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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根净劣生 (1)

没有什么比过去的时光和现在的时光令我更加彷徨,但无疑,逆境中的困苦只会让我更强。

1、在瘴气里看来,什么也看不清楚,什么也看不见。

根性蹲踞在地上,觉得全身不再有任何的力量,他在颤抖。他在喘息,他用力的呼吸却觉得得不到一点空气般的窒息,泥土滑腻而潮湿,空气中只剩下作呕的腥气。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他可以放弃,他也可以选择死亡,但是那都不是他所要做的,于是,他可以想象得到,接下来发生的是什么事,他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他正在向他所不想做的事情滑过去,而且越来越不可阻止,越来越没得选择。

那你为何还要坚持?根性这样问自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但这并不是如此浅显的佛家道理能解释的呀!

所以佛才会拈花,才会微笑。

没有答案,因为人世间的一切无从表达。

****

你会看到她,你会遇上你一生中最大的障碍,从此你的生命,与众不同。

我帮不了你,我看不见她。

从第一眼看到天仙魔女,根性就终于明白了师叔祖话的意思。

根性知道自己遇上了一生中最大的“障碍”,他全身一震,就像是在千万年前,穿越了原始的洪荒大陆,有许许多多的宛若电光火石的东西纷至沓来,不知所云。

在那一刹那,身外的东西好像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有什么能把握吗?还是,什么都抓不住呢?

根性之所以还能够冷静,或者是因为他是少林这一代最杰出的高僧,尽管是少年高僧,仅次而已吗?

那吞吐着犀利言辞的红唇啊。

“我从莲姐那边听说过你的事情,我知道你是少林的好手,不过你最好别管这档子事,否则……”她是在媚笑?美丽而妖艳的,却又不失真正的狠毒,正如他所梦寐以求的那样?

她是敌人,你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贫僧责无旁贷。”高僧的本份使他恰如其分的表现了应有的姿态,完美的掩饰内心的惶恐和激动,根性非常平静的正视着对方的脸发出了自己的宣言。

她的眼中却只有惊奇,并无意料中的犹疑和慌乱,“如此甚好,后天,白叶岭,恭候大驾。”

“阿弥陀佛!”那是何等清澈如水的眼睛啊,为什么,竟然生在魔女的脸上?

***

“如果我是你,刚才我就杀了她。”祁峰剑隐楚无段如是说。

“为什么?”根性淡淡的问。

楚无段道:“因为你会败在她的手下,而且名声扫地!”

“你不是我,”根性道,“你一样可以杀了她。”

楚无段为自己斟了一杯满满的酒,然后他仰脖把这杯酒饮得涓滴不剩,长喘了一口气,目光赤红,“我做不到,是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我准备明日起身,回我的祁门去,恕老哥哥不能奉陪了!”

“阿弥陀佛!”

***

事情的起因:简单、而且非常老套。作为江湖新兴而且迅速转化为保守势力的“河西玉府”已经成功的变成了“天下玉府”,它遇到了来自江南一带更为年轻的新兴势力“江南七侠”的强有力的狙击,两派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摩擦、斗殴和争战,一个普通的有灵性的卖唱小女子的最终归宿也能演化为“玉府江南道”和“江南七侠”的总决战,做为江南七侠的强有力的后援,根性也被他的好朋友们不可避免的牵扯进来并全身心投入,不管他有没有准备好,他强大的实力同样让他鹤立鸡群的崭露头角,引起了玉府的注意,并且进而遇上了他的宿命之敌——天仙魔女。

***

截然不同的两个反义词用在同一个人身上,这就是江湖对天仙魔女的评价,据说,一个人的名字会取错,外号却是万万不会取错的。

用一切美好的语言描写天仙魔女的外貌都是苍白无力的,造物主确有能力将一个女人塑造得尽善尽美。同样,一切恶毒的诅咒对天仙魔女也是无从着力的,她的心狠手毒完全是基于心安理得的天真烂漫。

天仙魔女的存在可能是莲姬一生之中第二大的骄傲。

第一大的骄傲永远属于——她能够身为玉府的主人关少游的女人。

发现并且栽培出一个武学奇才,并且这个奇才还有绝顶的容貌,天生的恶毒和****,这种创造人间利器的成就感无与伦比。

不负所望的天仙魔女甫一出道就歼灭了仇家——武林中声名显赫的西门世阀,令西门世阀的领导者、继承人、长老们身败名裂,自相残杀、拥有几百名绝世高手的**在一宵一笑间烟消云散,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永无翻身之日。

玉府的损失却是——零!

但令她真正名声大噪的还是因为她**了大侠蔡宝君。

一个人能够被天下人称为大侠绝非易事,实力、道德、交游、相貌……缺一不可。大侠有假的,但是就算是伪君子式的大侠也会是一代枭雄,从来也不会有人能质疑蔡宝君的实力足可排进当世的十大高手之列,这一点甚至连关少游也不会否认。

蔡宝君曾几何时并不把关少游放在眼里,天下也不会有几个人会认为他狂妄,最普遍公允的看法是,蔡宝君也许不是关少游的对手,但是自保脱身的绝没有问题的,蔡宝君不向关少游称臣屈服,但也绝没有和关少游作对的意思,即使苛刻如关少游,对蔡宝君这个人的评价也无法把他划到与自己为敌的邪魔和伪君子的行列里去。

这个家伙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倒并不是坏人。关少游如此看待这个对手,很多次玉府和蔡宝君的势力冲突,关少游反而主动约束自己的手下,而蔡宝君也不是不知好歹咄咄逼人的人,所以双方的争战一直无法开展起来。

对关少游的野心来说,蔡宝君是个障碍,但是对方的侠名是更大的障碍,关少游甚至无法从蔡宝君身边的亲朋好友下手找到攻击对方的借口。

蔡宝君虽然算个大侠,但是这个大侠既然不听另外一个大侠的号令,也不愿意结盟,那么即使是大侠,也是更大的大侠的障碍。

天仙魔女单枪匹马的找上了蔡宝君,并且与他一战。

自从这一战之后,即使是蔡宝君最好的朋友、最忠实的部下,也耻于在人前提起他的大名来。

他原来纵使在这些人的心目中敬若神明,在那一战之后,朋友和部下们也不得不悲哀的发现,他们的朋友主人从那一战之后就变成了一条狗,一条女人所豢养的狗。

不管你接受不接受,即使你在他面前当面自杀,鲜血喷得他一头一脸,你也唤不回他的一丝血性,你不得不承认,你们熟知的那位大侠,现在已经确实成为天仙魔女裙下的一条忠实走狗,而且也无人知晓他的神智到底是清醒不清醒!说他清醒,是因为他对所有的事情,基本上还能保留原来的的理性和判断。但是,一旦涉及天仙魔女和她所代表的玉府,蔡宝君可以立刻变成六亲不认毫无自尊的怪物!

在一次武林大会上,蔡宝君为玉府屠戮了己方的数百人,以证明蔡宝君已经从此在江湖上销号,从此只是天仙魔女一个人的仆人。

关少游都很意外能得到蔡宝君的这种程度的忠诚,尽管他很快发现这种忠诚是对天仙魔女一个人的,但是这并无大碍。

天仙魔女有对莲姬的绝对忠诚,莲姬对关少游有绝对忠诚,这就足够。

那么根性呢?他怎么想的?他是否感觉自己比那个在江湖上成名二十载的大侠蔡宝君更强?他会不会成为天仙魔女的走狗而令武林多一条笑谈呢?

他是个和尚。

***

根性是天下威名最著、源远流长的嵩山北少林寺当代的第三代弟子,也是那一代弟子中无论武功佛学禅定功夫的第一高手。没有“少林之变”,是当仁不让的掌门继承人,曾有前辈推许为“数百年一遇的杰出人才,必可光大我少林”,除了根劣那个武学的怪胎或者可以在几年后在武功上能与他一争长短之外,他的各项能力,均是同辈僧众所望尘莫及的,甚至在师父那一辈中也是个中翘楚。而根劣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根性形成任何形式的威胁,无智的头脑,对佛学的完全抵触不了解,无法受清规约束的暴躁的性情,都注定那不是一个好掌门的人选,也是毫无可能的人选。相反,因为根性对根劣的维护和照顾指点,这个拥有一身蛮力和匹夫之勇的暴躁男人最敬佩的人之一就是根性,根劣正是一个最好的金刚护法人选,可以为根性扫灭一切窥视掌门宝座者的野心。

不论其他,当年在少林寺的时候,根性足可轻易得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同辈僧众的拥戴。

一个人,如果没有杰出的智慧,出众的人际关系魄力,是不能完美的做到这一点的。

***

谁也料不到泰山北斗般的少林寺也会被别人击垮,遮风避雨的大树倒去,而根性的命运也就此改变,也只有凭籍着力量和能力在江湖中开始新的生活。

也正如锥处囊中,其末立现一样,少林最杰出的天才开始展露锋芒,为天下人所熟知敬仰。

大义、能力、亲和力、智慧,这是无坚不摧的武器。

他的大名,开始在江湖上直线蹿升。

少林的“降龙罗汉”,这是昔日的绝顶传说强者济颠高僧才享有过的大名啊!

事实证明,根性也从未辜负过这一大名,战无不胜!这就是他出道以来至今的战绩,当然江湖中从来没有欠缺过享有这种战绩的高人,将这种战绩保持到善终却几乎是个不能完成的任务。很多人在这个战绩破灭的同时,身与名皆陨。

济颠高僧是把这个战绩保持到死的传说奇迹之一,根性也能做到吗?

在去白叶岭之前,根性谢绝了所有朋友的好意,而他的那些朋友也并没有坚持的意思。是的,投身于敌人的圈套之中是极端不智的愚蠢行为,智者不为。况且,河西玉府一贯的作风是无所不为,他们在使用种种卑鄙无耻无耻下作的手段的时候是从来不会有片刻迟疑半点犹豫的,还美其名曰:“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根性是对此一无所知,还是不愿意知道或者不放在心上?

在子时根性就来到了这个叫白叶岭的地方,这只是高山之上的一个小小的山坡,只有稀疏的几棵树,根性找了一棵比较大的乌柏树,拂去树根上的草枝泥尘,使这片地看上去比较平整干净,然后他盘膝坐下来,闭上眼睛开始他的参禅功课。

丑时,四野皆静,除去风声蝉鸣,没有别的声音,天空中由于阴云密布,也看不到月亮星星,根性端坐不动,完全象是木雕泥塑。

寅时,天色微明,在平静中突然滋生了一点不寻常的气氛,有个人从岭下飞纵而至,他身上扛着铁锹、绳索、木棒和尖刀等一些累赘东西,此人放眼四望,很快就看见了乌柏树下的根性。

“嘿!”他把背着的东西抛在地上,“贼秃,你可来得真早,这么急着去死吗?”

根性充耳不闻,纹丝不动。

“苍!”这人拔剑,指向根性,剑散发出青色的冷光,显然绝非凡品。

“贼和尚,起来受死吧!”

“……”

“嘿嘿?架子可真不小,你以为你在装神弄鬼,老子就不敢杀了你吗?”

“……”

无言不管是不是最大的轻蔑,持着武器面对着一个端坐不动的人迟迟不敢发动进攻实在是太无用了,这人犹豫了片刻,终于觉悟发起了攻击,在攻击的时候他还在心存侥幸的想着对方是不是因为练功到了急要关头而不能言语妄动。

剑以一个虚刺的招数发动,然后转化为黄山剑宗的三绝杀之一“乱月——三十六雪花——杀!”

“黄山剑宗将以阁下而蒙羞。”根性道。他的拇、食、中三指在对方剑势铺开的刹那就搭到了对方的剑上,他的姿势几乎完全没有动,而剑被拧弯,颤动着象是一条被制住七寸而在不屈扭动挣扎的长蛇。

少林之“控鹤擒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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