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你要记住,我文人的武艺从来不次于武者,如若不然,那朝堂之上只是腐儒而已。在外厮杀保家卫国的是将士,如果国需要你,那你就必须出面,不论是为天下还是为自己。从今天开始,每天蹲马步一个时辰,坚持不下来就不要习武了,当一个腐儒就好。”李丘所言,敌视天下几乎半数的文人,不过有名的大家都有武艺在身,而且都不弱。
话中对保家卫国的赞扬那是发自肺腑,叶一凡也是第一次被李丘教导道理。点了点头,恭声道“是。”
一个时辰的马步,这是八岁的孩子第一次习武,李丘演示了一下,便不在管他。
双腿是一切的基础,只有底盘稳,才可延伸武技,叶一凡的动作并不标准。
双腿与肩同宽,两膝盖略微弯曲,双手握拳放于腰间。以腰挎为中枢,平衡全身。
习武的初始与身体素质无关,主要是毅力,身体是可以锻炼出来的,但毅力则不然。
叶一凡顶着太阳,一步未动,仅仅半刻钟便已经汗流浃背,他的身体并不好,八岁的孩子,又喜爱读书,经常挑灯夜读,饭也不按时吃,六岁之前营养物也很少吃用,一直到来李府这才刚刚缓和两年。
双腿已经发麻了,但他此时开始清空大脑,满脑袋都是那个记忆深刻的场景,横尸遍野,父亲气绝身亡,母亲面目全非。
他从来没被这优越的生活覆盖,恨深深的藏在心里。每到夜晚,不是不想入睡,而是一睡着,满脑都是这场景。
他沉浸在回忆中,身体就像当机一样,李丘在不远处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子什么都好,如果不是那件事,再也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人了。
武者大忌,放松警惕。尤其在毫无遮挡物的时候。
说来也奇怪,那双腿自陷入回忆后就再也没动过,已经超过一个时辰后,还是保持原样,此时这李丘也产生的兴趣,这种锻炼方法他是闻所未闻。
一直过了一个半时辰,叶一凡还是保持马步姿势轰隆一声倒在地上,而后才好像脱力一般,昏了过去。
“刘管家,去拿一幅我的练体药浴来。”李丘说完便一个飞身,抱起叶一凡脱力的身体,走向他的房间。
穷文富武,习武不是穷人能碰的,肉食,药浴,这些一个都缺不了,不然留下暗伤,关键时刻生死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副药,少说百两银子,李丘现在也不常用了。
“醒了么?”
叶一凡一受热,加上药剂的刺激,缓缓醒了过来。醒过来后就觉得身体炽热难耐,奇痒无比。
李丘端着一杯茶,见浴桶有动静,一看“忍着,半个时辰后水变清你就可以出来了。”
半个时辰是一个估计,李丘自己泡药浴的时候,差不多每次都是半个时辰,叶一凡是小孩,应该时间会更长。
“啊~!”最难受的不是疼,而是痒,奇痒无比,伸手就要抓。
李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叶一凡的小手,狠声道“不能抓,忍不住就不要习武了,别找真凶了。”
说实话李丘不觉得他能坚持半个时辰,自己第一次也只是半个时辰,所剩药性只能浪费。
可听到真凶二子,叶一凡又开始了无尽的思考,从出村口,入城,见李丘,逛闹市,租马车,入村口,横尸遍野,气绝身亡。
一幕幕陷入了无限轮回,身体又不自觉的放空了。
李丘见此苦笑“真不知是好是坏。”这一大心魔,可救人,也可害人啊。对此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帮自己弟子找到凶手,可自己的护脉气被破,即使找到也不知道能不能打的过啊……
李丘沉默的想着,桶里的叶一凡就像假死一般。
最后李丘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如让一凡去学堂,虽然不能治愈心魔,也可减缓。何况学堂的负责人还是自己的老师,多加照顾下尽量给他一个童年吧。
决定下定了,桶中药味渐渐消失不见,也不知过了多久,炽热的温度已经冰冷,而叶一凡也彻底睡死过去,这一觉很香很香。叶一凡很久都没睡过这么舒服的一觉了。
第二天他少见的没有看见太阳升起,而是日照三竿他才醒来,甜美的伸了个懒腰。心情都不由得好了很多。
桌上还有一份早餐和一张纸。
上写:
醒了来学堂找我
李丘
学堂?“那时候父亲就是想让我上学堂的啊……”刚刚晴朗一点的天气又有了乌云。
对师父的话,叶一凡自当遵从,草草吃了一口饭,找到刘管家,领着自己去儒生阁学堂。
儒生阁不是一个阁楼,而是一个势力,有文人雅客赏文物字画的阁楼,也有桃李满天下的学堂,甚至有将储后备。
当然这不是说武者没有地位,就像文人要求武艺,武者对学问的要求也很高。
如今皇权当道,手下文武双全,难以撼动。
很快的刘虎领着叶一凡来到回忆过太多次的学堂门口。那条路他还记得,有多少变化,少了三家水果商,多了一家糖葫芦。
“少爷,我陪你进去吧?”见叶一凡发愣,刘虎提醒道。
叶一凡也意识到失了神“有劳了刘叔。”
要说这刘虎对自家少爷那是喜欢到送媳妇都行。
打进门开始就没把自己当下人,一口一个刘叔,什么谢谢,麻烦了,就当自己长辈一般,但刘虎多圆滑啊,知道自己的身份,尊卑不可忘,虽然如此但叶一凡依旧如此。
有一次刘虎领着叶一凡逛花园,在湖边赏鱼,离得有些近了,后面有人喊,一个转身一屁股把叶一凡撞进湖里了。
还是叶一凡百般恳求,才饶了他四十板子和半年俸禄。
所以这次少爷第一次出门,实则就他一个人,暗地里安排了数十家丁跟着,生怕有一点意外。
“哎,那我去敲门。”
啪啪啪三声,门响人来。
来人一身学服,黑蓝色的布衣,白色的内衣,一见是刘虎连忙笑脸相迎“哎哟,刘管家啊,李先生可是交代了,咱们快过去吧?这就是少爷吧,果然一表人才啊。”
客套话一篇,二人寒暄几句,小厮领着入门。
这是叶一凡第一次进入学堂啊,内心的感慨是不同的。表面上平静可这眼神啊,也是禁不住的左顾右盼,学院中一条很宽阔的大道直通学堂正房,见规模大小,百余学子不成问题。
现在是上午,两侧不少青竹,成对的学子围着这翠竹朗朗读书声,有的作对有的作诗,那一对写词,好一处袅袅妙音的学术圣地。叶一凡眼中这学院上方有一股蒙蒙亮的光雾,他自以为人人都能看见,其实不然。
“少爷,到了。”刘虎的声音拉回了叶一凡的思绪。
学院很平凡,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朴素的颜色,值得称赞的可能就是体积了吧。
入门的大堂百十号木桌,不高,木桌后面有个垫子。都是席地而坐,今天的屋子很安静,应该还没到上课的时间吧。
“我们到后房。”
前后两屋,后方接待客人商讨事情,前方教书育人。
未见人,便听得刀剑交措声。后院中两道人影各手持一把寒铁剑,你来我往,一人便是叶一凡师父李丘。另一人白发满头,长发飘飘,精气十足,面容俊美。
剑招杀伐果断,虽不具观赏性,但是剑剑夺命。
反观李丘,青衣散发,飘渺喻仙怎一个潇洒了得。
“老师这实力不减当年啊,哈哈。”李丘舞了一手剑花,退开,长剑归鞘。
白发老者根本看不出年龄,鹤发童颜,一点皱纹都没有,看起来如果没有白发比李丘还要年轻。
哈哈一笑“丘儿,你这意之一道路走的也不错啊。”
“肃言,还不来拜见师祖?”
叶一凡上前俯身,一拱手,单膝而跪“拜见师祖。”
白发老者打眼这么一看,忽然皱眉,随后啪啪的鼓起了掌。
李丘不明,不过随后一想,还是不懂“老师,不知你为何?”
白发老者对着李丘摇头“丘儿,你这意之一路差的就是这一步啊。”
李丘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拱手“多谢老师教诲。”
老者哈哈一笑“好了,我看看我这徒孙吧?肃言,你起来,到师祖这来。”
叶一凡闻声起身,扫了一下灰尘,便乖巧的走过去。
刘虎和那小厮已经退下,不过刘虎还是躲在一旁偷看。
老者摸着叶一凡的头,心里面也是满意起来,这孩子良才啊。
驿马骨,将军相,眉头开阔,只是眼角微紧,定遭受不白之冤和双亡之痛,头后略有反骨,以后定是不次于皇权的大帅才,只是这眼睛老人家就看不懂了。
“肃言,你的本家姓名是什么?”摩挲两下,老人到了年岁都喜欢孩子,爱不释手。
“回师祖,本家姓叶,名一凡。”说道自己姓氏名字的时候,语气有些波动,不过还是被老者注意到。
“师祖本家姓苏,名明,字荒唐。那帮老混蛋都叫我苏荒唐。别紧张,师祖很和蔼。”拿自己开了个玩笑,叶一凡明显放开了不少,也对这个师祖产生了好奇,哪有人表字荒唐的呀。
李丘这时也走过来“老师,咱们进屋聊。”
“好,走一凡跟师祖走。”
李丘一阵无语,他哪不知道自己这个老师的性格,别看长的年轻,其实已经八十八岁了,一生无儿无女,就这么一个李丘徒弟,现在来了个徒孙,真是当宝贝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句话倒是很符合此时的场景。
刘虎见一切顺利,自己梳了一口气,回府邸打点事情去了。
话说屋内,白发老者就住在学院,屋子也不大,一个床,一个桌子,四个凳子,加上一个放脸盆的架子,还有一个大箱子放一些衣物。
“老师,不如把藏品拿出来一壶?”
苏明一听立马瞪眼“你说什么?去去去,我这不欢迎你,滚蛋。”
突入其来的变故下了叶一凡一跳,是站立不安。
李丘苦笑一声“是是是,老师,我错了,您这样把一凡都吓坏了。”
苏明哼了一声“我告诉你李屁登,再敢惦记老夫的茶别说我一剑砍了你。”
李丘老脸一红“老师,你怎么……”
苏明老不在乎“怎么?当了你二十年老师喊你一声混名还不行了?就叫你李屁登,你奈我何?”
叶一凡听着听着,乐了。自己这师祖比看起来要有意思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