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佳把玉兔从地上抱起来,揽在怀里,摆了个优雅的姿势问道:“繁和你快看,我像不像嫦娥啊?”
繁和默默把她滑到肩头的衣领拢上去,她的脸突然红起来,把玉兔摆回去,然后眼神飘忽地后退了两步,磕磕巴巴道:“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真的要被发现了。”
“嗯。”繁和应了一声,眼睛却往她的衣服上瞟了一眼。
还是很容易掉的样子。
于是后来的宫宴上,所有人都看到了相夫人身上罩了一件宽大的墨蓝色官服外衣,而右相大人则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玄色长袍。
因为今天是尊太后给晋王选妃,命妇们有了共同话题,纷纷聚在一起。至于选妃这种事情,官员们也不是很在意,便去十里折亭之中饮酒聊天。
懿佳身为诰命夫人,也不好跟着繁和去折亭里,只好在御宴台附近,跟命妇千金们聊天。
一个命妇笑道:“相夫人,右相在那里瞧您呢。”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便看到繁和在她身后的折亭里捏着酒杯看她。她立刻忙乱地把头扭回来,一旁的命妇却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调笑道:“相夫人跟右相的感情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呵呵,让您见笑了。”懿佳怪扭捏地笑笑。
这时,另一个命妇问道:“相夫人,您觉得晋王会喜欢谁家的千金?”
懿佳想起来繁和对她说过的话,斟酌过后回答道:“这应当要看尊太后的意思吧,晋王一向孝顺。”
命妇们便都跟着应和吹捧起来。
后来,懿佳渐渐的有些疲累,不想再应付这些命妇千金,便退到御宴台的角落里,却撞见另一个命妇在也角落里躲着。
懿佳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命妇微微欠身道:“妾身周氏见过相夫人。”
“周氏……你是朱秀太医的家眷?”
“正是。”周氏说着,又福了福身。
想起朱太医对繁和有恩,懿佳便对周氏多了几分好感,主动开口寒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妾身身份低微,凑上前去只不过是自讨嫌弃罢了。”
“朱太医出类拔萃,你身为他的妻子,又怎么会身份低微?”
周氏眼眶微红,苦笑道:“夫人不知,朱郎近日在朝中多受排挤打压,已经在家中赋闲两旬了。”
“打压?”懿佳挑了挑眉。
“是妾身失言了,还请相夫人不要怪罪。”
“无妨。”
懿佳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心下也猜出朱太医被打压的原因。可当时救治繁和的太医有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挑着朱太医下手?
她一时也无法判断朱太医被打压是不是跟繁和有关系。
“相夫人,您与右相的感情可真好。”
“哪里。”懿佳哂笑,心下却想,怎么今天一个个的都在说他们两个感情好。
这时,过来了两个命妇把她邀请回去,说是尊太后和东郭太妃来了。懿佳跟周氏话别之后,便向着御宴台上去了。
“东郭太妃怎么也来了?”
命妇小声跟她耳语道:“相夫人,今天要热闹了,晋王说自己心有所属,没有来选妃宴,东郭太妃便捡了便宜,急急忙忙赶来了。”
说话的命妇是完颜一族的媳妇,语气中维护着同族的尊太后,而挤兑东郭太妃。
懿佳不禁腹诽,现在完颜氏和东郭氏的女人们已经如此剑拔弩张了吗?
命妇们看着东郭太妃稳稳的坐在尊太后身边时,又开始低声耳语起来。
尊太后咳了两声,威严道:“今日瑶公主远嫁,众命妇千金前来祝贺,哀家甚是欣慰,也替兰乔妹妹谢过大家。”
说着,身旁的东郭太妃也轻轻点头示意。
“为了感谢大家远道而来,特设宴席款待,大家不必拘礼。”
说是不必拘礼,但名家千金们都端端庄庄地坐着,意图把最温婉的一面呈现给尊太后,一举当上晋王妃,殊不知这次选妃的对象已经从先帝最宠爱的晋王变成了太妃之子淮王。
懿佳看着她们端坐,顿时鄙夷,可想起自己现在是相夫人,言行举止都代表着繁和,她也不敢太过随意,只好跟千金们一起端坐。
蓦地,尊太后唤了她的名字,让她到自己身边去坐着说说话,她只能在一众艳羡的目光里走上前去,端正坐好。
尊太后知道她的另一层身份,加上繁和又是皇帝的得力臂膀,对她也有几分好感,怕她在命妇堆里应付不过来,便把她拎到了自己身边来,意图让她轻松些,殊不知她宁愿在命妇堆里饱受煎熬也不想坐在御宴台的上座受人嫉妒。
在她落坐前,东郭太妃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本能地想要同样凛眼扫回去,但想起自己现在是相府的一朵娇花,只能隐忍住心中的反感。
宫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懿佳就煎熬了多久,在她第九次抬眼看向折亭并跟繁和对视时,她似乎看见了他幸灾乐祸的笑容。
可是下一秒,那个玄色身影就放下酒盏向着御宴台走来,对着尊太后和东郭太妃福礼道:“尊太后,太妃吉祥。臣府中仍有要事,不宜久留,便先行告退,还请二位海涵。”
尊太后知道这只是托辞,但也没有拆穿,任由繁和带着懿佳离开了。
刚坐进马车里,懿佳就长舒一口气,边活动筋骨,边跟繁和吐苦水:“以后宫宴这种东西,我再也再也再也不要来了会折寿的。”
繁和无奈地看着她:“你的愿望要落空了,年关时的宫宴逃不掉的。”
懿佳叫苦不迭,突然灵机一动。
“不然你再娶一位夫人吧,让她去宫宴上应付那些命妇妃子们。”
“那你呢?”
“我就留在府里保护你咯。”懿佳说完便意识到不对,繁和却不依不饶反讽道:“我以前竟然没发现你还有隔山打牛的本事,是我眼拙了。”
懿佳尴尬地笑了笑,企图把这个话题绕过去,便听见繁和颇为无奈的声音:“别人家的夫人都巴不得把自己夫君一直拴在自己身边,你倒好,大度到给我安排一位夫人。”
“……”听不见听不见,听见了也装作听不见。
马车刚在相府门口停稳,懿佳便逃也似地钻进了府里,全然看不出来影卫统领的锐气。
繁和先是让膳房里做些吃的,然后便回了书房去看折子。他在宫宴上的话并不是托辞,而是真的积攒了很多奏折要看。
过了一会,他听见了笃笃的敲门声,抬眼去看,便看见某个大度的相府夫人扒拉着门缝,悄悄探出一个头来,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繁和,你要吃点东西吗?”
“放在这里吧。”
“好嘞。”懿佳学着酒肆里的小二的腔调答应一声,端着膳房送来的酒酿圆子走了进来。
她本来在宫宴上就没吃多少东西,正饥肠辘辘的时候,膳房便送来了吃食。她也不傻,知道这是繁和吩咐下去的,挣扎半天之后,觉得自己吃独食很没有良心,只好问了玉函,然后把繁和最爱吃的圆子端了过来。
她把酒酿圆子摆在长案一角之后就想开溜,却听得繁和淡淡道:“给我研墨。”
“哦。”懿佳飞快地磨了几下就想溜,却被繁和一把按住。
他绕到她身后,宽大的手掌拢在她手上,带着她的手缓缓的攥着墨条转圈:“哪有你那么磨墨的?简直暴殄天物。”
“怎么磨不都一样吗?”懿佳在繁和怀里嘀嘀咕咕,脸却持续发烫起来。
“万物有灵。”
“哦。”懿佳顿了顿,“你能不能放开我,你一吐气弄得我脖子好痒。”
“……”
趁着他发愣,懿佳赶快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来一溜烟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