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松江的时候已经很晚。
宋瑜醉成那样，穆唯瑾跟小区门卫好说歹说足足十分钟，门卫才勉强同意放行。
找钥匙又花了点时间。高速走到一半她就睡着了，本以为她会一觉睡到天光，谁想到一到门口人就醒了，跟什么召唤精灵一样。
然而她醒着比睡着更麻烦。她就歪在那，不许他解安全带。穆唯瑾试图把她的包抽出来，她又去护着包，把包当枕头，就往手刹那边睡。
穆唯瑾耐心告罄，干脆连人带包一并抱出来，拎到门边慢慢找。
联排别墅楼梯窄得很，他抱着她还怕磕着她的头，只能侧身上楼梯，开她房门时又是一番苦战。
没想到她喝醉了这样能闹腾。
但你说她没神志吧，她又还有那么一点点——
“啊！我亲爱的小黄！”
宋瑜从穆唯瑾怀里挣出来，一头倒进软绵绵的懒人沙发里，姿势之夸张吓了他一跳。怕她就这么就地睡了，穆唯瑾忙拉她起来，宋瑜又靠在他身上指手画脚：“看，穆卿，这都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
还能认得出他，很不错。
房间乱得很有宋瑜的风格。穆唯瑾默默把目光从堆满衣服的椅子上收回来，把人弄到床上。
她这下又安分了，自己抱了个抱枕，蜷成一团。
他看了看那个形象生动的大猪蹄子抱枕，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
穆唯瑾在她房间里找到热水壶，烧了半壶水。看了看凌乱的地面，还是没忍住，帮她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又把门口的鞋子一一归位。
化妆品穆唯瑾之前没怎么关注过，直接下了个卸妆教程，又拿淘宝随手拍把化妆台上的产品分别对上了号。
本着严谨认真的学术精神，他按教程给她仔仔细细卸了妆，还把人拎去洗手间按着她洗了个脸。
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宋瑜回去睡觉了。
她睡着的时候倒是很乖。
穆唯瑾在床边静静地坐了二十分钟，确认她真的睡熟，才准备起身离开。
她睡觉时不自觉微微鼓着脸，一点女老大的气场都没有。穆唯瑾轻轻在她鼻头刮了刮，就看她低低哼了一声，往大猪蹄子抱枕里埋了埋。
“怎么这么喜欢吃？”他本想戳戳她鼓起的脸颊，手伸在半空，最后还是轻叹一声，落在她的发上。
“晚安，宋瑜。”
*
她这一觉睡得比想象中好。
宋瑜费力地睁开眼，头还是有点晕，鼻子又开始塞。她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吓清醒了。
十点！
要命了，她没设闹钟吗！
完了完了，她是不是约了客户今早见面？甲方是不是又来消息了？还有她的电脑……
等等。
哪里不对。
宋瑜摁亮手机又看了两眼，人像刚充满气又全部抽掉的气球人偶，软趴趴地倒了回去。
啊，周六啊……
那算了，十点就十点，下午再加班吧……
她睡眼朦胧地翻了个身，抱住了床头的抱枕，深深吸了口气。鼻端传来化妆品特有的香麝味。
等等？她昨天，没卸妆！
宋瑜这回是彻底清醒了，急匆匆冲到卫生间。可是待她定睛一看，镜中的人素净一张脸，素得宛如校园少女，凑到眼睛前面都看不见化妆品残留。
……见鬼了？
宋瑜愣在镜子前，半天没回神。
她看看自己的衣服，是昨天的衣服没错，内衣都没解，怪不得她睡觉总觉得硌……再看看洗手间，嗯，还是那个熟悉的，凌乱的洗手间，没错。
宋瑜疑惑地回了房间，仔细检查了一圈，总算发现了哪里不对。
这个整整齐齐的鞋架，一定不是她的鞋架。
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宋瑜迷惑，默默拿了衣服去换洗，顺便思考一下昨天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梁总和他的三老婆极其能喝，喝了一轮又一轮，红的喝完上白的。她顶不住就先走了，好像还跟张鹏说了要坐地铁回去。然后她就在地铁口哭成了狗……
水从头顶洒下来，宋瑜头疼地捂住脸，这也太丢脸了啊！
然后还有什么？
她好像打了个电话。
对，电话。
然后穆唯瑾……
宋瑜整个人一下子石化了。
呜，把她直接发射出外星吧，她不想活了……
*
再丢脸，人还是要坚强地活下去。
宋瑜厚着脸皮给穆唯瑾打电话。原本只是想微信道个歉，反反复复编辑N次还是没脸发出去。
这回隔了一会他才接起来。
“不好意思我昨天……”宋瑜停了停，舌尖转了几个词，还是觉得词不达意，只好跳过，“麻烦你了。”
“没事。”穆唯瑾只是笑笑，“对了，你的备用钥匙还在我这里。”
“啊？”
“昨天帮你反锁了门，没地方放，只好带走了。下次见面给你。”
宋瑜压根没注意到这码事，只好红着脸嗯嗯两声，又道了一回谢。
他又说：“下次钥匙不要放窗口，你窗子还不反锁。郊区小偷多，你自己多小心一点。”
宋瑜觉得自己更窒息了。她爸来沪上看她的狗窝都没让她那么窒息过。
她现在努力往勤俭持家方向发展一下还有没有机会？
“是……我知道了。”
穆唯瑾顿了顿：“草图我看完了，很不错。”
宋瑜还沉浸在窒息里不能自拔，轻轻嗯了一声。
“我这边有点事，结束了给你电话。”
宋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嗯了一声。
“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他挂了电话。
宋瑜握着手机，坐在床沿发了好一会呆。许久，她才轻轻抬起手，碰了碰刚才听电话的那只耳朵。
有点热。
宋瑜闭上眼睛，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这次，是真的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