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信子和黄天宇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年少的宋瑜觉得她看人真是准，很有当恋爱专家的潜质。热恋期间的金信子和黄天宇粘的过分，搞得他们这群小伙伴起哄都累了，逐渐开始习惯性无视。
穆唯瑾没有宋瑜那么没心没肺，看着两人黏黏糊糊，总觉得有点别扭。
尤其黄天宇还特别喜欢在兄弟们面前嘚瑟。
“看到没？我马子，漂亮！”
男生群体说话向来荤素不忌的，黄天宇这么积极出来做调侃对象，收的嘘声自然也够本。
“哥们，今晚，你懂得，给我们打个掩护，好吧？”
穆唯瑾捏着笔看着神采飞扬的黄天宇，恍惚间有种变成老鸨的错觉。
“你们别搞太晚，上回你带金信子去看电影，你爸和金信子她妈妈差点把我家电话打爆。”
还是车轮战。
“放心！”黄天宇毫不在意，“以后你有女朋友，哥们儿也给你打掩护。走了！”
话音没落，人已经咚咚咚下了楼。隔着窗都能听见一声悠长的口哨，伴着女孩子的笑声，白鸽一样。
“天宇走啦？”木门被轻轻推开了，软和轻细的声音轻飘飘飞进来。
穆唯瑾忙走过去：“外婆。”
“怎么不留他吃晚饭？”
“不留了，他一会有事。”他接过外婆手里的果盘，清洗过的葡萄亮晶晶的，全去了蒂。
外婆轻轻哦了一声，又问：“一会小瑜来不来？”
“不来。”穆唯瑾扶住老人家的肩膀，把人送回客厅，“她也有事呢。”
没有开灯。即使是夏天，房子也显得暮气沉沉。老人轻吟着躺回摇椅，藤条们依次发出木头特有的呻吟声，蒲扇缓缓摇了起来。
*
进了五中，穆唯瑾分在了二班，宋瑜分在一班。隔了一堵墙，但在宋瑜心里，好像隔着天涯。
她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光明正大地凑在他身边，只能小心翼翼，在每一次路过二班的时候隔着重重课桌看他一眼。
铁窗格子分割了晨光，教室像个小小的盒子，他是她精心收藏在内的珍藏。
进入初中，穆唯瑾在宋瑜心目中的形象完全没有倒塌，反而越发高大了，而且逐渐神化——不光是距离产生美，初中激烈得多的竞争情况才是真正适合造神的表演场。
对学神学霸们来说，激烈的屠杀才最让人肾上腺素飙升，恋爱什么的，都可以靠边站。
在心里默默敬仰一下就完事了。
穆唯瑾对初中生活显然适应良好。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宋瑜就没有见过他失态的样子。他好像从来就比同龄男生成熟一个年龄段，向来做事都游刃有余，是所有家长老师眼中的优秀学生。
就像夏日最美好，最灿烂，最纯净的那一束光。
她理所当然追着光走，她以他为激励，为信仰，也因此而变得更优秀。
只是，这样外表完美的存在，吸引的人当然不会只有宋瑜一个。
看着恋爱书籍升上初一的女学生们，对好看的男生的好奇心是直接拉满的，尤其穆唯瑾还有成绩光环加成。
“你认识二班那个年级第一吗？他好帅啊！”
宋瑜的笔狠狠滑了一下，她不想说认识，更不想说不认识。于是她很刻意地哼了一声：“哦，是吗？”
“是啊，你不觉得很像那本……什么恶魔里面的男主？就是那种，那种你懂吧，高贵冷艳的感觉！”
“才没有呢，”宋瑜无情地打击同学，“你知不知道他嘴有多毒，还高贵冷艳？”
“啊，口是心非男二也很棒啊！”
棒个锤子！
宋瑜绞尽脑汁寻找穆唯瑾的缺点：“他……他也就那样……就还可以，但是他都不爱说话的，也不怎么理女生。”
女同学满眼星星：“那不就是高贵冷艳嘛。那不很好吗，不理别人，就理我一个。”
你想得美。
宋瑜的笔直接在橡皮上戳出一个洞。她咬着唇，艰难地试图转移同学的注意力：“他……他也就那样吧，你不觉得……七班的班长更好看吗？成绩也很好啊。”
“啊，是吗？”女同学的注意力轻易被拉偏了，本来也就是八卦，“你这么一说……确实唉，上次做操看到，好像F4。”
经过这么一轮，宋瑜经过二班门口时更小心了。这份谨慎来得莫名其妙，也许是她当时心里有个没有来由的逻辑，觉得如果别人发现自己喜欢穆唯瑾，就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他。
至于发现了会怎么样……“怀瑾握瑜”那种笑话算不上什么心事表白，但是正因为有了这个笑谈，她才更不敢多做试探。
他知道会怎么样？她的心事倒是无所谓的。但她怕他知道，更怕他知道了装作不知道。
是穆唯瑾的话，做出这种事情也完全不奇怪。他从来都很妥帖的。
她可以不拥有他，但是她也不想别人拥有，连遥望的资格都想独占，霸道得她自己都觉得内疚。
宋瑜虽然努力克己装作若无其事，奈何宁冰看不过眼。
“你直接跟他说话啊，”宁冰怂恿她，“又不是不认识，你直接上，表白啊！”
宋瑜疯狂摇头，满脸通红地往后退。
“不要怂！”宁冰拽着她的手把她往二班教室里拖，“来嘛来嘛！”
“你别闹！”宋瑜怂得真实。
表白是不敢表白的，但暗恋还是要继续。
她把穆唯瑾送她的御守放在笔盒里，小心地放在最下面那层，另一个御守挂在蚊帐钩上，每天一起床就能看到。
对的，她有两个。穆唯瑾当真多给了她一个，和金信子那个一模一样的。
有时候宋瑜会觉得穆唯瑾好像魔法小叮当，她想要什么，他好像都有。
在宋瑜心里，穆唯瑾无所不能。
*
然而现在，无所不能的穆唯瑾站在她面前，让她帮忙提着书包。
年少的宋瑜完全没有偶像剧女主的自觉，还傻乎乎地问他：“为什么是我？”
“都是女生负责看包。”穆唯瑾答得理所当然。
宋瑜觉得哪里不对，可被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一扫，立即乖巧地接过了那只沉重的书包。
初中的课本和习题册是真的多，一摞叠在包里，再有型的书包也要被折腾得奇形怪状。
宋瑜默默挑了个两班之间的角落坐下，背上背着一只沉甸甸的包，怀里抱着一只石头一样硬的包，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穿山甲。
她这时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她是一班的，穆唯瑾的二班的，篮球赛他们还是敌对班级，他的包干嘛给她拿？！
这跟通敌有什么两样……
宋瑜左右看看，心虚地将书包抱进怀里。
比赛开始了。
南国五月的阳光已经带了烫意，女孩子们坐在看台上，都眯着眼，费力地从金灿灿的光线中寻找着球的踪迹。男孩子的手臂带着汗，身影交错，混乱地变成一团不断聚合的红蓝衣影。
宋瑜很快找出了穆唯瑾。她就是有这种本事，在一群人中轻易捕捉到他的背影——18号，他穿红色居然那么好看。
她从来没见过把红色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
那一刻宋瑜居然怨念起来，他平时干嘛不多穿穿这种颜色？简直浪费。
“三分！”
裁判吹了半场哨。宋瑜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他的身影，看着他一步步冲她走来。阳光在他带汗的手臂上镀上一层金边，逆着光，他的眼窝和鼻梁处织出一片阴影，像美术室陈列的雕像。
满场都是带着闪光的热烈气息，像是五月的阳光，又像是少年时期特有的荷尔蒙。
他冲她伸出手。
“宋瑜，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