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猫目方瞳
方才，十二诺昊化相红莲，以突袭合围之势，瞬间吞掉爆刺和毗卢薮时，看似惊艳，实则痛苦不堪。
他们用尽法力，楞是无法咽下并消化这颗艰涩卡喉的猎物！
但十二诺昊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直觉告诉他们：在力与力之间，毗卢薮只有一个力源点，而他们有十二个。
在对抗中，十二人轮换施法，迫使毗卢薮腹背受敌，防不胜防。
这是十二诺昊的思维。
毗卢薮在心性的苦行修炼上经历过无数的劫。而十二诺昊尽管很有修炼的积累。心性还算一棵单纯鲜嫩的绿色植物，根本没有完整经历过——心灵空间四季的煎熬。
十二诺昊贴身紧靠，毗卢薮掠取他们呼吸的流气，就能清楚知道：他们心思之间不断交换的信息。
毗卢薮升腾的自瑜伽之火，会是传说中神秘的庄严法相吗？
毗卢薮在雪刃之围中，温和清净之心凝静，会心一笑……
顿时，十二诺昊疼痛地抽搐着，浑身剧烈颤抖，十二枚连缀的花瓣同时频频抖动……慢慢绽开……
那种疼痛，足以让他们浑身嗡嗡发响。
血腥之怒使他们的莲花法身变得鲜红、烈艳……呈现怒绽之美！
终其一因：毗卢薮熹微一哂之际，浑体散布着无边情味，给法相的交伐戾气弥足感官的敏动之觉！
莲瓣触碰爆刺的疼觉可想而知……
莫言荆棘，却见凤栖！
巨莲怒绽，变作毗卢薮金身凌驾的御辇。
……
“在我中看见一切，
在一切中看见我，
看——
那个原初的真实……”
毗卢薮面朝莲座下，坛场仰面瞻礼的众弟子道。把停顿的音声补齐。
此时此境，毗卢薮法相统宗，一派巍巍大范，梵气弥罗天地……天花乱坠……
瞬间，风过云敛，红莲恍然而逝，毗卢薮白髯飘飘，缓步走下了云端。
……
十二诺昊几乎是一个巨大的堕坠，从高渺天际狂躁地划掠一道道白光，穿破风云之阻，逃回金殿。
凌乱披发，衣衫撕裂……
他们按照黄袍陀主的吩咐，纷纷从象神，操蛇神，月剑司……的宝座上，摘下已往五颜六色的音声结。
十二诺昊团坐，迅速用浩气开脱的流声，以逆转之韵，将那些禁锢在“结”里的声息复诵……
顿时，他们身上的血痕，以及撕破的衣衫……焕然一新，重现灵光之气。
丰硕囤积的“物资”，使他们恢复的奇快！
毗卢薮虽然惩治了十二诺昊，但还是给了他们奥义书的末句。
那是一句真韵开化的启示——
自我性灵的观照辞！
毗卢薮在与十二诺昊猛烈杀伐之际，还不忘最后的戒语。
足见一颗——在恢宏天地广袤间，大起大落，操之若常的非凡心。
这一点，迫使十二诺昊不能不心存敬畏。
解密音韵后，十二诺昊发现除了明白透彻的精义，还带有毗卢薮的那种习惯性的恻隐之觉。
一场西摩地的较量，是平凡肉眼看不见的心灵沙场！
没有剑啸西风，没有刀携北沙，没有响尾之箭，没有蹈血狂歌……但这种骇人听闻的精神杀伐，即便残留的一丝细微风声，也会在一个人的心里惊如雷鸣！
这个人，就是翩然游离的诺昊。
诺昊就是十二诺昊的后缀。只是经常被十二诺昊用作忽略的那种装饰品。
十二诺昊显然低估了这个平凡的存在。
其实，诺昊是走动中训练出来的血腥杀手。见多面广，功力增递，绝不可能是定点跳跃式的。而是在广纳的平面上粹拔。
灵性、超脱、隐蔽，柔婉之间缠裹辨不见的利器。
在江野，一个诺昊呈现的门派余威，一点儿都没有给诺昊族的威风造贬。
诺昊仿佛一只躲在角落的、乖滑妩媚的波斯猫。
猫目方瞳！
意识敏感，目的纯粹……他用灵动的心性，拨开眼前杂生的丛草……时刻以柔身蓄力的缓游蛇躯，伺机发力，以精敏点击他眼睛盯死的每一个目的。
今天，毗卢薮刚刚坐定坛场，讲经说法初始，诺昊就已经潜在一个角度极佳的位置，仿佛一个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将可塑性超强、极尽延展的身体，绽成一片宽阔的棕榈叶。
毗卢薮以弹颤发出滚珠的元音时，诺昊即时解密精义。
喟叹热烈的火焰蛇游过他的周身，那种从歌舞节律炼化的灵气，腾奋起来，催动内力张驰之间，无穷迸发的极限。
舞蹈音声的境界取决于艺人的灵性，这些远远比拟不了——毗卢薮每一个谐音中精魂的微动……
一切从喜中生，喜中长成……
诺昊本来敏于触喜生功。今天毗卢薮讲法，简直如降甘霖！
坛场的众弟子们遵从循序渐进，等待音韵激起妙义的高潮。
十二诺昊专注撷取奥义精华，环伺毗卢薮显秘中露出的疏忽与破绽。
唯有带着执意悟化目的的诺昊，是最凝神贯注的受施者。
可是，毗卢薮首句字词那么清晰欢朗，刚一过渡到关键的第二句，声韵陡转。气息森然、惊变、沉淀……最后每一个尖刺中，带着神经纤维般曲曲折折的洇散……
于是，诺昊正欲作势欲起的犀利手感，顿时失去可以精细参鉴的痕迹了……
十二诺昊的莲花刀，虽然一直是他们合力秘密修炼的绝招，但是，这一次，诺昊借助法相，将莲花刀和爆刺之间的杀伐细节，察得非常清楚。
他不但洞透莲花刀的音节联结密语，也发现莲花刀攫取音声的每一个招式。
这些招式一直对他都是绝对的秘密。没料到，诺昊完整洞悉得清清白白，连十二朵白莲初微显化的起源也一览无余。
诺昊深谙十二陀的习性与心法，只要摹化出具体的音节，就能凝结作记。
当诺昊默祷韵律，试以发力，白莲功顿时缓缓呈现，仿佛一个奇观！
但爆刺是犀利的，音声是晦涩的沙音，后缀落降深沉……诺昊尝试时，出现许多自我杀伐的错觉。诺昊赶紧把临摹的假声，在记忆的结中摘掉，一一抹消全部沙化的声息痕迹。
直到毗卢薮启示了最后的悯动之音，诺昊才匆匆忙忙的离开隐身的地方。
因为，最后的收敛音节，一经触动，诺昊总是不由自主地看见：自己猥琐着偷秘的喵咪姿态……
毗卢薮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你窥视镜子，镜子也在窥探你。
还好，毗卢薮从来不纠小过，不生怨心……
毗卢薮的世界是神秘的，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