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倚翠当晚不知从何处回到慧灵阁了,不过那时夜已深了,没人在意。
陆绎听后并无触动,眼神犀利的盯着手中的茶杯,拿捏玩弄。良久,今夏从内房走出,陆绎听见声响转头,只见今夏也不语,只是冲着他点点头。陆绎的眼光从今夏身上移开,慢慢靠到椅背上,闭上眼。今夏也默默站在他的身后,像是等待着什么。
不久,只听外面一阵骚动。“来了。”陆绎像是自言自语,但依旧没有动身,直到外面传来“皇上驾到”,他才慢慢睁眼,从椅上站起,走下堂去。皇上亲自来访,自是声势浩大,不到院外已是人声鼎沸。
陆绎皱皱眉,他自身本就不喜吵闹。待他抬头一看,众人已是走到院内,“参见皇上。”陆绎先行作揖参拜。庆隆定睛一看,“陆佥事,快免礼。”说着还欲去搀扶,不料陆绎在那之前已是收了礼数。“不知皇上突来此陆府,是有何吩咐?”虽然陆绎心明镜庆隆此次来的意图,但也不可失了君臣之礼。“陆佥事是先帝重臣,庆隆自然钦佩万分。”庆隆顿了顿,自顾自走向堂内,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诶对了,陆佥事,本王赏赐你的两位姑娘,怎么未见府内。”陆绎大步跟上,待两人坐到椅子上,才微笑道,“皇上送的姑娘陆某自是觉得珍贵,已经安排在慧灵阁好生安养,若是皇上想见,即可召见就是。”“诶,陆佥事说的哪里话,我送两人来就是专门服侍你的,怎么又劳你费心安顿,如若真是如此这两人便逆我圣旨行事。”说着紧盯陆绎眼睛,“如此看来,这两人理应该诛。”陆绎只是笑笑,并不言语。“来人,宣兰香,倚翠。”
语音未落,一名女子已是闯入正堂,直接跪在庆隆面前。只见她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眼睛微红。庆隆愣住,“这…这是倚翠?”庆隆看向陆绎。陆绎眯眼瞧着凄惨不堪的倚翠,倒也不恼。“是,小女是倚翠。”倚翠撕心裂肺的哭喊。庆隆的脸上阴晴不定,又问道,“那兰香呢?”一听此问,倚翠竟是又抽噎起来,“我不知道,兰香姐姐已经三天没有回慧灵阁了,我怕…怕是已经丧命于此了”说着,还恶狠狠地用眼光瞟着陆绎。
庆隆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满满的怒气形于色。陆绎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陆佥事,怎么回事!”庆隆龙颜大怒,一发不可收拾,正欲发作欲烈。“回皇上,”陆绎不慌不忙,“我近日与兰香姑娘很是聊得来,便邀请她到房中一叙。”说着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倚翠,“不知兰香姑娘丧命的消息从何得知啊。”陆绎全程语气都是淡淡的,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皇上的怒火。“你胡说…我那日亲眼看你将她杀害,还想深埋,掩盖罪证!”那日倚翠确实是亲眼所见,才连夜回到皇宫,将此消息告诉庆隆,也就在当夜庆隆并没有留她过夜,就是怕陆绎起疑心,才让她当夜返回。庆隆稍收怒火,“够了!口说无凭,陆佥事,你若是清白就让兰香露面。”“是。”陆绎转头示意今夏,今夏点点头,快步回到内房。顷刻,今夏和兰香同时出现在众人视野,一直跟在庆隆身后的周铭槿见到兰香总算是舒了口气。
在众人的嘘吁中,兰香从内房走出来,“参见皇上。”这是货真价实的兰香。“这…”庆隆一时语塞,他相信倚翠不敢说谎,和他说的也都是真的,但是如今现实摆在眼前,硬是让他这个君王无法下台。“来人!倚翠欺君,试图掩盖事实,挑拨朕对与陆佥事的信任,拖下去,腰斩!”倚翠像是忽然清醒了,她没说一句求饶,只是冷冷的看着陆绎,看着庆隆,或许一切从开始就是错的。
待倚翠被拉下去后,庆隆陪笑道,“陆佥事,之前皆是朕误会你了,都怪倚翠那个贱婢,可不要为此伤了和气。”陆绎只是陪笑,也不说话。庆隆见陆绎不语,只好自己找台阶下,“天色也不早了,朕就先回去了,陆佥事早些歇息。”陆绎随着庆隆一同站起,“恭送皇上。”
庆隆走后,今夏一众人等皆松口气。“感谢大人救命之恩。”陆绎回头,只见兰香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一个劲磕头,“好了,别自作多情。”说罢转身离开,只剩下今夏和兰香。今夏走过去把兰香扶起,“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贴身姐妹了,有什么事尽管说。”兰香站起来,眼眶微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在那天,陆绎用余光看到倚翠离开,就立刻让人把兰香挖出,至于兰香如何活过来的,也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有死。当日陆绎约她喝茶,今夏前来胡闹,趁那刹那间,陆绎将假死药下入茶盅。待兰香醒来后已是躺在内房,眼前是今夏和陆绎,她时刻紧绷,导致精神崩溃竟是放声大哭,今夏趁虚而入,闯入心扉。
原来兰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家本就饥寒交困,父母也只是做些小买卖维持生计,奈何因为一点小摩擦就被追杀,从而兰香变成孤儿,被周若甫所救,她本是饿得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才被赐名兰香。
今夏同情她,答应保她性命。这孩子思想单纯没什么坏心眼,总是被倚翠利用,知己知彼,今夏才出此下策。
再说庆隆回到皇宫,本是想大发雷霆,却硬是憋住了火,他知道以他现在的威望还不足以与陆家抗衡。他心里难受,想出门走走。下旨后小林子想要即刻去准备却被庆隆拦下,“微服私访。”“是。”
到了街上,依旧是热闹非凡,庆隆看着繁华的街巷不禁一阵欢喜,“公子,隆公子。”庆隆一愣,起初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直到转头才看清楚,叫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周乞巧。
庆隆快步走过去,“周姑娘,好巧。”“好巧什么,”周乞巧还未开口,身边的阿兰已是抢先,“我家小姐日日在街上徘徊,只为再次碰到你。”“放肆!你们知不知道…”小林子一听,这是对皇上大不敬啊,一时口快。“小林子,退下!”“是。主…公子。”想要改口一时还真不容易。“不知周姑娘为何日日期盼再次见到朕…哦不…我啊”阿兰正欲多嘴,被周乞巧拦住。“家父教导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前些日子公子救我于虎口,这份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说罢顿了顿,“小女子没什么可以报答公子的,只道请公子一同到茶青居共饮一杯,以达敬意。”“好,好啊。那便一同前往吧。”庆隆很绅士的伸出手,“周姑娘这边请。”“公子请。”
周乞巧自小出自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庆隆更是自小便精通诗文音律。当日二人相约茶青居,弹琴赋诗,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