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这个时间点其他人都已进入各自的房间准备入睡,只有大厅开着两盏灯,发出柔和的光线。孟浣梅习惯每晚睡觉之前去苏雪儿的房间叮嘱她几句话,她独自一人来到二楼,敲了敲苏雪儿的房门,没有回应。她像大厅的钟表望去,“已经十一点了,雪儿会不会已经睡着了。”她低声咕哝了几句。转身回房间去。
丁兰正在收拾床铺,她看到孟浣梅神色异样,上前说:“太太怎么了?脸色不太对。”
“我刚才想去雪儿的房间跟她说几句话,以前我敲几下门,她就打开了。但是刚刚不管我怎么敲门,都不回答。”孟浣梅皱着眉头,疑惑地说。
丁兰一听是因为这事,便放下心来,开导她,“太太,您以前都是十点去看小姐的,今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才会这会儿去找小姐,那小姐肯定已经睡着了。”
孟浣梅想了想,轻叹一声,“也对!都这么晚了,雪儿肯定已经睡着了。”她有些埋怨自己一样,幽幽地说:“我也是,去之前也不看看时间,不知道刚才敲门声有没有打扰到雪儿?”
丁兰看到她如此担忧的样子,噗嗤笑了,轻声说:“太太不用太担心,小姐从小就睡得很好,不会被周围声音吵醒的。”
孟浣梅想想也是,便放下心来不再多想,她在丁兰的服侍下卸去头饰,收拾一下便上床沉沉睡去。
苏左卓从灯会上一路小跑,回到苏家。他在门口特意待了一小会儿,等平复呼吸不再大喘气后,慢慢悠悠地走进大厅。
穆青正在房间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看到苏左卓推门进来,她眼里重焕光芒,像是找到人生的希望。穆青起身怀着愉悦的心情给苏左卓倒了一杯水,看着他,高兴地说:“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想妈妈了?”
苏左卓现在没心情去和她说这些肉麻话,他脸上面无表情,声音也没有一丝感情,平静地说:“我刚把她给弄丢了。”
穆青一下子被他的话给弄懵了,云里雾里地问:“谁?把谁弄丢了?”
苏左卓这时微抬下巴,表情倔强地看着穆青,冷淡地说:“苏雪儿!”
“啊?”穆青一下子慌张地把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她大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苏左卓,不敢相信眼前这个17岁的儿子,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苏左卓的眼神坚定而决绝。
穆青看着他,在他的眼神里看不出来少年该有的纯真和善良,稚气的脸庞却带着早熟且冷酷的神情。穆青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的身子微微抖动,颤抖的双手扶着桌子,低头不语。
苏左卓以为她会为这件事情感到高兴,没料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他有些错愕,不解地问:“难道我做错了吗?”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良久,穆青缓缓抬起头,眼神里的惊恐已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安理得。她一脸释然,声音不掺杂任何感情,“对于祸害,越早除掉越好!”
苏左卓从这句话看到对他的肯定,他更加坚信今晚的事是正确的,早该做的选择。这样,苏家的一切都将属于自己,没有人会再来抢夺他的东西。
“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绝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要不我们都得玩完!”穆青低声告诉儿子,“如果明天你爸爸问起来,你就说自己早就睡着了,没有见过她。”
“知道!放心吧,妈。”苏左卓简单回答。
穆青看他神情疲惫,便让他赶紧回房休息,不要让其他人注意到,苏左卓听话地离开。
苏雪儿在门口目送梁顾昇的离开,她看着他渐渐隐藏在黑暗中的背影,嘴角不做主地上扬,小声说:“如果他是我的哥哥,该多好!”
走进大厅,诺大的房间特别安静,她蹑手蹑脚地上楼,这时“咚”钟表连连发出十二下声响,苏雪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地跳了起来,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然后,快步走到二楼,打开房门,溜进房间。
躺在床上的苏雪儿,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她还在想今晚送她回来的梁顾昇,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路上不跟他说话。苏雪儿遗憾地想,如果在路上跟他聊天的话,也不至于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她想跟他一起玩耍,不想再跟家里那个不靠谱的哥哥一块玩耍。想到这里,她有些生气,决定明天要找到苏左卓问清楚。
就这样思来想去,直到凌晨三点,苏雪儿才带着小小的遗憾进入梦乡。
孟浣梅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好后,她来到苏雪儿的房门前敲了几下门,依旧没人回答。她纳闷地想,不会又要懒床吧!
一旁的丁兰笑嘻嘻地说:“小姐肯定又懒床了!太太,您别生气,要不您先吃饭,等小姐起床后再训也不迟。”
孟浣梅没办法,只好说:“这次就先让她睡个够,等她醒了,定要好好教训她该怎么管理时间。”
丁兰一旁小声说:“可怜的小姐,又要挨骂了。”
餐桌上,穆青悄悄地窥视着孟浣梅,看到她妆容得体,怡然自得地吃着饭,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丢了。穆青不禁想笑,自己斗了好几年,用过各种手段,都没能阻止苏雪儿的出生,小小年纪的儿子一出手,就直接让她在苏家消失了。想到这,穆青得意地看着孟浣梅,嘴角带着小人得势的笑容。
坐在餐桌一头的苏庞翁看到苏雪儿没来吃饭,有些不满意,皱着眉头对孟浣梅说:“雪儿怎么还不来吃饭?”
孟浣梅放下碗筷,柔声说:“早上去她房间叫过了,她还在睡觉呢。”担心苏庞翁因此生气,她赶紧补充说:“昨晚雪儿直到凌晨还在读书,想必是累极了,我就没有把她叫醒。”
“嗯。”苏庞翁发出低沉的嗓音,关心地说:“那就让雪儿好好睡上一觉,别再去打扰她了。”
听着孟浣梅和苏庞翁的对话,穆青都在心里快笑掉大牙了,她斜眼瞅了孟浣梅一眼,心里悄悄地说:“真是一个蠢女人!”
苏庞翁又转头看向苏左卓,眼睛里发出严厉的目光,严肃地说:“你老师告诉我,你最近又开始逃课了!”
苏左卓看到苏庞翁如此严厉,吓得不敢说话了,也不吃饭,低着头坐在那里。
“听着!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再让我知道你不好好学习,就在家呆着,永远也别想去学校了!”苏庞翁厉声斥责他。
出身穷苦,从小没读过书的苏庞翁,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上过学。所以,他在家里布置了一个特别大的书房,就想体验一下读书的乐趣。苏左卓天生不喜欢读书,在学校学习对他来说,就像在地狱受难,所以他经常逃课,成绩也是一塌糊涂。苏庞翁对于苏左卓在学业的表现十分不满,轻则厉声斥责,重则木棍上身。苏左卓对苏庞翁是又怕又恨。
苏雪儿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温暖的阳光早已射进屋内。她今天早就做好打算,要去城里逛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昨晚送她回家的梁顾昇。
这时,丁兰端着一些饭菜站在孟浣梅身边,孟浣梅在门口敲了几下,苏雪儿赶紧起来给她开门。
看到女儿蓬头垢面的样子,孟浣梅生气地说:“昨晚去干什么了?”
苏雪儿眨着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故作无辜的样子,甜甜地说:“我的好妈妈,昨晚我就一直在房间待着读书呢,您不信,可以问丁兰。”她看向一旁站着的丁兰,拼命讨好地笑着。
丁兰心领神会地笑了,她宠溺地看了苏雪儿一眼,对孟浣梅说:“是的,太太!昨晚小姐吃完饭后,就一直在房间看书。”
孟浣梅也不再问下去,她看着苏雪儿严厉地说:“这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下不为例!以后,一定要认真管理时间,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你心里要有数!听到没有?”
“好的!我一定会遵守的!”苏雪儿开朗地回答,露出甜甜的笑容。
看到女儿天真烂漫的样子,她也不忍再责骂下去,只好催促苏雪儿赶紧收拾一下吃饭。
每次受到孟浣梅的说教时,苏雪儿总会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一双纯洁无辜的笑眼会令孟浣梅脾气全无。这招百试百灵,苏雪儿经常使用。
吃过早饭的苏雪儿,去找她的好朋友辛雯,兴奋地告诉她:“我认识一个哥哥,你要不跟我一块去找他玩?”
辛雯见她这么兴奋,也很感兴趣,说:“这个哥哥肯定很好玩!”
“那我们就一起去找他吧!好不好?”苏雪儿迫不及待地说。
辛雯有些犹豫,“我得去问问我妈妈,得看她同不同意我出去才行。”
辛雯家里并不富裕,她妈妈经常不许家里的孩子出去玩,怕他们在外面惹事。所以,她想要出去玩,都要得到她妈妈的同意才行。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去问!”苏雪儿开朗地说。
辛雯的妈妈看到苏雪儿,觉得自己女儿还挺有本事,居然能跟苏家的女儿做朋友,就愉快地同意让辛雯跟着苏雪儿一块出去玩耍。
俩人手拉手走在路上,苏雪儿有些担心地说:“辛雯,你妈妈只有在你上学的时候允许你外出,平时都不让你出门吗?”
“对啊!自从哥哥在外面惹事后,我妈妈担心我,平常就让我在家待着。”
苏雪儿不能理解,说:“这样不好吧,你应该多去外面玩,才能见识到很多事物。”
辛雯很平静地说:“你可能不理解,因为你出门都有人照顾,不会受到欺负,也不担心惹事。我们不一样。”她又开朗地说:“不过,你不用担心!等我长大了,我妈妈就可以放心啦,我就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苏雪儿看着辛雯全身透露着一股机灵劲,没再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手拉着手,在路上欢快地走着。
“雪儿,咱们走了这么长时间,到底要去哪里找那个哥哥?”辛雯有些怀疑。
“就去昨天遇见他的那个地方,应该可以碰见。”苏雪儿不那么肯定地说。其实,她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见梁顾昇,毕竟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这样,苏雪儿毫无准备地带着辛雯向记忆中的那个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