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竹冷冷的回道:“嗯。”
高演眨巴眨巴眼睛,尽量不让眼泪流下来,哽咽地问:“叔,你还会回来吗?”
“会。”蓝竹说着,可眼神又飘忽不定,不敢直视面前的男孩。
“叔,你可不可以不走?”高演又一次挽留,他很想冲上去死死抱住不让蓝竹走,可理智占据了他的大脑。
蓝竹表情凝固,冷冷的回绝:“不可以。”
说完这句话,连半点叮嘱也不再说,便从高演的眼前消失。
真的要走了吗?连句告别都没有?
他确实很感激,也发自内心的不舍,哪怕蓝竹总是那么冷淡,七年无微不至的照顾,在自己心中早就已经把他当做亲人一样看待,却也明白自己再怎么阻拦也是无济于事。
或许真的像夏贱说的,自己长的太快,不应该谈及政治。
高演点起灯,去试着翻看蓝竹留下了的古籍——“阴阳卷”。
古籍的每一页都被翻阅过,明显皱巴巴的,翻开每面满是朱砂标注的见解。
他决定要练,不论后果。
蓝竹何时离开的?高演不知,夏贱也不知。
京都来信,都察院变革,蓝竹他不得不回去。虽然他不舍得,但是自己若是留在高演身边,只会害了他,不得不走,他更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七年之期已满,自己不可能陪在这个孩子身边。
他也很想自私一回,但他不能,所以他悄悄地走了。
他并不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也绝对不是一个傻子。
蓝竹回京都的路上,偶尔会选择停下来,坐在小河边,背微微的倚着树干,仰着头,望着天空之上慢慢游走的白云,听着竹林的喧闹声,迎着吹过来的流水潺潺带来的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此刻的时光。
此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高演都没有适应过来。
蓝竹离开了武清,失去了唯一可以无限包容交流的对象,唯一留下的只有那本古籍。
这样一个人离开,高演的心里不免有些黯然:“蓝竹真是个不错的人,要是多笑笑……肯定能迷倒一群小姑娘。”
他站在候府的大门口,看着道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大人牵着小孩,两两相随,觉得有些孤单,不知道自己窝在这小小孩童的身体里,以后该怎么办。
却不知此时角落有人已经盯上了他。
“看到那个人了,咬他,就那个小孩要咬他,往死里咬知道吗?大黑。”布喜庆对着自己养的大狗随后把栓绳松了开来。
话落,就见那个大狗很凶猛地就往高演这里扑来。
站在那里的高演看到这,一下子蒙了。
突然见到有只大狗,是谁都会发愣。
这个好眼熟!在哪见过?
对!是布喜庆养在候府的狗,平时没放出来过,只是背地里暗暗搞些小动作。
果然阴损,用这招。
高演现在有理由怀疑布喜庆的智商是不是负数,还有派他过来的京都姨娘可能看不清楚人。
放狗咬人,这是正常人能做的事情吗?
圆滚滚的眼睛一转,倒不如来个将记就记。
狗离他越来越近,看到这里,佯装一声惊叫往后面退开,也没喊叫,飞一般的向远处跑去。
布喜庆看着狗追着高演而去,自己也隐蔽身形很快地跟了上去,猥琐地笑了起来,看着狗追着高演心道:我到要看看,是你的跑的快,还是我日夜训练的狗跑的快。
在附近看着二人一个狗相互追逐的夏贱觉得这点小事情,高演应付过来,于是高枕无忧的看戏。
不一会,狗就把高演小朋友撵到了小巷子里,也是布喜庆视野盲区。
槐树后面,布喜庆两只手,花枝招展的乱颤,一会儿左勾拳,一会儿右勾拳,还时不时抬起腿,幻想着大黑撕咬高演的动作。
“咬啊,使劲儿咬,咬死他,免得以后是个祸害!”
布喜庆低低的叫喊,巴不得大黑狗把高演给一下咬死掉。
现在,高演哭喊声起来,想也知道狗把他咬疼了,布喜庆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布喜庆起身,准备去小巷子里看热闹。
偏偏把头刚探进去,一只黑色声音反扑上来。
高演远远的喊了一声:“老师,不过来看好戏吗?”
“你又干什么好事儿了!”夏贱说着眉头一动,从院墙翻身跳了下来。
“没干什么好事儿,放狗咬人渣而已!”
夏贱:“……”
等夏贱随高演从小巷子里出来时,刚刚那个在兴风作浪的大黑狗,因为高演拉了一声口哨,赶紧溜到了高演身边趴着。
布喜庆艰难地从地上起来,因为刚刚的人狗大战,他一脸狼狈,衣袍被抓破了,裤子也被扯坏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身上,大大小小,被大黑狗,咬伤了好几处。
手臂处那里,此刻还往外冒着血,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尴尬狼狈。
灰头土脸,仿若刚从战场上回来一样。
高演双手环臂,看到布喜庆一脸狼狈,“啧”了一声。
再看布喜庆,他气急败坏地问道:“高演少……爷,你是怎么做到的?”
显然难以置信,就一会儿的功夫,高演能使得他的狗反咬主人。
“与你有关吗?倒不如说说你为什么放狗咬我?”高演眯了下眼睛,淬染了毒汁一样的目光,满溢眼底。
布喜庆语气微微有些颤抖:“高演少……爷你这是再说什么玩笑,我好心过来查看你有没有被狗咬,结果你还好心当成驴肝肺。”
只要他打死不认高演也抓不到他什么把柄。
“哦,是吗?”高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如让府里的下人认认,再跟祖母禀报禀报?”
“这怎么能劳烦老夫人呢?”布喜庆一咬牙一跺脚,“说!你要什么?”
“银子,有多少拿多少,你在祖母手下,肯定捞了不少,还有这狗归我了。”
“好!给就给。”布喜庆割肉似的甩出几张五十两的银票,见无人阻拦,便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这买卖亏大发了,赔了银子又丢狗!
“不如我下手毒死他永绝后患?”
夏贱是真的动了杀意,平常布喜庆猥琐恶心点,倒也不说什么,现在真的加害于自己的小徒弟,那就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必要了!
“老师别!像这样大脑不好使的,真的很难找了。”
布喜庆如果死了,那京都的姨娘不又是再要派人过来的吗?与其让一个聪明人监视的不自在,还不如让一个愚人陪伴,起码他的恶是不加隐藏的。
夏贱摇了两下头,“你确认自己今年七岁?”
高演半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大黑狗,露了个笑脸,“老师这您不是早就问过吗?早熟不是我的错。”
夏贱白了一眼,庆幸自己与这个小变态相处这么久画风居然没有带跑偏,“你当初拿凳子砸我的时候可没想过早熟的问题。”
“老师,我错了,我向您赔礼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还需要我吗?”
“咳……咳,老师您说,布喜庆为什么要放狗咬我?学生想不明白。”
“别看我,我虽然是老师,但不是万能的。”
夏贱自然也是想不明白的,毕竟他不傻,那他又怎么知道愚者的心理呢?
除了一种情况下,才会令布喜庆此时露出丑陋嘴脸,虽然他一直都挺丑恶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的他沉不住气。
高演很苦恼地回答:“您说有没有可能与京都那边有干系呢?”
“那你准备怎么办?”
夏贱一直一来都挺尊重这个小学生的,比待以往学生的待遇还要好上许多。
高演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浓郁了,“不急,来日方长,布管家之间的账,我和他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