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比试,颜致如时到来。或许是上午的赛况太过惨烈,让人看得心惊肉跳,现下,比试的子弟们不再像初来时那般不顾一切,非得拼出个你死我活,拳脚都收敛了些,不再往死里下狠手。颜致看一时半会应是再无甚么生命威胁需她来管,就闭上眼温养元神。台下的弟子距离太远,看不清颜致的脸,只道是道宗尊者正清冷地望着他们的表现,仍不敢松懈。
忽而,响起了一声闷闷的笑。一个身着金纹白衣道袍,头挽一只白玉簪的华贵而温和的少年挺立在树下,望向高台处那个冷漠疏离的女子,双眼中是藏不住的潋滟笑意。
......
第一日的比试终于结束,颜致像各家家主点了点头,向石机子行了个礼,正欲离去。石机子却拦下了她,对她微微动了动唇,似是害怕别人听去,“师妹,随我去砚池阁,有要事相商。”
看着石机子眉眼间尽是凝重,颜致也肃然了几分,颔首道,“是,师兄,不过我还未曾用膳,就劳烦师兄摆饭了。”石机子本来心情有些沉重,闻言也顾不上忧心,只一脸便秘相地望着她。
待砚池阁的小弟子一脸莫名地呈上饭食后,七位长老已聚齐围城一桌。
“大师兄,是盛仙宗那边有甚么消息了么?”三长老拥信有些急切。
石机子眉头紧锁,“不,那件事还得徐徐图之,当下有一件更紧迫的事。”
众位长老都精神一禀,神色危正。颜致也不再随意,放下手中的筷子。
石机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夜城,噬髓疫爆发,血流成河。”
“竟是噬髓疫!!!”四长老姻姬惊呼出声,不禁花容失色。其他长老脸色也十分难看。颜致皱眉,眼中流转着怀疑与思索,“我记得,上一场噬髓疫爆发,还是十五年前。”
石机子道:“是了,那时我虽在闭关,但我记得很清楚,那一次,是师傅和折渊师叔一同前往。”也是那一次,玄宗宗主随古陨落,天之骄子道宗折渊被邪气侵染,自此渐渐化魔。一场瘟疫,让玄宗损失惨重。
“那一次后难道没留下应对之策吗?”按理说,虽然最后结果十分惨烈,但最后既然控制住了疫情,应当是有法可依的。
......
良久,石机子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并没有。当时派出上下七十二名玄宗子弟,最终回来的,只有二十三人。回来的人,一旦提及那场疫灾,不是恐慌到失魂落魄就是直接晕死过去,连折渊师叔,在被问及时,也只是反反复复地说,你们不会想知道的,你们也不能知道。”
是了,那一次噬髓疫,谁都不愿回想起,尤其是颜致。作为折渊唯一的徒弟,她满心等待着自己的师傅平安归来。结果,人是活着回来了,却更像死了一样。那段时间里,眼瞳沉浸得像用血填满的深渊,里面,恐惧、无措、怀疑、矛盾、痴狂、绝望...在重复着破碎与纠缠,最后,过了数月,凝成了不顾一切的疯狂,孤注一掷的决绝。再然后,一切仿佛归于了沉寂,折渊又变回了那个陌上的如玉公子,一览众山小的绝世天神。但颜致从那时就隐隐约约感觉,她的师傅,可能已经离开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众人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良久,久到似乎这世界本就该没有声音时,一道温良而坚定的声音响起。“所以说,我们目前是暂时没有任何预先应对的法子了罢,”
“那么,我去。”
“等我收下我的徒儿,就去会会这噬髓疫。”
她颜致倒要看看,这夺走她师傅的噬髓疫,究竟有多可怕!这噬髓疫绝不是无中生有,那罪恶之源,既敢为祸人间,那她的回礼,它必得好生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