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陆绪与谢宁玉被喊去大理寺录口供,暂时没有回学院。听说此类案件已是多例,死者皆是貌美如花、如珠似玉的女子,死因是身中剧毒。
此毒异常罕见,大理寺的仵作根本验不出是何毒,因汝南王世子云容留于建宁城供职大理寺的缘故,奇秋子便也来看过这毒,只是看过之后,拧着眉摇了摇头,拱手对云容一拜道:“小人无能。”
还有奇秋子认不出来的毒?云容惊奇,下意识的想转两下自己的折扇,却感觉手中空荡荡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还穿着官服查案,手里那会提什么折扇。
录口供为防止证人串词,一向是分开的。陆绪录完口供,谢宁玉才进去,陆绪便在外面等她。
云容迎面撞上了,刚想与陆绪扯上上两句,却见陆绪看见自己时冷着一张脸:“我与宁玉所见相同,我一人来即可,你还非得也扯上她。”
云容一愣,才想起陆绪昨晚说的他一人来大理寺之事,但陆绪这是在生他的气?
“我不过是按照大理寺的规矩让她走了趟,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宁玉一向胆子小,昨日已经吓到她了,今日你还要把她喊过来,再回顾昨日之事一遍。”陆绪话里话外的嫌弃他事多。
云容突然有点想笑,他与陆绪相识多年,在他面前做过多少混账事,都不得他一句生气话,云容一直深感陆绪之年少老成,如今却为了一个姑娘,如此与他不依不饶的争辩。
云容当即笑嘻嘻地讨饶:“陆小将军要理解我呀,我也是为了破案。”
陆绪不依:“她昨天看了一眼就扑到了我怀里,会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云容:“……”
陆绪平日话少,这争辩起来也是当真厉害,说的自己哑口无言。
云容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为自己在争辩两句时,谢宁玉却已经出来,看见陆绪冷着的脸时怔了一下,旋即走到陆绪身边,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声音轻轻的:“可以回家了。”
云容看着陆绪听到谢宁玉的好后,脸色慢慢柔和下来,瞪大了眼:这么双标,这是何等的见色忘友。
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有看出来陆绪是这么一个兄弟如衣服的人。
陆绪回谢宁玉:“好。”
谢宁玉朝他笑了起来,开心地抓住他的手。
云容觉得自己被当成了空气,从小到大,他汝南王世子爷到哪里不是焦点,于是立即咳嗽了一声,试图挽回自己的存在感。
谢宁玉这才看向他,这一看便傻在了原地,这不是……
只见昨天千娇百媚,眼含碧波的女子,今天穿了一身淡红色的官服,长身玉立,负手站在她面前。身如青松挺拔,不见昨日一点女子的气息。
“谢姑娘,在下有礼了。”云容笑眯眯地打招呼:“你再这样盯下去,陆绪会同我打架的。”
谢宁玉尴尬的收回目光,疑惑地看向陆绪:“他……”
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云容,陆绪解释:“汝南王世子云容,脑子有点问题,女装时非得给自己起个名叫云容容。”
“怎么扯上谢姑娘的事情,你嘴这么能损人呢。”云容道:“那可要看好了,谢姑娘美如白玉,小心成为下一个中毒而死的美人。”
陆绪嫌他诅咒自己家的姑娘,回敬:“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跟自己父王解释昨日那名女子之死吧。”说完,拉着谢宁玉离开。
云容在后面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陆绪,惯会恰人弱点。
汝南王给他送过来的那名美人,是让找机会送进宫去的,如今这么轻易地折在了他的手上,也当真是够他头疼的。
奇秋子出来时,经过他身边礼貌性地问了局:“世子爷现在要走吗?”
云容回:“先生想回府吧,我还不能离开。”
奇秋子提了提药箱带,对云容拜过一礼后离开。
这案子自己是解决不了的,云容想着,还真是不如回府睡觉。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去自己办公处收拾东西,反正他就是来大理寺混日子的,又没真准备当什么神探,况且大理寺那么多人少他一个又不是不能转了。
云容拿起案桌上的卷宗去放回身后的架子上,放完刚转身就被人用手捂住了嘴。
那人将云容逼在自己与墙之间,勾起唇轻笑了一声,声音轻柔:“哥哥。”
云容看见那人的脸便瞪大了眼,甚至忘记了挣脱。
“哥哥见过我这么惊讶的吗?”他的手从云容的唇上离开,动了动他的眼睛。
云容大力拂开:“你来做什么?”
那人笑嘻嘻说:“我不能任由哥哥一直躲着我呀。”
云容推开他,继续收拾卷宗,只是触到卷宗的手指轻轻发颤:“凌淮,滚回汝南去,小爷不乐意看见你,别死皮白赖的。”
“义父让我给哥哥带句话,”他轻靠在书架上,表情戏谑:“连建宁城的形势都探不清,废物。”
昨日陆绪的父亲陆遇深从南方边境传信说,如今山河稳定,当思未来危局,重建南府军,顺带将陆绪喊过去历练一下。
陆绪自是没问题,却怎么也放心不下谢宁玉,于是从大理寺回家的路上便试探性地问谢宁玉:“如果我要离开一年半载的……”停了一下,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问,问她能不能保护好自己?不多病多灾,不被别人欺负?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谢宁玉如今不过刚过及笄之年,与他的婚事怎么也得再推迟两年,不能一直呆在陆府。
陆绪真的是怕了谢宁玉被人欺负,她一贯娇弱,身体又不好,抱起来轻的像纸片人,总让陆绪觉得自己如若不看紧些,这人便没有了的感觉。
陆绪想着,手不自觉地握紧。
谢宁玉善解人意,猜的出陆绪想问什么:“我不要成为你的后顾之忧。”
她轻轻掰开陆绪攥紧的手,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陆绪习武,手心一直是热的,谢宁玉觉得冬天时肯定是不会冷的暖手炉:“我会努力学会保护好自己的。”
陆绪十七岁,身体疯了一般地抽高几年,谢宁玉现下只到他的下颌处,他听她的话时,有些惊讶,微低了头去看她,看到她目光里不闪不避的坚定,不自觉点头:“好。”
谢宁玉便笑了起来,从眼睛慢慢地荡到眉梢,鼻尖,唇角。
她当然会保护好自己,那么好的一个陆绪在等着她,她怎么舍得出什么意外。
不知哪家娶亲,从他们所走的官道经过,一路上锣鼓喧天,人流将他们拥到了一边,突然一个人从陆绪身边蹭过,留下一股清香,陆绪敏感,当即瞅好了那人跑到方向,对谢宁玉急道了句:“你想回家。”快步追了上去。
谢宁玉点头答应时,身旁已经没有了陆绪的人影。她转身想继续走,却不小心撞到了人,看也不看地道歉:“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真是……”那人嗤笑一声:“陆绪怎么会偏袒你这么笨的人。”
谢宁玉这才盯睛看清了自己撞到的人,那人一袭蓝色云纹宫装,头上是一支长流苏银色步瑶,眉目清丽好看,现下却是拧着眉嫌弃地瞪她。
“悦公主,”谢宁玉道:“抱歉。”
“真笨,”姜悦伸手拍了拍自己被撞的地方,还想讽刺两句,却见谢宁玉身后一人带了面具,快速用掌砍向她的颈处,将她砍晕扛了起来。
姜悦被震惊了一下,竟然敢在她面前明目张胆地截人?姜悦抽出自己袖中的软鞭挥了过去。面具人丝毫不惧,显然武功高上姜悦许多,轻松接住她的鞭子后,一掌拍在了她的肩上,力道之大,拍的她连退数步,头晕眼花,掌中应是还带了一根涂了迷药的细针,让姜悦停了许久,还是连身形都稳不住,重重地向身侧摔去。
只是没有摔到底,便有人接住了她:“悦公主。”
姜悦扶上那人,摇了摇头,勉强辨认出是陆绪的声音:“陆绪,快,谢宁玉那笨蛋……”
陆绪瞳孔缩紧,全身僵住,任由姜悦摔在自己身上,此时娶亲的队伍已经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很远,姜悦头上的步瑶摔在地上,发出清冽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