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身前往帝都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但去那后以主角的身份参加婚礼对封彻而言也是人生中仅有的第一次体验。
不过这也只是简单随便想想,毕竟当不得真。
就如同封彻先前回信给雪乃时说得那样,女孩固然可爱,但也仅仅就是如此。单论这点的话,任务世界里的可爱女孩何其之多,总不至于为每个人都耗费心神。
至于雪乃她个人到底是怎样看待这场婚礼的,封彻也不是很想知道。仪式的步骤尽量简洁为主,按雪乃家族的希望只是要求将婚礼举办得很是浩大,至少要让帝都稍微有头有脸的贵族都会知道,帝国新起的一位将军将迎娶他们家族中的长女。
这种宣传在封彻前往帝都的路上就不断发酵,而最终抵达时,婚礼事宜的一切准备也都置办妥当,只等开幕之际。
由于按照习俗,婚前男女双方不得见面,因此封彻只是在雪乃家族的宅邸中简单休息一晚,隔天清晨就换上婚礼服在众人的簇拥下去婚礼现场。
仪式需要的步骤早已背熟,初次进行婚礼仪式的封彻表现还算游刃有余,反观雪乃倒是经常会跟不上节拍,紧张出错时便忍不住发出小小的惊呼,身穿洁白婚纱的她反倒更加显得可爱。
一路都险之又险的过关斩将,而到接吻环节时,没料到会进行至这一步的雪乃直接呆立在原地,还是封彻凭借她的头纱遮挡住众人视线,仅仅只是通过亲吻她的嘴角而完成最后一步。
当明面上的一切步骤都完成后,雪乃像是失魂般被佣女送回房间,只留下封彻一个人在宴席上接受众人的敬酒和祝福。
“好像……也不是太难吧。”
回忆起今天从早到晚仪式的细节,封彻倒不是感觉特别疲劳。主要大多数仪式计划都已经被安排好,期间准备得都很充分,婚礼盛大到甚至连小皇帝都送来了祝福,不过想来应该也是被奥内斯特大臣授意的。
结束最后一轮敬酒后,封彻终于能喘口气回到房间,只是在面对和一身婚纱的雪乃独处时,两人之间的气氛颇有些微妙。
封彻张了张嘴,本想说到现在为止这件事可以算是告一段落,之后自己和雪乃一起前往北疆,她想做什么都没人管。但话到嘴边,又感觉直接就这么开口的话又太过于失礼。
雪乃正盯着身上的纱裙和白丝手套发呆,也不知一直都在想些什么。
封彻没去打扰她,毕竟女孩需要思考迷惘的事情确实很多。像是在原世界的生活啦,任务世界中的身份啦,以及之后到底要如何面对自己,又该以怎样的态度和方式在这里生活,等等一大堆问题都会压在她身上。
不过这并不算坏事,至少雪乃她还充满了各种牵挂,也有各种需要完成的指标和对人生的态度。即使分不清对错,也找不准前进的道路,但总归没有那么迷惘。
两人沉默了许久,期间里雪乃一直都坐在床上,封彻则站在窗台边吹吹晚风。直到有一股稍大的劲风吹入室内,服饰过于单薄的女孩不自觉打个寒颤后才意识到这儿还有别人。
“啊,抱歉,没想到晚上的风会这么大。”
封彻将窗户重新合上,然后站在回过神来的雪乃面前,对她问:
“应该没有其他问题了吧?至少明面上你我二人已经结为夫妻,回到北疆后我也会给你预留足够的财富来维持生活,不想住我那边的话就在附近找所房子居住吧。那一块都是军人,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你好像很冷静?”
雪乃打断他,语气间不自觉夹上一抹冰冷的焦躁,只是她这样的情绪却面对错了人,她自己固然也心知肚明。
“为什么要参加这种胡闹般的婚礼?!你应该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下给那些虚假的人祝福吧!”
“和那些无关。”
封彻预感到这次谈话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于是就从一旁拿来板凳,端坐在之上。
“婚礼从实质上来看诚然是一塌糊涂,可是从外人的角度来想,也仅仅是你个人的表现有所问题,不过当作是人生重大事情时的紧张也未尝不可。我们之间的默契也算不上貌合神离,只是我在一味迁就你那时的不满罢了。”
面对雪乃愈发冰寒的脸色,封彻就像是同等质地的冰冷钢铁般不受影响。他继续道:
“如果提及为什么要来参加婚礼,则是因为你不想在家人的安排下嫁人,不愿在任务世界中做出此类的牺牲——当然对于这点我不可能指责你。我的身份算是你这次任务的指引者,也有一定的义务给予帮助,所以当你别无选择时找我寻求办法也确实非常明智。”
但封彻的言外之意,则是回到了原世界,再遇到这类问题的你又该怎样获得帮助呢?
即使雪乃明悟到这些后想要狡辩,但在这个混乱荒唐的任务世界里,她对完全算不得多么熟悉的封彻请求帮助也是不争的事实。又或许,这样的行为也刚好符合她心中判断的正确。
在往日的通信和一定交流中,封彻察觉到雪乃对世界的一丝看法,不管是身为指引者还是年龄上较为年长的一方,他都很想告诉女孩的是:无论哪样的世界,都不会是绝对正确和温柔的。
雪乃在封彻平静诉说时一言不发,也没有趁他停下时说明什么,于是封彻在停顿一会儿后再度开口:
“我自己其实也存在问题……没有在这个以力量为尊的世界里教授给你什么,也不打算将你制定到计划中去,我的判断依然是你不适合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存,相信从这件事上你就可以看出来,这里远不比你的家乡温柔。”
“可是……”
雪乃抬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一种受伤后还依然执着的倔强。
“我想拥有力量,拥有去追求绝对正确的力量!这样的话,我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办不到的。”
封彻面对女孩的倔强毫不留情道:“那不是空有力量就能做到的事情,不过追求力量这一点本身倒没什么问题,也许将这样的路坚持走下去不会如你现在所预想的那样,但到最后你也会真正明白自己的正确。”
说到这里,封彻突然不自觉哑然,他有些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雪乃说这些。
女孩渴望的应该是有能力去掌握自己的正确,从而拥有一段真正美好的人生才是,而不是在被虚假和谎言巩固的牢笼里生活。
虽然初入任务世界时被关在笼子里的是封彻,但似乎一直都待在牢笼里的其实是雪乃。
主神的安排一如既往充满恶趣味。
封彻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了,有些事情还是要亲眼看到体会到才能明白。丘吉尔曾经发言说:只有蠢货才会从失败中获得教训,真正聪明的人都会看到别人的失败而获得经验。
那些引人深思的故事都需要有一个好的记录者来给人警戒才是。
“早点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不像我拥有这种程度的精力。”
封彻从凳子上站起,将雪乃头纱上的发簪取下,一头乌黑的秀丽长发就此倾洒而下,宛若从宇宙尽头流落至此的美丽。
按规定习俗这是由丈夫才能在结婚初夜替妻子取下的装饰,之后该怎样都无关紧要。
“我还有件事想问你。”雪乃轻声说,“你的年纪有多大了?”
“问这个干什么?”
女孩稍稍皱起可爱的眉头,“当然是为了知道我在异世界里到底被迫嫁给了一个怎样的人!”
“嘛,告诉你也无妨。”封彻耸耸肩,躺倒在卧室里的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原世界记录的年龄是十八岁,但那个数据在当时是随便报的,真实年龄应该差不多有二十了吧。”
雪乃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用总结般的语气对封彻说:
“你果然是个很特别的人。”
“特不特别我不好评价。”封彻说,“我一直都将自己当作人族的,即使主神面板上的血统不是这么认为。”
“什么意思?”
雪乃好像开始对这方面产生了兴趣,“你是说……你难道不是人类吗?”
“嘛,血统上面是这样显示的,你呢?”
“唔……”雪乃调出了自己的面板,“当然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说到底像人类一样血统却不同的人应该会很奇怪吧?”
“这点我不太清楚,毕竟上个任务世界中的同伴看上去也和常人无异,只不过血统为龙族混血。”
“是个怎样的人呢?”雪乃追问道。
看到女孩不再为先前的价值观问题纠结,封彻也算是松了口气。让他这样经历独特三观迥异的家伙去开导别人,总比直接杀死对方还要难上许多倍。
“我的上任同伴还挺不错的,是个新人。”
封彻隐瞒了自己在当时也同样是第一次参加任务世界的消息,也是为了防止雪乃产生些不符合实际的想法。
“他是个外表很英俊的冷淡少年……从很多方面都和你有点像,一样的容貌优秀,一样的成绩优异,但他还非常擅长运动,又因为血统的原因武力值也很高,还会释放出如炸弹一般的言灵——这个类似于魔法。”
“哪里和我一样了……”
没理会雪乃发出的抱怨,封彻接着道:
“总之他是个很不错的家伙,虽然比我弱但是很听话,也有属于自己的主张……我答应了他要是有机会前往对方所在的世界,就帮忙把他的杀父仇人给砍了。”
雪乃被他后面转折的话语给惊地说不出话来。一开始的介绍像是魔幻校园风,然后又有点友情热血的影子,但到最后却发现原来是黑深残的故事背景。
深吸口气,夜色寂静中似乎并无多少困意的雪乃对封彻咨询了很多有关主神空间的事,像是新手在完成主线任务时就能提前得到一些奖励,可能是武林秘籍之类的存在,而全部完成回归主神空间时则获得所谓的货币——能量方块,借此购买任何东西或强化自身能力。
总之对于这些资料封彻还是很仔细地全都说明给了雪乃,至于女孩会不会在完成这次任务后选择继续下去,严格来说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干预的,即使是丈夫也是一样(笑)。
当晚,封彻是在沙发上度过一晚的,雪乃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将对方邀请到自己床上,即使明面上的身份是该如此,她现在也不对封彻有何意见,但这种观念对她而言是不容置疑的。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餐后,封彻就驾起马车带上一堆“嫁妆”和雪乃起程前往北疆。脱离原先的富贵生活后,封彻本以为女孩会出现诸多不适,结果这一路上都没发生什么问题,顶多就因为长时间坐不惯马车而有些难受。
北疆大部分时候都比较寒冷,毕竟这一带的天气都和异族王国那块相似,而越靠近帝都就越温暖,土壤也越肥沃。挤在狭小且贫瘠土地的异族会频繁对帝都发起进攻,也是为了贪图更好的领土。
当封彻终于抵达自己生活的城镇时,街道上都能够看到很多居民在欢迎他和雪乃,只是女孩子脸皮薄,只敢躲在马车里,全由封彻和他们招呼。
回到将军府后,早已得到消息的玛茵正站在门口等候。
只是这位小女仆在此刻却并没有穿上那套女仆装,反倒是一身粉色的连衣长裙,下身则是黑色的丝袜,脚上小靴子的缎带一直裹到小腿位置。再加上那扎成双马尾的粉色长发,活脱脱就是个可爱靓丽的美少女。
封彻首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搀扶连路都走不稳的雪乃下车,之后就让卫兵将其他马车的物资带去库房安放。
玛茵连忙凑上前来帮封彻扶住雪乃,同时问道:
“这位就是主人说的女主人吗?果然是一副非常漂亮的样子呢!”
虽然好奇玛茵对雪乃的态度,但封彻还是介绍道:
“这位是雪乃,我先前和你提到过的明面上的妻子。”
然后又对雪乃道:
“她是玛茵,我不久前捡到的异族奴隶,现在是我宅邸里的女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