点头:“对对对,他们如果都学了,真正实战的时候可能会根据对手来选择一种战斗方式。但是像你那样完全都用上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灵猫族的战斗方式在临祁的认知里倒是见得多了,但在他曾经学习过的知识中,灵猫族的天赋确实得天独厚。
对于其他种族来说,既学武技又学魔法可能导致两不精通,因为这两者都是需要强大的专注力的。灵猫族的天赋弥补了这一缺陷,它们的祖先将武技和魔法融合得炉火纯青,它们本身的意识也足以把两者揉合在一起。
对于他来说,比较特殊的倒是雪岚和易小双。
临祁见过强大的法师如夜灵之王碧漪,强大的战士如灵猫之王念瑶,却从未见过纯粹的治疗法师,以及像易小双那样并非用自身的灵力来战斗的人。
这时,嗑着松子的易小双搭茬道:“临祁以前是住在哪个领地的呀?”
临祁便回答:“我之前不住在别的种族的领地。”
这时雪岚和诺风都微微一顿,易小双正要追问,临祁便继续说:“我以前住在妖夜之森,并不是晓晨之森的住民。”
话音刚落,雪岚便迅速把食指竖在唇前:“嘘——”
诺风也立马看了看四周,在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她对临祁说:“你真的是妖夜族类?”
临祁点点头,易小双睁大了眼,雪岚和诺风互相看看,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坦白这一点倒也有自己的考量,因为自己对晓晨之森的了解仅仅是在理论中,他们三人作为猎兽团在各大领地间旅行,正如雪岚所说的,他们没见过临祁的战斗方式就已经可以成为疑点了,暴露自己不是生在晓晨之森的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即便沉默寡言,却不代表内心没有思考。他不难听出他们想要更多地获取关于自己的信息,毕竟要把背后交给对方的伙伴,倘若来历不明也是一种隐患。
“妖夜族类——我第一次见诶!”易小双压低了声音,却难掩语气中的惊讶。
“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呀。”雪岚把切好的肉串好支到火边后,迅速凑到临祁身旁,低声说,“有一些人对妖夜族类还抱有敌意,有些人还挺偏激的。”
“是吗?”临祁愣了愣,却似乎没想到问题的严重性。
“几百年前妖夜族类曾经挑起过战争,你知道吧?”雪岚提醒他,“虽然最近几年妖夜的夜幽族一直向我们示好,但仍然有不少人对妖夜之森没什么好感。有人说……”
他顿了顿,“有人说妖夜族类中,每个种族都是凶残好斗的。他们本身就极具战斗天赋,还有嗜血的特点……”
临祁眨眨眼睛,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嗜血?凶残?好斗?无论是把这三个词安放在他曾经认识的那些人——诸如念瑶、雨莘或是月恬,甚至他曾经认识的小朋友如满仓他们身上,都觉得有些好笑。虽然部分人是张牙舞爪了些,临祁想到了发脾气时凶巴巴的念瑶阿姨,但却依然和凶残搭不上边呀。
果然,说完这话的雪岚也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一时间也顿住了。
毕竟坐在他面前的活生生的妖夜族类临祁,今天上午还默默地把几个小孩子背在背上,走了很远的山路。
“这些其实也是偏见,就好像很多人提到我们苍狼族的时候,也认为我们又凶又自私一样。”那边的诺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虽然自私暂时没看出来,但凶是真的凶。”易小双又在一旁接嘴,语罢迅速地躲到一旁,十分敏锐地闪过了来自诺风的正义铁拳,“看,凶巴巴。”
临祁就被四处闪躲的易小双和诺风逗得忍俊不禁,旁边的雪岚也无奈地笑笑。
火堆里的火烧得正猛,雪岚扭头去看,那火光像是照亮了临祁那双黑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