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被收留的流浪汉烧已经退了,也逐渐恢复意识醒过来了,一直是由简悦照料着。他话不多,醒来就沉闷地坐着发愣,要不是诊断结果出来他没什么大碍,简悦都以为他是精神不正常的哑巴。
洛川来了正医堂简悦过来告知她情况,她又亲自来探望。走进房间那流浪汉是背对着洛川的,她怀着好奇又忐忑的心向他走去,问道:“你好?这位大哥,请问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或者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你都可以告诉我们。”
他抬头看了一眼洛川,愣了半天才回话:“我记得是你救了我,谢谢。”
这让简悦心里不痛快了,冲过来就对他吼:“你这人真奇怪,那我跟你说了半天的话,你都不理我,我也照顾你了呢!你说你是不是存心想找事儿!”看她那么行为过激,洛川连忙把她拽过去,后退几步,小心地提醒她:“控制一下,别吓着人家。”
“你看看,他像是那么容易被吓着的人吗?”
流浪汉又说话了:“我明明记得,在我昏迷前,你还用脚踢我。”
洛川噗嗤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大哥也是个记仇的人啊!”
简悦一心的不服又略显尴尬,解释道:“我那不是踢你,是想看看你还活着吗,谁没事踢你啊。”
“难道你不能用手吗?”他又毫不留情的怼回去。
简悦被气得说不出话只好离开了这里,免得再受气。
“这位大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洛川大笑之余还问他这个问题。
“我叫……大袁。”
“哦,我叫白洛川,也是正医堂的医生。你为什么会倒在这里?是没地方去吗?还是……”
他犹豫了一下回复:“我无父无母又被东家赶出来,天冷受了点风寒感冒没钱治,然后就发烧了,想着正医堂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就来了。”
洛川听后这才明白。还没等她回神,大袁就已经跪在地上了,拼命磕头祈求道:“白小姐,你收留我吧,我也没钱,也没地方可去,你收留我在这打杂也行啊!求你了!”
洛川怎么拉他都不愿意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你别这样,先起来再说吧!”
“答应我吧,求求你了,白小姐。”
她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好好好,你先起来吧,别跪着。”
大袁算是了却了心中一件大事,高兴的热泪盈眶,对着她笑了。
洛川心里想的是白景卢会不会同意——按理说这身份不明的流浪汉,让他留在正医堂肯定影响不好。但是他如此可怜,不收留他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冻死在外面,袖手旁观吗?那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了。师傅应该会答应,更何况只是让他打杂当杂役而已。
总督司令府。
严总管过来让陆泽禹过目年前应该准备的年货清单,毕竟这事还需要他点头答应,才可以着手去准备。“少爷,您看还有需要补充的吗?我再给添上。”他问。
陆泽禹从头到尾看了半天,心在想什么严总管也不知道,刚想再问,他就说:“这些可以,给我姐看了吗?”
“送过去了,她也说行。”严总管过去拿回了单子,看他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就想着出去,正要转身往外走,就被他叫住了。
“严总管,你把这单子上的东西都买双份,再另外加一些补品,给慕容家送过去,就当做是年礼。”这话他可在心里思来想去,犹豫了半天才说出口。
严总管却表示为难,回答道:“少爷,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慕容家杜绝与咱们陆家一切来往,这些年您也送去过不少东西,从来都是如数奉还,这次恐怕也不例外,要不就免了吧。”
“不能免,就算他们不收我也要送,就这样,你先下去吧。”陆泽禹的决定不是谁说改就能改的,完全不给人劝说的机会。
严总管劝说无果无奈只好出去了。
陆泽禹独自坐了一会,也走了,李副官问他去哪他也不明说,没让他跟着自己开车走的。
车开到街头的一家花店就停了,陆泽禹下车去买花,他这一系列的行为表明,他要去墓园看望慕容清歌。
洛川此时也刚好进来,她没有挑,直接就问:“老板,我前几日在这订的花都到货了吗?”
“到了到了,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洛川是要订些花草绿植放在正医堂,要过年了,就要有个新气象。她一回头便看到开的正旺盛的白雏菊,她最喜欢的就是白雏菊。
巧合的是,陆泽禹也在拿白雏菊。
“老板,我再拿些白雏菊,你这的花好新鲜啊!”她边拿边对老板说。
“那当然,这些都是新开的,现在天冷,也不好养,所以就没拿多少。白雏菊最鲜亮,你看都快被你们拿完了。”老板喜笑颜开的看着他们。
陆泽禹抬头看了一眼洛川,他们恰好四目相望,那一瞬间,看着对方的那双眼睛,各自心中突然泛起一波涟漪,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陆泽禹先是底下了头,拿着花准备向老板结账。洛川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愣了半天才回神。
“先生,看你这是要送女朋友吧,我给你包的好看一点。”
“就天蓝色吧,淡一点好看。”洛川抢先回答了一句,陆泽禹回头瞥了她一眼也没说话,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不语不笑的。
这淡蓝色也是他想回答的颜色。
包装好之后,老板就递给他了,之后就付了钱离开了花店。洛川一直是盯着他看的,目送他出门、上车、车开走。
“白小姐,你的花也包好了。”
“好,谢谢老板。对了,刚才那位先生以前来买过花吗?”
“买过啊,他穿着军装我记得很清楚,还真是巧了,他平常让我包装也是用淡蓝色的油纸,看来你跟他女朋友的眼光一样哦!”
“是吗!那老板你见过他女朋友吗?”洛川接着问他。
“那道没有,他来过几次,都是自己来的。”
洛川就对他十分好奇,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看着有种熟悉的感觉,不像是陌生人,像是很久之前见过面。拿上花她也走了。
在墓园,陆泽禹从远处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慕容清歌的墓碑前,也是同样的一身军装,身高和自己相仿,那便是杜贤俊了。
“你怎么也在这?”他刚准备离开,一转身就和他撞个正着。
陆泽禹一声不吭地就走上前,把白雏菊放在了她的墓碑前,丝毫不想理会杜贤俊。
“陆总督这么日理万机还能来这看清歌,我真是替她谢谢你了。”
“杜少还不一样。”
两人一碰面就是冷言冷语,谁都不服输。
“陆泽禹我觉得你还是少来见清歌,她根本不想见到你。”
他不屑地瞧了眼杜贤俊,白眼警告道:“你最好少说话,我不想在清歌面前…有失风度。”
杜俊贤不想与他一般计较,压着心头火走了。
他是杜司令的儿子,现如今陆泽禹身边最亲近的两个长辈得力助手,就是杜司令和张司令,还有慕容清歌的父亲,不过慕容司令已经退出司令头衔了,可在陆泽禹心中,地位仍不可替代。
自清歌去世,陆家和慕容家也算是彻底决裂了。张家得势,张原虽表面上效忠陆泽禹,但是还是较大,居心叵测。陆泽禹实际上信得过的也只有杜岩康,不过他和杜贤俊又互不相容,形势严峻如履薄冰。
直到太阳快下山,陆泽禹才从墓园回陆家。一进门便又遇头疼的事了,张明诗正坐在里面和陆牧遥母女谈笑风声。总不能一直待在外面不进去吧,只好硬着头皮,耐着性子走进去。
“泽禹,你回来啦!”张明诗看到他兴奋的站起来过去迎接。
“舅舅——”陆泽禹对她敷衍一笑而过,一把将宁宁抱起,坐了下来。
“泽禹,明天我就要回家住了,许家父母要来还有许林嘉也一起回来,我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这么快啊!”陆泽禹还想着让她在这多留几日。
宁宁撒娇说道:“舅舅,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回去,爷爷奶奶特别烦人!”
陆牧遥板着脸凶她:“宁宁,别乱说话!”
张明诗拉着宁宁的手安抚了她,“宁宁啊,爷爷奶奶可能只是比较严厉,不能说他们坏话哦!”
“姐,这件事完全不用勉强,如果你不想回去,我可以派人去告诉许家,你和宁宁在我这安心住下便是。”陆泽禹对她说道。
陆牧遥笑得很勉强,他能看出来,“姐……”
“好了,你们聊吧,宁宁我们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陆牧遥牵着她上楼去了,是故意想避开这个话题。
陆泽禹十分担心,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张明诗在一旁劝导他:“我想姐姐肯定由她自己的想法,你就别担心了。再怎么说,许家也是她的夫家,应该不会有事的。”
“夫家怎么了,这陆家才是我姐和宁宁真正的家。让我姐回去可以,如果让我知道许家待她不好有半分差池,让她受了委屈,我一定让许家吃不了兜着走!”陆泽禹的话语中满是杀气。
“啊,不说这个了,泽禹你这么晚回来还没吃饭吧,要不我陪你吃点?我还带了酒……”
“不用了,我有点累了,你也先回去吧,我让李副官送你。”
陆泽禹对她始终都是冷冰冰的,他刚想起身走,张明诗就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不放,“你非要这样吗?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么努力靠近你的份儿上,对我也好一点?”
陆泽禹嘴角挤出施舍的微笑给予她,“我真的累了……”接下去也不知道如何说,便推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留张明诗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眼泪都堆在眼眶了,硬是给憋了回去,强装镇定地离开了,想保留最后一份尊严,她没有让李副官送她。
陆牧遥在哄宁宁睡觉,明显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宁宁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说道:“妈妈,你是不是也不想回去?”
“小孩子瞎想什么呢,你快睡觉吧!”
“妈妈你别骗我了,我也不想回去,要不就让舅舅去跟爷爷奶奶说吧,我们别回去了,就在这里住好不好?”
“不行!爷爷奶奶爸爸都在许家,难道你不想他们吗?”
“不想,他们肯定也不会想我,干嘛还要回去!”宁宁的回答很让陆牧遥心酸,她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嗓子哽咽。
“宁宁要听话,我们就在那待几天就回来好吗?妈妈答应你,肯定带你尽快回来。”
“好,那妈妈你要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嗯,妈妈肯定不会反悔的。”陆牧遥对她承诺,这才让宁宁安心的睡下。
陆牧遥心疼得很,她难道就想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