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所,青萍道人仍是心事重重。他脑海中不停响起那小娃娃的话语。“仙粮?这是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两日来这小山沟给他带来的惊奇可真是不少。像那引水下山的竹管,洁白细腻的盛水瓶罐,给那重伤的猎人清洗伤口的烈酒,这些东西都不是这么个穷乡僻壤该有之物。现在又出来个仙粮。青萍越想越好奇,干脆起身出了山神庙,四处闲逛。
此时天色将晚,家家户户都升起炊烟。青萍走街串巷倒也没遇到几个人,在路过一户人家时,他突然停住脚步。院子中有个小娃娃正独自在玩雪。青萍记得,正是方才那说出仙粮之事的名叫狗蛋的娃娃。
他心中一动,故意用力踩了踩雪,发出声响引起了狗蛋的注意。然后勾勾手示意让他过来。狗蛋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又久居深山根本没有任何防范之心,立马便跑出了院门。
青萍道人取出一个小巧牙葫芦对着狗蛋说:“小娃娃,你刚才和伯伯说的那个仙粮是真的么?能不能给伯伯再讲一讲?可以的话,这个小葫芦就送给你了。”
那牙葫芦不过手掌大小,被人把玩的油光铮亮,看起来十分可爱。狗蛋自然喜欢的不得了,伸手便要去拿,不过青萍却抽手闪开,笑吟吟得看着他说:“要先说给伯伯听吆。”
狗蛋左右看了眼,见四下无人于是悄声说道:“我娘不让我对外人说,道长伯伯可别告诉我娘啊。”青萍点头:“自然不会。”于是狗蛋便接着轻声叙说起来。
原来寨子里前几日打到过一头山猪,大伙也是凑在一起大吃了一顿。小孩子吃多了容易犯困,狗蛋那天早早就上了炕睡觉。睡到中途,醒来撒尿时他听见自己爹娘在小声交谈。说的就是仙粮之事。具体是啥狗蛋没听清,只知道是仙人种的粮食。别的地方都没有,产量很高,好像能亩产十几石,惊得他娘都叫出了声。只说太好了,以后再也不会挨饿了。接着便是他爹叮嘱他娘不许外传,也不能对山外的娘家人说。
狗蛋就只说了这些,其他的他也不知道了。青萍听完点点头,随手便要把牙葫芦塞给他,不过在递到一半时突然回手一拉,把狗蛋拉至身前,尔后双手快速结印,一掌按在其头顶。
这一招乃是一门极其阴毒的法术,名叫“搜魂术”,顾名思义能搜捡人的魂魄,读取记忆。当年盘古天神开天辟地,死后除了一身正气化为灵气外,自然也有些负面情绪化为煞气飘荡在天地间。久而久之便滋生了一些魔物,这些魔物吞食煞气壮大自身,渐渐自成一族。人们称之为魔族。魔族以人类的各种负面情绪为食,为此不惜挑动各种争端战乱,从上古时期蚩尤黄帝之间的部族之战,到后来的春秋战国楚汉相争,处处都有着魔族的身影。
这“搜魂术”正是魔族一脉的法术。只不过自高祖斩蛇起义打败魔神项羽之后,八千魔族也跟着烟消云散。三百多年间都不曾再听闻魔族的消息,不知这看似一心向善,正气凛然的道士为何竟还会这一门法术。
狗蛋被道士手掌扶额,很快便满脸痛苦之色,身子不住扭动却怎么也挣不脱控制。好在他年纪幼小,魂魄之中的记忆并不多,只一小会儿青萍便读取完全部记忆。他冷哼一声道:“还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小子。”
此时狗蛋已经是目光呆滞,痴痴傻傻。青萍见四下无人,略一思索便俯身抱起他,推开院门,大踏步走了进去。
第二日上午,苏剑罕见的早早便结束了训练返回寨子。他只是完成了666训练,并未再进行箭术练习。因为想着不日便要动身出山,自己多少应该再给玛伽寨留下点东西。于是早早收工回去要把那“吐纳心经”默写出来,留给大牛胖虎他们这些少年。至于能不能学会就只能靠他们自己造化了。
路过村口山神庙时,只见那青萍道人正在大殿中盘腿打坐。见他路过便起身拱手道:“小兄弟早啊。”苏剑只得停步,也拱手还礼:“道长早。”
那青萍又说:“苏剑兄弟这是练功去了?不知师承何处?”苏剑回道:“哪有什么师傅,只是自己上山随便活动下。小时候生了场大病,好了之后身子也太弱,山外的郎中说最好能练练武,让身体强壮一些。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哪有人教,也就跟着猎人队锻炼下,学些粗浅的拳脚功夫。道长走南闯北想必武艺一定十分高超,若是有余闲,可愿意教小子几手?”
青萍道人说:“好说好说,我正好会一套长春功,乃是我们道家养生功法,用来强身健体改善体魄最适合不过,小兄弟若是有时间,一会儿咱们就再去趟演武场练练?”
苏剑赶忙应下,然后便告辞离去。回家的路上他不禁疑虑重重,暗想这位青萍道长这是安了什么心思?难道当真只是古道热肠,要教自己武功?这几日他和老族长也暗中关注过此人,虽说确实宣讲过几次教义,想拉人入伙,但到目前为止还算规矩,没什么出格的举动。本以为这一两天他就该知难而退,离开他们玛伽寨,但照着刚才的意思竟然是还要再住几天?
同样的,青萍看着苏剑的背影也是若有所思。昨夜他施展秘术控制了那狗蛋全家,得知了这小山村的所有怪异之事都与这少年有关联。若说这少年身上疑点重重或许身后有高人指点,他是相信的。但像狗蛋全家记忆中的那样,说这少年是神仙转世,他就有些嗤之以鼻了。开什么玩笑,这修仙界多少年都不出个半仙了,哪来的神仙转世。
苏剑回到家中吃了早饭也没有赴约,而是安心默写“吐纳心经”。不管着道士是敌是友,他都本能得不想与之有太多瓜葛。毕竟自己选择了汉室阵营,早晚要与这太平道兵戎相向,眼下还是少接触为妙。
就这样,相安无事一直持续到下午。苏剑已将那心经默写了大半,小狗子突然到了家中,说是老族长找他有事。苏剑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跟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