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七章“真疯了！”
逾越过猫啰横生枝节的阻挠。直到自己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金啸突然记起什么。
他慌张地俯下了身子，揉捏一下右脚踝。热烫，没有可怕的肿胀感。一颗砰砰跳动的心，才荡漾起平缓的波浪，担心已经变成——享受运动带来的幸福节奏。
金啸做好调整姿态，用缓慢的活动旋转脚踝，踝关节发出清脆响亮、富于欢脱玲珑的弹响——叭叭叭……
关节舒服震响的乐器，预示受伤部位复原得很好。仿佛马匹劳顿后，筋节舒绽的滚地翻。或者，更像久不开腔的黄鹂，渐渐调转喉咙的欢颤——开始放声歌唱。
猫啰走掉了，金啸似乎忽然感到包裹自己的一团空气渐渐散逸开来。
外面的世界新鲜无比。草坪一丝草叶的抖动，高空一声鸟鸣的声音，一丝风……似乎放大了——知觉触动万化的弹性。
没错，有这种感觉，足见猫啰的修饰容器，精敏地把自己脚刀动作、谐动身躯浑整运动的每一个细节，已经封杀过一遍。
竞技，不是毁灭，就是激活。给对垒双方留下的结局只能是一个。
金啸，显然是后者。
……
新的一天。
训练场上，队友们仍在热腾腾地训练。一缕风，仿佛覆盖的风披，那种柔软笼罩的感觉比“容器”轻，一落淀身上，就失却流动。
这种滞滞的缠绕感越来越沉重……这不就是以前自己训练状态下滑的那种神秘感觉吗，太恐怖了！
只是这一次，金啸没有顺服那种带有窒息力量的缠绕。他突然竭力绽开手脚，脚刀带有暴虐掳杀的戾气。
虽然，以前他只要奇怪地打开手机，看看蒋涵子那些“驱邪”的画，浑身就会舒服很多。偏偏这会儿楞是找不到手机了。
那些灰暗低落的过往，发生过一次，留下的伤痕就是金啸心灵最大的忌讳！
训练成绩直落，教练的叹息与质疑……每一瞬间的心，都在眼睁睁经历一场毁灭的噩梦。
奇怪，那张皮仿佛数道绳索越勒越紧。金啸突然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金啸疯跑，狂跳……就是甩不掉那种弹性、黏着、看不见的力量。
金啸痛苦地撕扯，手里抓到的只有空气。脚刀攻击的不再是他渴望的足球，依然是空气。
“我究竟怎么了……”金啸突然骇心的怕！他感到自己正在经历窒息中、缓缓死亡的过程……
想象中，他看到自己正被无数双暴虐的手，攫成血肉流沫的碎骨头。生命所有的感觉，只剩下最后唯一的疼痛。
也许，只有这种疼痛感，金啸才感到自己是活着的……
被队友们踢飞到空中的足球多美哦。飘逸、弧圈、弹震、电闪、华丽技巧中黏足旋转、尽情幻变……所有这些都是自己最喜欢的图案。
金啸感到自己拼命跑起来了。追逐足球，追逐风……一颗心才似乎突然跳动起来。
“金啸——”侧锋一见金啸不知疲倦，疯了一样扯开流星大步追逐飞骋的足球，额头汪汪滚落汗颗。他被金啸的样子吓坏了。
他知道：金啸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这么干。
侧锋追上去，试图拉拽住金啸。却被金啸剧烈地撞倒在地上……侧锋跌倒，擦破的胳膊肘顿时流淌血水……
以前，他经常和金啸互相打趣：谁把足球踢疯了。可那纯粹就是一个笑话。
今天，看到这一幕，侧锋不敢正视金啸怒目刺来的决绝冷刀。侧锋侧过头，伤心极了。
“金……啸……”他感到自己竭力呼唤的力量，撕裂喉咙，突然变得暗哑。心里特别恐惧。
长期和金啸配合的默契感，让他知道：痛苦中的金啸就是这么干！
侧锋捂着流血的肘，忍受着火辣辣的疼，可怜地倚在铁栅栏，“啸哥……你究竟要我干什么……人家劝不了你……”低头，眼泪。
其他队友们本来刚刚完成训练项目，要撤离训练场，一见金啸满场飙飞，反而喊上号子，频频把足球传过去。只有侧锋看了心更疼，不堪地把头垂落下去。
金啸知道：只有当自己愤怒跑起来的时候，力量扯开身形，才足以卸落——不断加罚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感。
他突然发现：跑动中的自己一旦带动足球，时空这个抟簇旋转的目标，顿时就会嵌进自己全部感觉，好像拥有了可感知的生命力一样。
人与足球，伴着愤怒与疼痛的一颗心，一个摇曳中的复活，金啸恍然感到：自己和足球化成奔竞的整体。
执着、确凿的有形攻击，瞬间让金啸感到浑身力量拓张开来的那种复活！
足球瞬间以确定目标制造的，有形感，方向感，就像一把带有目的飞动的剑。这使——力量膨胀的一颗心不再空落。
金啸踩动足球的瞬间，就是握持了这把剑！
漫天狂飞而来的足球越多，金啸就会感到力量肆虐的野性越剧烈。
金啸感到心跳的力量，随着自己盘带足球的跑动，一把雪刃突然间，自心脏传出一道道电光一样屈折的疼痛感，向外刺射开来……
猛然，金啸感到浑身震动一下。一种可怕黏着的僵硬，似乎惊悚于心灵迸乍的剑刃，褪蜕成一个向外膨胀的壳。
一颗心的疼，终于缓解了。
金啸仍在愤怒地盘带、攻击……他不敢减弱烈性怒火的旺势燃烧。那样，他才会感到：自己一把把心灵驾驭足球挥动的剑，把锁困自己身躯的铁索撑开，撑开。
突然，“大棕熊”出现在训练场，他看看侧锋捂住流血的胳膊，再看看金啸疯狂得不可一世的脸。二话没说，一脚挑动足球，仿佛掣动一件利器，带动飙风般的长跑，将那粒球冲金啸攻过去。
金啸爆红的眼睛依然怒气未消。就在他感到自己暴力剑将壳子拓大时，就见助教“大棕熊”冷不丁猛袭而至的进攻刀。
金啸心灵触动进攻刀的瞬间，感觉一下子拉长的力，已变脱虹而出剑……
乒叭！
金啸感到禁锢在自己身躯外面的壳，乍然变得四分五裂，恍惚，金啸感到自己在一个陌生时空境中，看到一个光团的飞动。
仿佛出自记忆中的某个感觉，金啸豁落大脚踏出雷步。
轰鸣声中，光团中抽丝般飞出柔然人形。人形怪厉的尖叫，张帆如旗，掣入云际……
“愣着干嘛？刚才怎么回事？必须说清楚！”“大棕熊”威厉道。他怀疑：这小子还没进国家队，就已经张狂得脑袋有问题了。
但是，这一刻，金啸浑身舒脱轻爽，一粒粒汗叭叭叭溅落地上……
抬头，天空亮晶晶，什么也没有。
刚才破镜的踏步，不就是清栋山踏山的感觉？
生命的直觉默默“长”在肉体上的记忆，自己并非真正知晓。
直到你某个瞬间意外超发挥，那种神秘的超脱感变成可以触摸到的真实，你会惊叹于生命的奇迹。
可是，那个柔软的人究竟是什么？金啸很疑惑。
……
“兄弟……”金啸拉紧侧锋，叹口气，“哥……”
“真疯了！”侧锋道，推开金啸，“少来这一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