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景茵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下子没忍住狂叫出声。她勉强镇定下来,强自压下胸中阵阵翻腾的血腥气息,然后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地靠近农覃显的身子,稳住了一直微微颤抖的双手伸出去探了他的鼻息。
没有气息?她惊吓得迅速将手缩回,目光有些呆滞。然后想站起,双膝以下却酥麻无力,差点跌到。
到底为什么?她认真想了想,脑袋里浮现千般中答案,那双幽亮的眸子渐渐现出一丝丝黯然。
而就在这时。
日头西斜,照得天边的彩霞也失去了原有鲜艳的颜色,傍晚的天色在此际看上去竟然凭空多了几丝凄凉之意,完全不像是这时该有的景色。
一个身穿深红精致华服的妇人从乐颜苑的另一头缓缓走向西北角。农景茵闻声回首之际,愣愣地仍在惊奇中,喉头却象被什么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响。
“四……四夫人?”她惨白着脸缓缓站起,直视着四夫人狠狠盯着她的眸子,声线有管不住的颤抖。
而身后的妇人仍旧死死的盯着她,神情里是意外的平静,没有一丝见到她时该有的震惊。
四夫人轻轻一笑却寒冷彻骨,道:“农景茵你还真没死?”轻盈却又缠绕的语气,充满着恨的意味,却又延伸出一丝低哑,幽静异常,那话音像是要散开在空气中。
农景茵大感不妙,就连指尖也开始发冷。她恢复了镇定,不慌不乱地回视她,神色里是诡异的平静,黑眸深得一望无际,却又有几分茫然。
一旁的四夫人又开了口,极慢极慢地说道:“你杀了老爷!”她嗓音冰冷,字字斩钉截铁,不容质疑。
农景茵一直很安静,这时却淡淡一笑,道:“何以见得?”
两人僵持片刻,四夫人冷冷一笑,说话的唇瓣冷冷开启,却含着令人发怵的笑意,“我亲眼看见了。”
忽然,她脸色一变,发疯似地的朝外面喊:“来人啊……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刹那间,凌厉的气息霎时蠢蠢欲动起来,一阵惊呼,院门大开,一群官兵一涌而入。
农景茵双手不自在地紧紧绞住,沉吟片刻,渐渐从一颗惊雷轰乱的脑子里理出清晰地思绪。
她微微颔首,清冷的眉间竟然浮起一丝宁静的笑意,宛若清波里徐徐绽放的一朵白莲,洁净通透,缓缓舒展着纹路清晰的花瓣,却无惧。
刘莉亚,你竟然与四夫人勾搭上了?她在心里冷笑,到现在才终于明白过来,刘莉亚为什么不杀掉她反而把她仍在了乐颜苑?这里面至始至终只是个引她入内的局而已。
另一边。
落霞醉,归鸟啼。
宫城。
太和殿。
大殿之上皇帝一身赭黄色圆领朝服的居高而坐,船外摇曳光在他威严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与影,瞧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区嗣辰坐于大殿之下,此时,他正用双手揉着隐隐胀痛的额角,原来在大殿里坐这么长时间也会如此之累。他从中午吃完午膳后就没消停过,皇上不是叫他鉴赏名师宝画,便是叫他作诗吟词,或是观赏歌舞。
他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就那么一丝一丝地渐渐暗了下来。刹那,风起。他感觉脸上有风徐徐拂过,顿时泛起愈发旖旎的波澜,惹得他的心也跟着不平静起来。
茵儿此时在做什么呢?心里会担心他么?有没有乱跑?有没有在等着他回去?思忖至此,他那张冷俊的脸略微柔和起来,无奈地微微牵起唇角,幽亮深邃的双瞳里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此时忽地走向殿上,十分沉稳地开了口,“臣弟今日得皇兄盛情款待,在此谢过,时日不早,未防茵儿久等,臣弟便先行告退了。”
区嗣风侧头看着他停在身前的影子,神色忽然有些复杂,却没有多说什么,淡淡应了一声。
区嗣辰躬身退下,转身离去。
他穿过长廊,走过御花园,却在宫城门口很巧的碰到褚玄。
褚玄神色慌张的地站在区嗣辰面前,厚重的男声里带着细微的喘息。
“区嗣辰,你真让我好找!你带着景茵回国都,竟然把她单独丢在外面。”
区嗣辰蓦地听见他如此语气不由微微一惊,他狐疑地盯着他惨白的脸色,紧张地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褚玄突然急成这样地要找到他,怎能不教他疑惑!
褚玄他的心,顿时狠狠一沉!脸上的神情霎时变得森然,冷冷道:“你竟然还不知道?”
区嗣辰从来没见过褚玄用如此的眼神看着自己,他隐约猜到事态的严重,心头没由来地一阵狂跳,嘴上却催促道:“到底怎么了?”
褚玄拿奇怪的眼神死死盯着他,陡然间从头顶凉到了脚底,透骨的寒意!他真的好想抓狂,沉默了良久,终于用火山爆发般的气势恶狠狠地叫道:“前宰相今日下午突然死在北郊城外,皇上的旨意,察明乃辰王妃农氏三小姐所为,此等丧心弑父之事实属大逆不道为开国以来第一起事件,皇上勃然大怒,示意严惩不贷,罚游街三日以示警戒,三日后南门大街午、时、处、斩。”
他直视着那双清幽的瞳孔,非常认真地说。那午时处斩死字,他咬得很重。
区嗣辰在褚玄的凝视下勉强稳住了身子,仍旧禁不住地手脚发软,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一下子抽得精光,却支撑着颤声问道:“怎……怎……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