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后,为了宴会,整个颢岚殿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公主舞蹈的曲子有没有交给乐师,跳舞的罗裙有没有备好,妆发该如何选择,常服选哪一套,诸多问题,啊花忙的乱糟糟的,月牙靠在梳妆台前,与安坐于椅子上的素喜闲聊着,本打算趁着今晚夜宴,后宫防守松懈,去皇后宫里探上一探,无奈素喜非要她陪着,也罢,今夜按民间的说法是素喜的婚宴,便收收心思,安心服侍左右才对。
皇家宴会一般设在明月宫,月牙幼年时也曾随父母参加过,还曾站在殿中,摇头晃脑地唱过一首民谣,深得先帝喜爱,得了好些赏赐……
皇上皇后还未到,大殿两侧矮桌已摆好,大臣们陆陆续续到位,因今夜晚宴为素喜所设,所以素喜会同帝后一同入场。
素喜身边啊花陪着,月牙则提前来到明月宫明安排素喜所有的事宜,眼睛贼溜溜四处乱窜,想把明月宫里里外外看个究竟,忽见宫门口一熟悉的身影,想上前几步看着明白,那人却消失了。
众臣携家眷入座,攀谈之声不绝于耳,羌族使团也在太监的带领下入座,月牙立于一旁,瞧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国师,记得小时候他的胡子还是黑色的,现在都花白了,镇国将军,不愧为将军,那大肚子名副其实的将军肚……
忽闻一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淑妃驾到……”陆潇领着着他的后宫出现了,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皇帝落座后,众妃一次排座于后两侧,素喜落座于月牙前方的位置上,月牙斜对角一抬眼,便能看到陆潇的侧脸,有棱有角刚毅凛然,身姿端正,神情自若,清冷又不失温润,月牙多想两步上前撕开他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身躯立于素喜身边,灵魂早已脱离出来,肆意妄为地蹂躏着陆潇全身上下。
陆潇安坐于前,没有动弹,倒是皇后开口说:“今日是皇上与淑妃大喜之日,羌族公主嫁与我景朝,其一联两国之好,其二愿淑妃多为皇上开枝散叶……………”一堆漂亮话,说得得体大方又不失国母之风度。
素喜起身轻步移御前,行礼,“臣妾叩谢皇恩,愿两国永世安好,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众人皆俯首跪拜嘴里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潇随意抬手“平身。”脸上挂着笑意,那笑却不达眼底。
“臣妾才疏学浅,自幼习得家乡一舞,愿献御前,祝平安祥和。”素喜不紧不慢说着,慎之又慎。
皇帝准了,月牙便随着素喜退出殿内,到偏殿,啊花早已候在此,开始上装修身……
这期间,月牙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或是她们,自当警惕起来,换好衣服,啊花和月牙护着素喜去正殿,夜安静地有些可怕,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到底藏着什么人。
一曲羌族平安歌配上素喜干净利索地舞蹈,不似中原舞蹈那般缓歌缦舞,多了些矫若游龙的感觉,月牙看着都能感受在那辽阔地天地间骑马喝酒狂奔而游的感觉,忽地想起了阿婆,想起了她的牛羊和美酒,那是自由的遗落地。
一曲舞毕,皇帝带头鼓掌,一个“好”字了得,声音洪亮,这是月牙第一次感受到皇帝今晚认真的态度,不是敷衍,也许他也感受到了那一份属于辽阔大地的洒脱欢快。
素喜在一片赞赏地眼光下说些吉祥话,便下去换了常服安坐于皇帝侧后方,欣赏着皇后安排的节目,众人推杯换盏,阿谀奉承,好不快活。
“巡防营大统领到…”殿外传来声音。
众人回头看着门口,好一个身材高大,威风凛凛地虎将,月牙认得此人,正是皇后陈情儿的哥哥陈北之,也曾在她心里,是兄长一样的存在。
陈北之上前请安,“臣来迟,还望陛下恕罪,贺陛下喜遇良缘,圣体康泰。”
皇帝还没开口,皇后变抢先道:“哥哥,你今儿怎么来这么晚,今天是皇上大喜的日子,你怎如此不知分寸。”
皇帝饮完杯中酒说:“无妨,今日不必拘谨,既已迟到了,北之,你看你是表演个节目还是罚酒呢?”
陈北之四处扫了一眼,“那臣便给陛下和在坐的各位表演个小节目,助助兴。”说完撩起袍子站了起来,走到一个矮几前,拿了一根筷子和碟子,敲了起来,敲了个节奏,便开口:
“二月二龙抬头,家家户户把地耕
日初东方西边落,炊烟袅袅见人家
一阵春风吹满地,小草青青才发芽
六月六洗晒节,家家户户把衣晾
晨曦映照山河间,五彩缤纷请姑姑
一阵凉风吹百花,麦苗青青刚打苞
…………………………………
皇后面色不快,好似听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嫌弃的瞪着自己的哥哥,皇帝还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不达眼底地笑意,直视着陈北之,陈北之也望着皇帝,那目光却像是穿过皇帝,直达后面,绕过了素喜,落在月牙身上似的,让月牙不安,恍然间月牙看到殿中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嘴巴一开一合,口沫横飞,巴拉巴拉念着一首民谣,身子左右摇晃着………
“九月九重九节,家家户户把高登
两九相重游赏景,金黄满地收粮仓
秋高气爽吃花糕,茱萸菊花一起赏
哎那个一起赏,哎那个一起赏
随着陈北之表演结束,月牙也从回忆里抽身出来,便听见陈北之询问:“陛下觉得这首民谣有趣吗?”
皇帝伸展手臂,靠在椅背上,懒散随意,缓声说着:“过了时的玩意,没什么新意,听着乏味。”
“是臣唐突了,这就罚酒三杯。”说罢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斟酒。
月牙本就双手合握于身前,听到陆潇一番话,不禁使了劲掐的指尖充血,疼痛感给颤抖的心脏分了忧,直逼的眼睛起来雾,
怕控制不住漏了什么马脚出来,悄悄碰了碰身侧的啊花,示意自己要退去一下,啊花轻点了一下头,月牙便轻轻退后,隐去在夜色间,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