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怕,我妈妈会赢的,你爸爸也会赢的。”
雨莘相当大气地拍了拍月恬的肩膀,后者紧张地咬着唇,脸色也更加苍白,但却依然逞强道:“我才没有怕,我爸爸当然会赢。”
于是雨莘就叉着腰哼了一声:“瞧你那个样子,一会还不是要我保护你。”
小姑娘还未成年,穿上轻便的衣服背上一把镶嵌着灵石的长剑却也英气十足。雨莘的母亲是灵猫之王,也是灵猫族第一战士,自小她就缠着母亲要学习武技,拗不过的念瑶只好每次都像教临祁一样,手把手地教她挥剑。
旁边的临祁担忧地看着村庄的方向,他和子歌住的地方和逃离方向正好相反,然而他去取剑的时候子歌已经离开了家不知去向。慌乱之下临祁并没有来得及去找子歌,只能带着月恬先与集合起来的村民们汇合。
虽然子歌是妖夜之森的大祭司,亦是一名实力强横的法师,临祁隐约能够感受到他的实力甚至可能凌驾于碧漪之上,但此时也不禁担心起来——毕竟是逼迫碧漪和大部分法师使出全力防守的攻击,即便只是爆炸之后产生的魔法乱流也足够吞没一个人。
“临祁,一会跟着我,千万不能走丢了。”雨莘拉了拉他,似乎已经看出他在担忧什么,“子歌会没事的,他一定是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临祁点点头,抬头望着张开的神之守护的翅膀,心头的不安久久不能被驱散。
“王上有令——所有村民,现在立刻向夜月山脉后撤,快些出发!”
话音一落所有村民都站起身来准备转移,身体能力更加强健的灵猫族主动背负起了老人和孩子们,但由于大部分灵猫族都上了前线,大部分担起这个责任的还是和临祁他们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们,连最懒的满仓也背起了两个弟弟。而临祁则临时承担走在最后的护卫工作,故而不能帮忙。
临祁刚要说话,月恬却先说起话:“我可不要你背,我跑得动,不要做你的拖油瓶。”
旁边差点直接动手扛人上肩的雨莘无奈地摊了摊手,“那我只好等到你跑不动,看你会不会求我了。”
临祁笑,揉了揉两个小姑娘的头。雨莘已经长大了,开始修炼灵力的她并不会再露出耳朵和尾巴,但那头短发的触感还是很好。
“出发吧。”
村民们开始动起来,排列好后逐渐往村外转移。大家都凭借着优秀的夜视能力和对前面的同伴的信任前进,一步一步走上登上夜月山脉深处的路。
夜月山脉是妖夜之森最深处的山脉,没有人知道它会绵延到哪里去,即便是最优秀的鸟类也从未飞越过这座高耸的山脉。后来有人认为夜月山脉是这个大陆的边界,是生灵无法越过的地方。
灵猫族和夜灵族,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座从未有人敢涉及的山脉。
然而村民才刚刚全部撤出村庄,往山上前进了不久,在临祁第无数次回身看向天空中的羽翼之时,那双羽翼微微摇曳,随后竟然就这样在夜空中破碎,化为了无数的金色羽毛,散落下来,伴随着突破了守护的零零散散的攻击,撞进了村庄。
轰然巨响发出,那座只剩下保护他们的法师和战士的村庄虽然还处于护盾的保护之下,但部分被击穿的部位还是炸开了魔法攻击的云雾。
月恬目睹了一切,她呆愣地站在原地,随即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却急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又有无数的村民亲眼目睹魔法击穿了护盾落到村里,那护盾失去了神之守护后仿佛脆弱的鸡蛋壳一样被逐一敲碎、破裂、贯穿。那里有接近百人的法师队伍,那里有为他们打开生路的勇士,那里有……他们的家人。
“向前行进!”护送村民的护卫队队长压低声音说道,“不能白费了同胞的牺牲!”
“……要走。”雨莘咬牙,拉起地上泪流不止的月恬,让她趴到自己的背上后,向前迈出步伐,“要往前走,要活下去,月恬。”
月恬把头埋在雨莘的背上,声音破碎得连话也说不出,只是用力地点头。
“快看,那是什么?!”
有村民指向了原处的森林,森林的四周有星星点点地亮起的光。与此同时,遭受了轰炸的村落除却散落的金色羽毛外也亮起了更加璀璨耀眼的光芒。
是魔法!法师部队还活着!
破碎的护盾下,由于这里是魔法释放的最中心,防护盾相对更加坚硬,法师阵营还算是保护周全。神之守护的主导者碧漪已经脱力,争取了将近二十分钟的他已经来到了极限,周围的法师大多数也是如此,但大家似乎都被别的什么支撑着不肯退后。
虚弱的碧漪仍然举起法杖,高声呼唤:“现在除去在维护这一块护盾的法师加固护盾,所有人跟我一起使用攻击魔法,咱们能拉一个垫背算一个!”
变得暗淡的灵石再次放出光华,在众多法杖的呼应中变得更加耀眼。以碧漪为中心,所有人同时开始吟唱咒文。即便遭受了魔法攻击的村落已经产生了乱流,但如此人数仍能凝聚起可观的力量。
“听我口令——”
碧漪将自己的法杖高高举起,此时他紧握法杖的那双节骨分明的修长的手已经被流窜暴走的灵力震出了很多伤口,沾上了鲜红的血,但他仍将自己的法杖高高举起,仿佛用信仰撑起自己的身体。
“放!”
这一瞬间天空的这一角落也被照亮,攻击魔法单向穿透了护盾升上天空,越过森林飞向远方。或许比向这一方袭击的时候产生的魔法光华更加耀眼,此刻的魔法攻击赌上了众多夜灵法师的生命。
然而在释放出最后一个魔法时,碧漪的法杖上的灵石终于碎裂,他自己也被震得七荤八素,只觉耳边都是隆隆的巨响,视线也变得模糊。
他似乎听见周围人的惊呼:“王上!!”
再次清醒时碧漪被人背在背上飞快地前行,他迅速整理了自己的神智,发现自己此刻正是被一名灵猫族的战士背在背上撤离村庄。
“现在……战况如何了?”
他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很虚弱,连问话的声音都很微弱。所幸灵猫的听力一向都很好,那名战士如实回答:“回王上,我们是外出探查的队伍之一,前几天我们收到大量猛虎族战士秘密进入妖夜之森的消息,赶回来报信时……已经来不及了。”
“来得及。”碧漪喃喃道,“无论何时都是来得及的。前线情况如何?”
“刚才我们这些队伍感觉到了村庄里的魔法波动,临时与王上配合发起了魔法攻击,此时夜幽族短时间内应当失去了攻击能力,给我们争取了撤退的时间。前方我王和战士们遭遇了猛虎族和霜鹭族的袭击,伤亡……惨重。我们另外几个队伍都去支援我王后撤了,相信他们能够平安回来。”
碧漪重重地点了点头,脑中隆隆的耳鸣依然没有平复,而且头疼欲裂,完全没有思考能力。
他只希望撤出的村民……和他的女儿月恬能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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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瑶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血,整个人仿佛从炼狱归来。她扶稳了身旁的灵猫族战士,哼哼道:“要不是年纪大了,我还能再多杀几个。唉,这猫啊,还是得服老。”
灵猫战士:“……王上说得对。”
念瑶把长剑收回剑鞘里,趴到他的背上,懒洋洋地说:“没办法啦,那你就把我背回去吧。”
灵猫战士:“……好的王上。”
身后的猛虎战士已经远远地被甩开,霜鹭战士则由赶来支援的灵猫战士们清理。他的首要任务是协助王上撤离,便仅仅如此。
他们刚刚抵达的时候,每一个战士都几乎忘记了理智,想要上前与敌方拼个你死我活。一开始许多灵猫族战士还能敌得过猛虎族的战士,但后来霜鹭族战士出现,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并非人人都能像念瑶一样一手一个,何况灵猫族本就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处于人数的劣势,大多数的灵猫族战士,都死于身后那个来自黑暗的伤口。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脱弦的时候,念瑶的剑身挥向了自己人。
他们都是被念瑶的剑拍醒的,一如他们从前在族中操练走神的时候。即便身受重伤,依然底气十足的念瑶高声说:“撤了呀,想什么呢!咱打不过!”
灵猫族战士们才想起自己分明是来协助撤退的。收到号令的灵猫族迅速后撤,而速度差了一等的猛虎族还想继续追上,却被念瑶用火海吞没了。
背着念瑶往前跑的灵猫战士想想自己背着的这只母猫,心里打了个寒颤。曾经的念瑶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是小公猫们的努力接近的目标。奇怪的是,这样的憧憬往往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都会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