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古弈,一名考古工作者,在我们市考古研究所就职。毕业至今不到两年,参加过几次考古实践,但都属于遗迹发掘,真正的大场面还没见识过。
一天,我的师傅张恒顺叫我去他办公室,看他严肃的神情,我内心惴惴,心想,不是上次文物抢救失利的事情上面有了处理结果了吧?
“别担心,是有人找你。”张师见我紧张,安抚道。
“有人找我?什么事儿?”我疑惑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我们已经走进了办公室。
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沙发上坐起。
“请问,您就是古弈先生吗?”他声音温和可亲。
“嗯,我是!”
“你们先聊,我出去办点事!”张师冲我示意,转身出了门。
“古先生您好,唐突莫怪!我是金堂典当的当家人金君,受人之托,给您带一样东西!”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古旧的檀木盒子,摆在我面前。
看着眼前的东西,我一头雾水。
“这是你爷爷古晓30年前交给我父亲的东西,他与我的父亲是至交好友,父亲生前十分看重这样东西,他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将它交还给你。”说着,他将盒子朝我推了推。
我没去接盒子,而是盯着他看了起来,他没有躲避我的目光,竟也和我坦然对视。
“如果我没记错,爷爷在我父亲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那应该是40多年前的事情,你说我爷爷30年前把这东西交给了你父亲,请问,这个怎么解释?”我不疾不徐地说道。
金君意味深长地一笑,“是该让你知道一些事情了。”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我面前。
我略一思忖,拿起照片,那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那种黑白照。背景是一个巨型火山口,一群人站在一处岩浆岩旁合影,大概十几人的样子,大都穿着登山的装备,有些手中还拿着专业的考古器材,一个个显得很兴奋。我熟悉这种情绪,身为考古人员,只有在发掘了重大发现时才会有这样的表情,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们身后的巨型岩浆岩上有一处凹陷的痕迹,类似巨型爬行动物的身体遗迹,只是部分,凭照片无法判断物种,但绝对十分巨大!因为,那痕迹足有三层小楼的体量,却仅仅是那生物的一截尾巴。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喃喃道。
“什么不可能?”金君见我异常,不禁问道。
“这张照片是假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生物?”
金君看了眼照片,笑着说道:“考古方面我不如你,鉴别我可是行家。”
他拿起照片,斩钉截铁道:“这张照片绝对货真价实,没有丝毫作伪,更何况这是我父亲亲手拍的,照片里还有你爷爷,错不了!”他指着人群中央的那个略高的人说道。那人很好辨认,一群人中只有他穿着牛仔服,戴着牛仔帽,丝毫不像考古学者,倒像个西部游侠。
我从没见过爷爷的照片,此时见到更是心存疑虑,将信将疑。
“可是,还是不可能。从照片中的生物痕迹来看,这极有可能是爬行类生物,类似蜥蜴或者蟒蛇,再结合它的尾部尺寸推算,这东西的长度恐怕要超过百米,地球已知生物中最大的蓝鲸也只有30多米长,而这样的长度就已经重达200吨,要靠水的浮力才能行动自如,如果陆地上有长达100多米,重量超千吨的生物,那无异于一支重型坦克部队、陆地航空母舰!这样的身躯需要多大的能量来驱动?而它一旦动起来,移山倒海也是轻而易举!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这么个刺儿头,千百年来就没留下任何记载?”说到后面我已经激动得站了起来。
金君微笑着安抚我的情绪,示意我坐下。
“它的真假我们暂且不论,我只想告诉你,你的爷爷和我的父亲,毕生都在追寻这种生物,你爷爷在地质古生物学方面是权威,而我父亲则精通易理典籍,二者看似毫不相干,可如果是研究某种生物,他们便是黄金搭档!”金君冲我神秘一笑。
“什么生物?”我似乎猜到了答案。
“龙——”金君用神秘而带有磁性的声音说出了这个字。
我脑子一片空白,推案而起,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不相信?”
我止住脚步,强忍怒火,回头说道:“跟您谈话很愉快,只是我想您能明白,我很忙,实在没时间听您的奇谈,也请您不要用神秘学那一套来试探我,我可是专业考古人士!”
“咳咳咳……”金君突然咳嗽起来,涨红了脸。
我看着他窘态百出的样子十分快意,对自己鉴别江湖骗子的能力沾沾自喜。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止住咳嗽,忽然摇头苦笑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古晓老爷子对真相那股执着的精神,哼哼,后继无人了!”他说完拿起盒子就要收拾离开。
听到这句话我愣了一下,拦住了他,“你说我爷爷对真相很执着?”
他正待离去,见我如此,满脸狐疑。
“刚才失礼了!请您继续说吧!”
我清楚只有了解我爷爷的人,才知道他这一点:对真相近乎疯狂的执着。正如真正的科学家痴迷于真理,真正的艺术家沉醉于境界一样,真正的探险家对于真相亦视如生命……这不仅在于他对真相的追寻,还在于这份追寻的忘我、忘情使他执着、赤诚,以至于可以抛弃一切……这也正是我父亲这辈子最恨他的事。
金君见我重新坐下,便也坐了回去,情绪恢复如常,对刚才的事丝毫不以为意。
“无论你是否相信,那都是他二老苦苦追寻的东西,我们暂且听之……你爷爷当年不顾一切地各地考察,似乎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记得那年,他第一次找到我父亲,父亲与他一见如故,他们在房间里谈了三天三夜,我母亲都只敢送水送饭,连旁听都不行。之后,父亲便整理行囊与他一同启程,前往太行山。”金君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他们去了三年,三年里,父亲只打过几次电话回来,除此以外连封信都没有,害得我和母亲担惊受怕……那段时间我们不知骂了你爷爷多少次,骂他把我父亲拐走,把我们家拆散!”
“后来呢?”
“后来,父亲回来了,可他却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很沉默。时常对着这个盒子发呆,我们问他什么,他都像没听到一样。就这样,这个秘密在他心里保存了30年,直到离开人世。他临终前让我把这个盒子和他的日记交给你,事关我的父亲,所以日记我已经看了,也因此知道了当年的事。”金君说着流露出伤感的神情。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您。”我真诚的道歉,至此我已经完全相信了他的话。听我父亲说爷爷在他小的时候就离世了,此时想来,那是他对爷爷抛弃自己和奶奶心生怨恨所致。
金君拿出那本日记,说道:“这是我父亲的日记,全是关于那三年的回忆,他临走都放不下那段经历。”
我接过这本老旧的日记,被摩挲得发黄发皱的封皮夹着30年的回忆,翻开它就像打开了尘封的岁月。
“我这一生,最难忘记那段经历……
我的老朋友、老兄弟,因为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们一直问我,那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不说,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起,更要紧的是,我的老兄弟,不让我说起……可是,他的后人有权力也有必要知道关于他的故事。
……
我们追着龙的痕迹穿行了数千公里,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疯子,所以,我们从来不跟别人说自己是考察龙的队伍,只说是古生物科考队。我们搜集了许多龙存在的痕迹,只有痕迹,没有任何实证,这也是为什么龙的存在一直只是个传说,而不能成为历史,而好龙者,也只能成为疯子,却不能成为传奇!
可我这个老兄弟,他能!他是我真心佩服的人,在我们一度自我怀疑,自我放弃的时候,只有他依然坚定地认为龙是真实存在的,毅然站出来成为我们的指路明灯。
……
我们一行19人组成的寻龙队,考察了太行山、秦岭、岷山,和昆仑山,发现了130处疑似龙的痕迹,甚至还发现了与龙有关的一种矿晶,那是红色类似红宝石的晶体,可我们带不出来,因为这种晶体十分古怪,一旦带出地下便会消散,就像凭空蒸发一样!所以我们只有图片资料。
……
我们的线索又一次指向了太行山,这次,我们跋山涉水进入了太行山的深处,发现了明显的证据,几乎可以作为龙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实证——龙尾印记,多么惊人的发现啊!
它的纹理与我多年的学术研究不谋而合,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龙纹!是真正龙的身体留下的痕迹!可是,看到照片的人总说那是作伪,世界上不会有那样的东西存在……
……
人,总是相信自己看到的,目光只有一寸长,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我这么说,并没有排除掉自己,或许,除了那些伟人以外,只有我这位老兄弟,是看到一寸之外的人。因为,他坚信那个传说……
虽然我们都说信,但我知道,队伍里只有他才是真的相信,而我们,私底下还拿这个嘲笑过他……可最终证明只有他是对的!
……
我们从那处火山口进入了地底深处,那里好深,好空旷,好美……好像某种巨大的矿脉凭空消失而遗留下的连绵巨大的空间,我们在这个空间深处,发现了一座人类的遗迹,一座祭坛。奇怪的是,这座祭坛的上方悬浮着一层土,就那样丝毫不动的飘在空中,我们百思不得其解……那里似乎经历过大战,斑痕累累,却没有任何人体的遗留,没有尸骨、没有毛发、没有衣物,甚至连人的气息都没有留下丝毫。更诡异的是,我总觉得我们在被人窥视着,似乎有个影子一直在跟着我们……
我们在祭坛上有所发现,这也是我们灾难的开始。我不知道那个祭坛是用来干什么的,上面密密麻麻的暗槽里布满了干涸的血迹,我看着很不舒服,心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离得远远的,还不停催促他们也赶紧离开。这时,一个家伙在上面发现了那颗珠子,他把它拿了起来……老古看到了,想去制止,可已经晚了,那层浮土突然落了下来,祭坛被触动,站在上面的人,瞬间都被蒸发了……祭坛里重新充满了血,它启动了……强光让我晕厥了过去。
醒来时,只剩下我和老古两个人……他看着我说,我们必须进去一个!我说,干嘛进去?他说,这是通道,一旦打开,必须有人进去。我大喊着,干嘛非要进去?我们快离开吧!他说,那样通道会坍缩,祭坛会爆炸,我们谁都逃不掉……
他向我交代了一些事,把自己的东西也交给了我,说是帮他保管,他会回来取。我本想扔掉那害死我们的珠子,可他却制止了我,说珠子没有错,是我们太贪心、太大意了,留着,等他回来研究。我看着他慢慢走进那道强光里,看着他消失在里面……”
日记到这里便没了下文,我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许久,我才开口问道:“那个传说是什么?”
金君抬起头,诧异地望向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