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结束了,然而事后还是起了些波折。本尊一直认为自己隐藏得好,可不知怎地兮儿竟然知道些始末,她看到本尊时眼里是充满了恨意。而这时皇上正急着下旨招本尊回宫,鬼使神差的封本尊为太子。本尊心里一直放不下兮儿,于是便回去看她,可未曾想过再见她时,她竟然已经,已经离世几日之多,而她仅剩的姐姐也疯了。”日璟无奈的叹了口气,“本尊十分不甘心,我们两人的缘分竟如此浅薄。大怒过后,把所有矛头指向了皇上,怂恿下臣谋权篡位,然后一个大国分裂成了现在的五国。”
听到这,区嗣辰终于抬眉,一脸不解,拿探究的眼光看着日璟。
日璟眉心一蹙,淡淡答道:“本尊有一名属下,懂得灵异之事。他告诉本尊一个可以让兮儿起死回生的办法,于是本尊剪下了一缕兮儿的头发交给了他。他用兮儿的头发养了一种灵蛊,然后制作成灵牌,据说这灵牌能召唤死去人的灵魂。”
“虽不知这希望会不会成真,但至少本尊心中有了期待,于是一等三百多年后。”日璟侧头看向区嗣辰,“灵牌靠近主人就会发光,而一年前本尊碰上了辰王妃的时候,灵牌发出了很微弱的光,所以阴差阳错,本尊误以为农小姐就是兮儿,然后将她带走当。当时农小姐中的蛊毒已渗入五脏六腑,本尊想救她已经来不及,而正当本尊再次伤心欲绝时,真的兮儿出现了,遂本尊才将农小姐的尸身送还。”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除非当事人,又有谁能得知其中真相呢?
区嗣辰听着这话,不由得心中有些涩然,胸臆中仿佛有什么微微刺痛了,别样的难受。
他默然半晌,终于问日璟:“圣尊可知当初灵牌为什么会在茵儿面前发光?”
日璟竟然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告诉他,代表着事情真实的分量,让人觉得没有理由再去怀疑他说的话。
可是,区嗣辰总觉得日璟的话在兜圈子,就好像边缘哪个地方有漏洞,他还没有注意到。
日璟微微直起身子,很认真地回答:“当时我那名属下也算功力了得,而如今一代一代传下来,却远不如以前,原因到底为何至今仍不清楚。”
“那么,这样说来……”区嗣辰的口气很淡。
他说到此处,突然停顿了下来,连呼吸的声音听来都是小心翼翼的,“这么说来茵儿真的已经……离我而去了吗?”
他面对着他,却于这压抑的气息里,突然痛了起来。
他脸上略略有些的笑意已经全然退去,此刻竭力压抑真实感觉,不仅如此,他原本稍微恢复几分血色的脸,复又渐渐苍白无华,双唇亦徐徐现出暗哑的绛紫。
“其实农小姐早已过世多时……王爷心中早就有数,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日璟狠下心来把话说完,“兮儿与农小姐只是有着相同的样貌,王爷与兮儿相处数日,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区嗣辰闻言低眉,双手死死绞在一起,敛去双眼之中的伤痛,咬紧牙关,一字一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道:“本王终是不相信茵儿已经离开了。”
恩?日璟想要再说什么,终究忍着没再开口。
区嗣辰沉吟半晌,复又缓缓抬头,俊逸的脸庞上笑若游丝,黑眸迷离,“本王一直觉得茵儿就活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只是找不到她罢了。”
他轻轻呵出胸中郁结之气,双手不自觉地拽紧,“本王确实是将圣女看成了茵儿,初看时两人无一处不相似,再相处后却发现少了些味道。这世上的女子数不胜数,却从没一个像茵儿那样的。时而聪明,时而却很迷糊;明明胆子不大,却不知哪来的勇气和正义敢替他人出头。聪明中却不失可爱,大意时却不缺乏关心,明明是女子却有着男儿的豪迈,气恨之中又包含着宽容。如果可以,本王无数次都想着,带着她离开这喧嚣,去哪里都好。总不会像如今这样……”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又迟疑地开了口,“对于圣女如何,本王不予以评论。只是本王想知道,当初圣尊是怎样再次发现真的圣女呢?”
日璟迟疑了一下,道:“请王爷原谅在下的不是。兮儿之事与天意有关,本尊亦是不敢多言。”
区嗣辰明显一愣,直觉地想继续问,却硬生生地忍了下去,勉强一笑,话音低微,“是本王考虑不周……”
日璟不想再深入这个问题,沉默不语,于是两人之间的沉默来得这样突然,仿佛不过转眼的时光,一片寂静就此蔓延开来。
片刻后,日璟先开了口。他直视着区嗣辰那张一贯温和有礼的笑脸,心中暗暗计较一番,缓缓道:“本尊叨扰王爷已有些时间,兮儿亦得王爷诸多照顾,本尊在此谢过,时日不早,本尊还是先行告退。”
区嗣辰静静靠在椅子上,脸上已经觉不出是什么神情,只是以手揪紧胸前的衣襟,那手上的皮肤迅速染上了一层蒙淡的紫。
“圣尊客气了,本王尚有冗事不便远送,圣尊请自便。”他突然现出些许不加掩饰的疲惫,不再勉强地笑。
日璟既是有备而来,又岂会让他找到什么破绽,可是茵儿该怎么办?
见他答得如此爽快,日璟心中不免有些迷惘。他淡淡谢过,刚走到门后时,秋盛在外已替他推开房门,然后缓缓走了出去。
来时还是细雨霏霏,等再出来时已是雨过天晴。仿佛满心的阴霾一扫而光,云过天开,风清云淡。难得的一场春雨过后,空气总算变得清新,微风也透着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