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唯瑾到底还是没争赢宋瑜。两人进了海底捞，点了个鸳鸯锅。
事成定局，穆唯瑾还是有些无奈：“你究竟多爱吃海底捞？”都吃出黑卡来了，进门那阵势，唬人得很。
宋瑜歪头想了想：“倒也不是多喜欢，主要是喜欢这个气氛。”
穆唯瑾笑了：“黑卡大佬的气氛吗？”恶补网络用语的后果出来了，总是不自觉带出来两句。
宋瑜直乐：“你最近都看了什么啊，你是不是开微博了？”她说着又有点感叹，往后靠了靠，“说起来也挺好笑的，我前几年都一个人来吃火锅。”
“不是有宁冰陪你？”
烟雾缭绕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温柔得过分。
“宁冰那时候好忙。”宋瑜摆摆手，“你也知道她做董事长助理，说是助理其实和副总差不多。他们那个公司前几年业务多得不得了，那时候房价涨的快嘛，她也忙得没日没夜的，我们隔得又远……”
就连彼此的生日，都没法一起过。
宋瑜二十六岁生日，宁冰在西安。她当时手上在赶一个项目，别说聚会，就连打个电话都显得奢侈。
当时她还有着点女生气的仪式感追求，一个人在海底捞点了一大锅，抱着电脑一边修图一边吃。
她想着，突然有点好奇：“你在国外，生日都怎么过的？”
穆唯瑾是射手座，十二月十一，宋瑜记得清楚，因为每次快到他生日，空气必定转冷，然后必定下雨。
穆唯瑾想了想：“最近几年会过，会给他们发红包。”
在投行就不用想了，虽然他们气氛还可以，当天会有邮件和贺卡表示祝贺，但很快就被忙碌的工作挤到了一边。
宋瑜同情地看着他：“你生日还要给他们发红包哦？”
“对啊。”穆唯瑾笑了，“谁叫我是老板呢。”
菜很快上来。只有两个人，宋瑜又感冒，所以并没有点很多，盘子全堆在火锅边上。她听他讲美/国生意场上的趣事，也许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有趣，但听他说起来就十分吸引人。
她也不由得想跟他说说自己的工作。
……但是，好像说做“吐槽”更恰当些。
他们这行有趣的事实在不多，也许只有和甲方没玩没了的纠缠说出来能赢得两分掌声。有一些好玩的事，可惜不是行内人也没法理解。
说得太专业也不好，听起来活像商业宣传。宋瑜走神看着穆唯瑾下菜的手，视线顺着手腕起伏的骨节弧度往上，白衬衣偏出西装袖口一指，是普通的衬衣，扣子款式四平八稳。
她忍不住在脑海里默默把那颗被热气环绕的扣子替换成了袖扣。
最好是宝蓝色的……绿色也好，斯莱特林的那种绿，很衬他。但是宝蓝色更加商务一点，也配他这件西装。
可惜只有法式衬衣才能用袖扣。她没见他穿过，也许是不喜欢。
宋瑜小幅度地晃晃脑袋，掩饰性地拨了拨头发，把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甩掉了。
她说起最新接的那个休闲会所的项目来：“我们当时和老钟一起去谈的，甲方老总带了一个女孩子出席，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老婆，后来才知道，是他情人，他们都叫她四老婆。那个女孩子很好看，看起来年纪比我还小。”
穆唯瑾正拿勺子撇浮沫，随口问：“多好看？”
宋瑜支着下巴回想。
“就……眼睛很大，瓜子脸，不过不是网红脸，鼻子上有一颗痣……她那颗痣很好看，看着很有特色。”
穆唯瑾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往她碗里勺了一勺子肉。
宋瑜埋头吃了。
说着说着又不由说到他那套房上。宋瑜自觉拖的时间有点久：“主题我已经定好了，回去拿效果图给你看。不过只做完了一二层。”
“不急。”穆唯瑾风轻云淡的，热气扑上他的眉眼，越发显得深邃立体，宋瑜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又一眼。
他问：“什么主题？”
宋瑜立刻接了，长长一串形容词，说得穆唯瑾直笑：“我有点期待了。”
“……期待值可以不用那么高。”
他又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微扬起，在烟火气里柔软又勾人，眼睛清亮，瞳仁里全是灿烂光点。
像是雨后的星空。
宋瑜的心又痒起来。
也许只是多巴胺在作祟。她心里暗暗劝自己，眼睛却不听话，忍不住偷偷瞄他，避开他的目光，又低头去看他的手。
他吃饭的动作也好看，优雅得不像话。握筷子的动作好看，夹菜的动作好看，下菜的动作也……
“哎哎哎，等等，黄喉我要吃辣的！”
“不行。”穆唯瑾笑眯眯地把菜倒进了菌菇锅，一筷子拍回了她的手，“你还真打算吃个酣畅淋漓，尝尝辣味就可以了。”
“可是黄喉……”不辣的黄喉根本没有意义！
“顶多蘸一下。”
“……”
宋瑜气结。
她错了，时隔多年，狗男人果然还是狗男人，她怎么就忘了穆唯瑾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呢？！
*
虽然如此，宋瑜倒也没有真跟他生气。
她连着加班一个多月，也被流感折磨了一个多月，这几天起床都觉得头疼，作死也不敢往死里作。
穆唯瑾开车送她回去。
他现在家在虹桥附近，离她租房的地方虽然是一个方向，却差了好长一段路。但基于一些微妙的心理因素，宋瑜并没有开口拒绝。
出去才知道外面下了雨，黄色车灯里雨丝细细密密，世界都像被雨静默。
秋日寒凉的街道湿漉漉的，四面八方闪着细碎的光，发动机盖上的雨水被对面车灯一照，像酒吧里旋转的气氛灯。
宋瑜窝在副驾驶，听着车载音乐轻轻柔柔地唱情歌，本有心想说些什么，却又犯懒，最终只是静静地窝着。
莫名其妙的安心。她的头也没有再疼。
回到松江的时候，雨已经很小。
穆唯瑾打开车内灯，探身从后座取了一个纸袋子，递给她。袋子很有分量，宋瑜打开看了看，是四本国外设计师的设计集。
另外还有一个稍小的黑色包装盒子，不知道是什么。
她微微笑了：“从哪找的？”
“正好碰到签售。”穆唯瑾并不多说，“前两本扉页有签名。”
宋瑜由衷地叹息了：“这是万千设计师的梦啊。”
“现在是你的了。”
她忽然有些不敢看他，为自己凌乱的心跳和不可言说的逃避。宋瑜有些慌乱地收好东西：“那，我先回去了。”
车上没有伞。穆唯瑾点头说好。
“宋瑜。”
她刚拉开车门，听见他叫，又转过身来。
黄色灯光下他五官柔和，眼睛像温柔朦胧的夏夜。他说：“有塑封，可以拿来挡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