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都城南,银辉街是通宰相府与辰王府的必经之路,也是城内东西向大街中最重要的经济要塞,它经过东西两市的中央地段,亦是商贾街市最繁华的地段。
前面一辆偌大的马车缓缓行来,后面还有几驾尾随而来。
车厢内,农景茵与区嗣辰两人共坐着一条锦榻。
以往这会儿区嗣辰都会主动找话题,可今日却是异常的安静。农景茵悄悄拉开马车窗帘的一角,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单调乏味。
区嗣辰悄然伸手握住了农景茵的另一只手,双眸平视前方,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神情柔和,一语不发。
“区嗣辰。”农景茵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唤道。
“嗯。”他终于轻轻地出了声,话语低柔,却低不可闻。
“你今天很奇怪!”农景茵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疑惑。
“嗯。”他仍旧低低的回了一声,神情飘忽,叫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你……”农景茵心中隐约着有了些恼意,恩……恩……恩……难道他今天中邪了,只会答这一个字吗?
马车慢慢的行驶着,今天一大早她就起来了,这会儿在车厢里面却涌上难以拭去的倦意。她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缓缓的阖上了眼睛……
不知这样走了多久,马车已经缓缓的停在辰王府外。
农景茵醒了过来,缓缓地睁了眼,发现她的手依旧被区嗣辰拽的紧紧的,可是手下他的肌肤在这会儿却冰凉如斯!
“区嗣辰……”农景茵惊呼一声,急急唤道。
待她一连唤了几声,区嗣辰才有了一丝丝的响应。
他俊逸的脸庞渐渐苍白,原本清亮的黑眸暗哑得毫无生气!
农景茵抢到他身前,下意识想要扶起他,心里面一阵担忧。
他却轻轻拂去她的手,嘴角浮起一朵虚弱的笑,一管顺滑温柔的嗓音低柔飘忽,“我没事,我们回家再说。”他神情温和,一鼓作气,挣扎着想要起身。
“区嗣辰……”农景茵不放心地轻轻出声。
区嗣辰低呢一声,忽地面色一青,再压不住喉头直往上泛起的腥甜,闷哼一声,喷出一大口浓黑的鲜血。
猩红顿时在车厢里面晕开,闻着一股血腥味,农景茵惊呼一声,扶起他重重下坠的身躯,急得直掉眼泪:“区嗣辰……区嗣辰……你没事吧?”
接着一连唤了几声也没见反应。她急着朝马车外大喊:“快来人啊……”
她腾了一只手去袖中取了随身带着的丝帕替他擦去唇边的血迹,忽地他缓缓地睁眼朝她强笑着,声如蚊蚋般轻声道:“茵儿我没事。老头子制作出来的药果然不同凡响……”
话末几个字,已是轻得听不清楚,农景茵大惊,心中大恸,他微微笑着闭上眼,蓦地眼前一黑,瘫软在农景茵身上。
忽地一道凌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飘落在马车前,他挑开帘子,便嗅到极浓的血腥味,看到里面的情景,不由得让他为之一惊。
“怎么会这样……”来人勉强镇定下来,稳住心神,平静地问道。
“褚……玄……”农景茵蓦地又红了眼,她向来沉着冷静,今天却被吓得不轻,“快,他……”
褚玄立马背着区嗣辰跃下车,大步上了台阶往朱漆大门内走。
王府的下人看到主子这副模样,也个个面露担忧之色,全跟在了后面,却忘了农景茵还在马车上。
褚玄顾不得一一瞪回周遭的目光,匆匆吩咐王府的总管道:“准备干净的房间,送几件干净衣物来。”
农景茵下了马车,也不管自己看得见看不见,匆匆忙忙,踉踉跄跄的摸进了王府大门。
“小姐!”在府院落不远处的小路侧头看到门口差点要摔倒农景茵,惊得叫了起来。快步的跑到她的跟前。
此时的农景茵看上去,应该是有些狼狈的吧!
“小姐,你没事吧?怎么就你一个人,王爷呢?”小路慌里慌张,有些担忧的问道。
她刚出院子,并没有看到褚玄背着区嗣辰进府。
农景茵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处,喉头忽地哽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张口,声音竟是极喑哑:“我没事,小路,快点,你快点扶我进去!”
一面说着,一面加快步子往里面走去。
小路这才稍稍缓了气色,低声应道:“是,小姐。”
褚玄背着区嗣辰在园中大步疾走,左拐右绕不知绕到了哪里的跨院中,踢开一扇房门进去,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床榻间。
然后伸手轻轻取脉,但觉指下脉络甚是奇怪,要重按才有,轻取则无,不由剑眉纠结。他低头凝思了半响,又把了把脉,还是一样的情况。
褚玄心中一片疑惑,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却又在这疑惑之中缓缓生了怒火,一张俊脸由青变黑。
“区嗣辰……”褚玄大吼了一声,刚想骂出声来,却发现农景茵已经站在了门口,然后咬牙切齿将要骂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好你个狡猾的狐狸,这么狠,把大伙都耍了!
农景茵刚到门口就听到褚玄撕心裂肺般的吼声,隐约觉得事态严重,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勉强稳住了身子,仍旧禁不住地手脚发软,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一下子抽得精光,却支撑着颤声问道:“区嗣辰有……没有事……他……到底……怎么了?”
褚玄神色紧张不放心地盯着她,像是怕她随时会倒下去。他心中暗暗计较,这事告诉她,不知她受不受得了?心里挣扎了下,终究还是叹息一声,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