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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学

八月中,初秋。虽是南方,但落叶子也铺满了整条马路。有黄叶,红叶,还有些提前落下的绿叶。原枝踏着这色彩缤纷的落叶到B中报道。

原枝是从别的省转来的,原先读的学校可是鼎鼎有名,响彻南方的重点高中,谁听了不说一句顶好的?名校有规定,只许走读,没有宿舍,高一原枝也乐得清静。

高二开学在即,可谁料年近五十的父母非要去周游世界,快乐地享受中年浪漫。实在没法,撂下原枝一人在这里走读可不像样。

父母抱着脑袋想啊想,想了好几天想出个绝佳的解决方案。

原枝还有个哥哥,名叫原蔚,比原枝年长两岁,方才高考大捷,正是刚入大学校门的时候。

说来这哥哥原蔚的大学哪,正是邻省的省会B市,A大学,大学边上,正有个顶有名的重点高中B中。

这可不把原父原母俩人乐坏了,这可一举两得,两兄妹互相监督,共同进步!

一个暑假,原父原母就把事情全部安排好了,收拾行李间一个对视,蜜里调油,情意浓浓,原枝都忍不得看。

原父原母给兄妹俩在B中附近买了套小公寓,学区房,两室两厅。

原父原母其中意味昭然若揭,是叫哥哥带着妹妹住着,又能培养感情,自己二人还可以放心去游玩。妙极!

原蔚与原枝自然再是亲近不过了,打小一起长大,血脉相连,但末了还要嫌弃一句,

“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踏进大学门,这还没把同学名儿认全呢,交给我高二一半大学生,多麻烦!”又摆出一幅不大乐意的模样。

原父见状,从牛仔裤屁股口袋掏啊掏,掏出一把锃亮的车钥匙,“不急不急,总归是要来回接送妹妹的不是,知道你小子看上辆吉普越野车,心心念念得很,这不,马上给你买回来赔罪咯!”

话正说到一半原蔚故作淡定一把把钥匙抢了过来,怪调子说,“得,您这是多爱妹妹,为了要我松口,买了车又买了房,老大终究还是比不上老二哪!”原蔚说罢,又酸溜溜地叹口气。

原父敦厚,急了,便又想给点好处,叫大儿子知道,这个爸爸还是心疼他的。

身旁原母掐了他一把,又发力揉揉原蔚的头发,“怎的,还想捞好处哪?今日你妹妹第一天开学,没准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还不做点准备,迎接迎接哪?”

听罢,原蔚和原父也都不闲着了,将公寓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一会儿就接原枝回来。

话说原枝,既是转校生,就免不得一番自我介绍的,一副清丽皎洁的皮囊,水波潋滟的一双眸子,纵然乖乖巧巧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模样有些呆滞,但免不了班里头几个调皮男生吹口哨的声音。

后几排的男生全站起来起哄,有个男生尤其调皮话多,大声说:“这名字可真怪,你为什么叫原枝啊?”于是班里哄堂大笑起来。

这事原本不是个好笑的,但这男生起哄倒是有趣得紧,身旁的班主任也好奇,控住了班里的氛围后,笑眯眯着问,“是呀,同学,这名字里头可有什么大缘故吗?起的这般与众不同。”

原枝弯弯眉眼笑,有些呆滞的眼神变得鲜活起来,细软的刘海随着笑意微微动,原枝有些腼腆,有些怕大家笑话,慢吞吞地说,

“早些年前,我父母在一家饭馆遇见的,那饭馆开在江边一条街上,河鱼极鲜,味道也好,我父母生下了我也总去那饭馆。”

说罢,原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神情似有些尴尬,继续说

“我还有个哥哥……叫原蔚。那饭馆名字。。。正是,原汁原味。”

语落,班里呆滞了几秒,后排几个男生率先反应过来,夸张地哈哈大笑,末了班里同学也笑起来。

笑声此起彼伏地,像秋天的风,把原枝脖子脸耳朵全给吹红了。

班主任也笑,但也憋着笑意小声嘟囔,“噢,原枝啊,真是个好名字。”

但随即敛了笑意,一副严肃状,拿戒尺使劲敲了敲讲台,大声说“别的班已经开始上课了啊,就我们班这样吵闹,寒假回来也该收收心了啊,开学考都给我忘了是吧,现在我要你们记起来。可不是别的什么无关紧要的,这是开学考哪,你们还知道有多重要吗,”

班主任话没说完,扭头一看,新生原枝还没安排好哪。

班主任暗恼自己不妥当,旋即转移话题,“咱们先给原枝同学安排个座位啊,”

于是眼睛左转右转,要找到个合适的位置安排给这讨喜的新同学。

原枝倒不是个人事不知的呆呆女孩,她对小说颇有造诣。私下里霸总校霸小说堆满一箱子累在床底下,搬家来B市倒是没能带来。

接下来安排座位,小说里头女主常常会被安排在男主身边开始一段浪漫情缘,原枝越想越高兴。绯红的脸色爬上脸庞,有点跃跃欲试的意味。

果然,班主任陈老师说:“哟,这空位恰好空在了学习委员边上,新同学原枝便坐到陈黎边上吧。”末了补充一句,“既然是同桌,记得带新同学熟悉一下新环境。”于是扭头在黑板上哗啦啦啦地写些事宜

原枝有些近视,心脏有些怦怦跳,满怀希冀,朝那学委望去,呀,那学委一看一副书呆子样,全然没有小说里半点校霸同桌的模样。

原枝有点失望地嘟起嘴。

“书呆子”陈黎也抬头看他,有些憨憨地朝原枝笑。

原枝也不生气了,也笑,就急匆匆绕个圈子到空座位上。

陈黎有些高兴,跟原枝科普班主任的八卦。

“咱这班主任,大名陈伟,这名字可普通了吧,你可别小看,大学刚毕业就来了我们班教数学,那时候他刚毕业,我们也才高一,每日想着法子斗智斗勇,故意惹些事扣班分什么的,都不算事。”

说罢,陈黎抬头看了眼讲“开学考”正起劲的班主任,声音放轻了点,“平时不要叫他什么班主任,陈老师,他自己也觉得生分”

原枝有些好奇,“那叫他什么呀?”

陈黎有些腼腆起来,“哈哈哈,大家都叫他伟哥。”

陈黎原以为原枝会作一副羞涩腼腆模样,没想到原枝面不改色,“噢,就叫伟哥吗?”

陈黎有些惊讶,这转校生当真把污当家常便饭了?

原枝见陈黎不说话,歪歪头问,“怎么了。”

陈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你知道伟哥是什么吗?”

原枝有有些莫名其妙:“不是你刚刚说了吗,伟哥就是陈伟啊。”

原枝眉眼间的不解叫陈黎有些觉得自己好笑。

哪里是污到家常便饭,明明是纯洁到极致了。

原枝哪里知道,小说里也没看见过有“伟哥”啊。

别看陈黎是个书呆子模样,没想到这么八卦。跟原枝嘟囔了好久。

原枝听着陈黎讲啊讲,眼神假装一直盯着老师,坐得笔直。

老师肯定还以为自己在认真听课呢,哼,真天真。原枝想。

陈黎从年级第一讲到恋爱,从人工湖讲到食堂饭菜。

原枝想着,陈黎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

好像一整天都在陈黎的唠叨嘟囔中过去了,原枝迷迷糊糊的,好像自己也成了八卦队的一员。

原枝是走读生,中午可以回家,下午可以回家,晚上也可以回家,第二天一早再来。多好啊,多么令人兴奋。

上晚自习时,原枝总觉得凉嗖嗖地,感觉总有人盯着自己,初秋,一阵风缓缓吹来,原枝浑身起鸡皮疙瘩。和陈黎讲,陈黎就忙着说起了B中五大未解之谜。例如学校以前是坟场。例如实验楼顶楼天台的门总是锁起来的,还有人听到救命和尖叫。例如食堂前面的一块大草坪,大家说下面可全是白骨。

原枝有些害怕,面上还是一副不大在意。提心吊胆地过了三节晚自习。

晚自习下课后,同学们都在收拾书包准备回寝室休息。

原枝觉得窗台后盯着自己的那个人出现了,于是鼓起勇气,假做不经意间猛的扭头看过去。啊,原来是原蔚来接她下课了。幽怨的脸在黑暗中显得悠闲狰狞。

原枝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原来是原蔚啊。向今天新交的几个好朋友道别,背上双肩包,就走出门去。

原蔚看到原枝,幽怨气息不减,捏着原枝的脸蛋,问“你们怎么才下课啊……”说罢把原枝的背包拽过来,甩到自己肩上。

原枝抬抬下巴,挑眉,“本就是这个时间下课,怎么,你等久了?”

原蔚搭在原枝身上,作势要原枝背,语气有些软,“你妈妈可是要我七点就在这里等,我足足等了两个半小时!”

原枝有些吃惊,一惊哥哥等了这么久,二惊原来上课盯着自己看的是哥哥。

原枝语气也不由得放软了一些,攀住哥哥的手臂,语气亲昵,笑着问“那你要什么谢礼哪,我亲爱的哥哥。”

原蔚也笑,说,“来时可是看到校门口有一排小吃呢”

原枝想起白天陈黎给自己科普的夜宵天王组合。台湾饭团,烧烤,酱香饼,炸串,卤粉,臭豆腐,凉面……原枝光是想着就笑眯了眼,

“好呀,”原枝从口袋里掏出小零钱包,朝原蔚挥了挥,“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原蔚也笑,笑地很开心。很快便走出校门了,原蔚这个家长在原枝本可以直接出去的,但学校发了张卡,走读卡,原枝自然是想体验体验这靠自己出校门的感觉。

门卫大约六十岁的样子,板着脸拿着走读卡和原枝对照了好几回,末了还给原枝,说一句“走吧。”

原枝眯眼笑,觉得好神奇,原蔚看着原枝也笑,觉得这傻丫头真蠢。

原蔚穿的常服,不是校服,且一看就不像是累死累活的高中生,门卫也是二话不说给原蔚放行。

原枝原蔚捧了一大堆炸串烧烤走在路边,忽的原蔚掏出一把钥匙,一摁按钮一辆高高的军绿色吉普车发出滴滴的声音。

原枝有些叹为观止,没想到哥哥刚上大学就买了一辆车,看来自己要好好努力才行啊!

原枝捏紧了拳头,郑重其事。原蔚看着原枝摆出奇怪的表情,又不知道这小丫头在想什么了。

路程不远,车程也很快。十分钟左右就到家了,原蔚刷了门禁卡,交给原枝一张和一把公寓钥匙。

到家后,才发现原父原母都已经走了。

原蔚尤其惊讶,六点多,他们还在啊。也没说今晚就走。打电话也关机。

原枝把自己手机开机,收到了原父原母离开时的视频。

“小枝要保护好自己啊!”

“尽管使唤你哥哥,不要怕,”原妈抢话说,“妈妈生了你哥哥就是给你使唤着玩的,凡事叫他来做就好了。”

原爸扯着嗓子大喊,“唉,转眼爸妈又要离开你们俩个,我们俩这心里还是舍不得你俩。”转眼与原妈对视一眼,原妈羞涩地靠着原爸的肩,说“年轻时候为了你俩打拼,这临老了,我们啊,非得去看看世界不可。”

又交代几句,得知爸妈第一站要去亚洲与欧洲间的一座小岛看名胜。

原枝在心里计算着父母什么时候能下机,手机什么时候能开机。

原蔚则醋溜溜得想,怎么半句不提刚上大学的大儿子,随即叹一口气,“唉……”这世道啊,女儿是个宝,儿子是棵草!

原枝看了会儿电视便打算睡了

虽说这小公寓是两室两厅,可卧室极大。最大的是原枝的房间,有一个独立卫生间,一个小小的衣帽间还有一个大阳台和一个隐藏书房。房间虽大但原枝的东西却多。

在原枝还在上课时,原爸原妈就已经将衣物和书籍摆放好了,只剩些小物品,但原枝的小东西也不见得少到哪里去。装满了六七个大纸箱子。

原枝想,虽说爸妈常常是不着调的,但这些微微的细节却无处不在。

原枝想着想着就笑咧了牙。

洗过澡后,原枝把头发吹到半干,把一个收纳柜里的瓶瓶罐罐拿出来涂涂抹抹。

虽说原枝的皮肤是真的好,白得透净。但原枝还是每天坚持护肤的好习惯,这大概是一个精致女孩的执着!

又从一个小纸盒里拿出一个小蜜蜂闹钟,那个蜜蜂闹钟有些旧了,看得出是许多年前的。但还好保养的当,没有什么划痕。不过有些不一样的是,那只蜜蜂闹钟居然是绿色的。这只小蜜蜂闹钟叫蜜蜜,是那个幼儿园同学起的名。

话说起许多年前,原枝还是小小的一团,幼儿园要毕业了,小小枝心中十分不舍。不舍得老师,不舍得幼儿园的面包,最不舍得同桌。

毕业会上原枝表演才艺时在舞台上站着不动哭了起来。

太阳花的音乐还在响,家长们和老师同学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同桌就蹬着他的小皮鞋登登登跑上舞台,涨红着脸大声说:“原枝!毕业快乐啊!你不要哭啦!”

然后,把这只小蜜蜂闹钟给小小枝,说是毕业礼物。

当时小小枝抽泣着抹抹眼泪,小声地哭着表演完了舞蹈。

表演结束后,小小枝把自己画了整整五天的油画棒毕业奖状送给同桌。

当时同桌眼睛亮晶晶的,像眼泪又不像眼泪。小小枝记得他耳朵鼓得涨红,就拥抱了同桌。

同桌也拥抱小小枝。当时他们俩抱的都很用力。

小蜜蜂闹钟蜜蜜,这名字也是同桌起的。蜜蜜背后有一个语音箱,闹铃的时候就会响起:“勤劳的小蜜蜂要去采蜜啦!”

稚嫩清润的男声,语气软软的,说话有点慢,“采蜜”的时候有点拖,对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来说这大概是新词汇吧。

后来跟这个同桌一直没有联系,当时两个小朋友并没有电话,更别说其他的联系方式。这叫小学的小小枝哭了好几次鼻子。

尴尬的是,原枝有点忘了那个幼儿园小同桌的名字。

调好闹钟后,原枝关上灯,爬进被窝里。被子软哄哄地,蓬松极了。

原枝拿起手机躲在被窝里跟好朋友江笛发信息。

江笛是原枝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一,一直都在一起的好朋友。

两人身后的革命友谊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建立。可能是三观合,可能是脾气都好,两人从来没有吵过架。哪怕一次。

要说原枝离开原校最最不舍的就是江笛了。

江笛最爱闹腾,还在小花园开了一个告别派对。

所幸平时两人人际关系都很不错,来的人也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好好叫一声“枝姐,一路走好。”

对话中,江笛很不习惯没有她的生活,原枝很满意。两人聊到半夜,还是原枝主动终结话题。江笛还意犹未尽。

原枝喜欢侧着睡觉,小小的缩成一团,就格外有安全感。可是原枝认床,刚搬来的几天,原枝是注定睡不好的,要与新床进入磨合期。

青蛙小闹钟被定时在七点。

原枝还睡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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