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来自灵魂、骨髓、身体,深入自己每一处肌肤,是一种被烈火焚烧的剧痛,以及刻骨铭心的仇恨,一点一点燃烧着,又像是在地狱中煎熬,不见光明,不见未来……
“啊!”
身着雪白锦衣的睡觉带着银色面具小男孩大叫了一声从鎏金质马车的软榻上惊醒。
几辆马车在路上疾驰着,却连尘土都没有激起。
这些马车都是精心设计过的,黑马、乌木,后面的轿子都围着厚重的黑色布围,除此外没有任何的装饰和标示,从外面完全猜不透里面做的是什幺人。
闻声车外的侍卫立马刹住了马车,掀开白色幕帘,关切的问道:“殿下是又做恶梦了吗?”
“嗯。”
小男孩冷冰冰的轻嗯了声,也算是给了最大回应,接着说:“现在距离武清还有多久?”
“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即可。”侍卫不经思考直接回答道,再想了想试探的说,“天还没亮,要不殿下再睡会?等到了我再叫殿下。”
“不了,我想自己骑马。”
男孩虽然声音还是稚气未脱,但这语气中的沉稳,显得他不像个孩子,反倒老气横秋,脸上的银色面具更使得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从而无法推断他的情绪。
从马车上下来的锦衣男孩,稍微理了理自己的衣饰,对御座上的人说道:“对了!到了武清,吩咐下去,不许叫我殿下。”
“殿下,那我们要称呼您什么?”
这个要求让御座上的人觉得有些奇怪,但想了想也就释然了,毕竟殿下这次微服确实要低调点。
男孩转头骑上了一匹白马,说了句:“叫少爷吧!听着亲切些。”
……
早晨的太阳像懵懂的少年,微红着照耀大地。
“少爷,起床了,时候不早了,老夫人让我请你到内厅一去。”
本该是由蓝竹喊话叫高演起床的,不知怎么回事,今天成了候府管家布喜庆,对高演来说,也是人如其名,一样的不喜庆。
“少爷,你穿好衣服就快点出来吧!有要紧的事,老夫人请你去内堂,你可不能耽搁啊!”
见房里丁点没动静,布喜庆只得再喊一遍:“少爷,你穿好衣服就快点出来吧!有要紧的事,老夫人请你去内堂,你可不能耽搁啊!要不然,我对老夫人可不好交代。”
可房里还是没有动静,急得他想冲进去把这个平常给自己使绊子,还要求什么私人空间的小崽子给拎起来,但面上还是得笑嘻嘻的:“少爷,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只能进去了。”
“好了,别吵吵了!”
应声,沉重的红木门被用力推开了,高演睡眼朦胧的从房里出来,打着哈欠。
自己一大早刚睡醒,就看到一大瘫肉站在自己面前,叫魂似的吵吵,不知道吵吵些什么。
布喜庆看见人出来了直接冲上前拽着高演嗖嗖的蹿着嘴里念念叨叨:“少爷,既然醒了,那就快点随我进内堂见客去。”
高演肯定是不惯着布喜庆成天欺负他人小,使出一股怪力,瞬间就甩开了布喜庆抓得紧紧的大手:“哎,你别拉我啊!我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虐待我。”
“好好好!我不拉着,那少爷你走快点。”
“那是自然。”说完,高演还是秉承着慢悠悠的步态,缓缓的移动着,就是要让布喜庆不爽却又不能发作。
布喜庆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扛着这个小祖宗飞奔到达。
高演拧着眉头,仰望着布喜庆,认真的问道:“哎,喜庆管家你刚刚说,有贵客?哪来的贵客啊?”
“自然是京都来的。”
“什么来头?”
布喜庆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什么来头啊,我这个做管家的自然是不知的,少爷你还是走快点吧!等到了不就知晓了吗。”
“那什么样的客人要在内堂接待啊?”
“真的不知。”
“真的不知?”
高演与布喜庆大眼望着小眼,四目相对。
“自然是真的不知。”
这个布喜庆,是去年从京都,表面上是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武清候派来的,还美其名曰,为了照顾老夫人生活起居。
但实际上,应该是他爹新娶的那位姨娘托关系,给塞了过来,监视自己以防着自己重新会到京都,妨碍了她独占的地位。
高演觉得这新娶的姨太太智商确实不行,也不打听打听,自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要是放在自己原来的书上描绘封建朝代,那是不吉利的,谁还会把不吉利的东西请回家呢?
或是又有其它的意图呢?比如在自己还羽翼未丰的时候悄眯眯的干掉自己,毕竟自己终归是占了嫡子的名头。
可布喜庆来的这一年,自己也让蓝竹暗中观察了下他,也算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没发现他有下药这些举动,除了和他有些不对付,看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来,每次盯着自己都是怪怪的。
但是他今天居然敢拽自己,叔可忍婶不可以忍,要是日后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指不定就上房揭瓦。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这二人加上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才到了内堂。
高演脚一踏入门槛便看到两边不同寻常儿的,分别站了个穿着白衣,衣身被阳光一照,还泛着银光的侍卫。
祖母在室中央的右边八仙椅上坐着,而这左边八仙椅坐着个黑衣男子看上去年纪轻轻的风格倒真是跟门口那两个统一——黑白配。
细看长的还真不赖,外形俊朗,五官立体,线条分明,英气的剑眉下,一双亮如繁星的双眸,宛若寒潭般深沉。
但真让高演奇怪的是,今个真是开了眼界,头一回看到左宾的位子上坐了人。
“演儿,还不过来。”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祖母,反倒今个从他进来一瞧,这笑颜便未落下,很显然不是对他笑的。
“知道了,祖母。”
高演很老实的走了过去。
“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武儿养在这的孩子高演,与贵人的年纪也相仿,有些小聪明,只是小孩子心性颇多了点。”
老夫人看上去和蔼可亲,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那黑衣男子打量了下高演,好像是知道了老夫人想的什么,却又一副没有感情的样子淡淡的说:“嗯,老夫人,不必拘谨,全当是自家人一般,无需多言。对了!老夫人,我此番来,武清候还托我带了个人。”
话音刚落,一个干瘦的女童穿着一身与她不适合的白衣华服,看上去像是被压的透不过气来般,小脸挂着笑容跑了请来。
高演带着些许好奇的问道:“唉!这小姑娘是谁啊?”
老夫人又柔和的回答道:“这啊!是你妹妹。”
“我妹妹?”高演未免有些惊讶,毕竟自己在武清都五年了,自然很难知晓自己有个妹妹,不经感叹那便宜老爹武清候造人能力可以啊!这妹妹的岁数都快赶上他了,“都这么大了吗?”
“岭儿还不叫哥哥?”
那叫岭儿小妹妹乖巧的靠上老夫人跟前,怯生生的对着高演道:“哥哥好!”
高演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前世没有怎么跟小女孩接触,只得硬着头皮讪讪一笑道:“你好。”
看到人家相聚,黑衣男子兴许认为自己多余了,所以起身对着老夫人微微弓了弓,说:“老夫人,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子团聚了,这几日便多有麻烦了。”
“元统领言重了,既然是贵人光临寒舍,还在屈尊在府上住上几日,已是我高府之幸啊!”老夫人起身点头,轻言道,“布管家,带贵人的马车和元统领去清雅居。”
“是,”布喜庆狗腿的屁颠屁颠的迎上前,“元大人,这边请!”
听到老夫人说来客姓元,也就明白了,为何这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夫人,今日喜笑颜开。
待人全走后,这内堂只剩下祖孙三人。
高演觉得自己还是要对这个妹妹好点,主动点,虽然便宜老爹是混蛋了些,可不关乎他的亲生女儿,起码场面不尴尬,“你叫啥啊?几岁了?”
“我叫高岭,今年四岁了。”
“哦,那你的名字是高岭之花的意思吗?”
“好像是的,爹爹貌似是这样说的。”
高演笑了笑,那便宜老爹倒也是真会取名呐!
高岭之花,即只能憧憬、但是对自己而言遥不可及的东西,不食人间烟火看来武清候对着女儿还是看重的。
“那哥哥你叫什么?”
“我叫高演,可能是演练的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