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南人杰地灵,八卦传的也是极快。
第二日一早,齐家大小姐在花楼被人发现,白家人将她护的严严实实送到了齐府。仅一天而已,齐大小姐清白被毁的消息传遍了陵南。等齐浅汘从昏迷中清醒,迎接她的就是如此境遇。送她回来的正是那白家公子白霄九,此时人被齐老爷留在正厅询问经过。齐浅汘从床榻上爬起来,来不及想太多,穿上鞋子就往正厅跑去。人到门前,蓦然止步。听到父亲与白家公子的谈话,却也只听到一小截。
这时母亲从院子外走进来,轻唤了一声:“汘儿!”
屋内的对话声戛然而止,齐浅汘转身瞧着母亲,父亲打开屋内的门。一瞬间空气静止,她转过眸往屋里打量,瞧见站在父亲身后一身黑衣、气度不凡的男子。母亲走到她身旁,父亲沉着声音道:“进来吧!”
白霄九的解释是,其实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齐浅汘被那几个流氓偷摸带进花楼后,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且先关在一间屋子里。毕竟这些流氓二流子还是不敢碰齐浅汘的,所以去花楼里寻一位较有身份喝麻了的大爷到这屋子里来。却没想到等他们还不容易牵了一个过来,屋子里的人早已没了人影。正是被白霄九提早一步发现,先行带走。第二日一早由白家少爷亲自护着送到了齐家。
本来挺隐秘的一件事,可偏偏就是被人瞧了去。
说来也是可笑,哪怕齐家老爷平日里对陵南百姓贡献再大,人们好像并不在意。他这样一个辉煌了半辈子的人,被人揪住把柄可是第一遭。顾不得平日里有没有受过齐家的恩惠,流言蜚语随之扑面而来。都说齐家小姐在花楼里过了一夜,被人糟蹋了,不干净了。齐老爷辉煌了半辈子,到头来晚节不保,被女儿把脸给丢尽了。似乎没有几个人见得了齐家好的,无仇亦不念恩。
没人着重问题的关键——齐家女儿是受蒙骗被劫到花楼的。
齐浅汘本无错,错的是那些坏心眼的人。可一个她却要承受铺天漫地的谩骂,被各路声音嘲笑讽刺。齐老爷再没让齐浅汘出过门,将她小心翼翼的保护起来。想尽力不让那些流言蜚语传进女儿耳朵里,可惜齐浅汘还是听到不少。她出事第二天,齐父向官府报案,将那晚以汪柳两家公子与为其二人首的流氓地痞们全部抓了进去。
可这也不能够解决问题,流言蜚语照样铺天盖地的袭来。甚至还有过分的,说齐老爷与汪柳两家老爷年少结拜,怎么如今反而不顾念情分,将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送去了衙门?
原来齐老爷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啊!
事情过去了半个月,别的不知道,齐浅汘只知晓,恐怕这偌大的陵南,没有那家门户相当的公子敢娶她了。齐老爷霸气的告诉齐浅汘:无妨,我齐家家大业大,齐家的女儿不必嫁人,爹爹我养着你!饿不死!
齐浅汘深深感动,可还并没做好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别人不知那夜花楼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家公子白霄九不可能不知。若是说她齐浅汘真发生了些什么清誉被毁的事情,毁她清誉的人也只能是白霄九。
思来想去,半个月后,齐浅汘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冲到齐老爷面前,目光灼灼坚定不移道:“爹,我要嫁给白家公子!”
是要,不是想。是决定,不是商量。
齐老爷大吃一惊,匪夷所思的抬起手背贴在齐浅汘额头上。
“汘儿你病了!”
“哎呀,爹!”齐浅汘将她老爹的手给挪下去,急迫道:“我没病,我说的是真的!我,心悦白家那位公子,想要嫁给他!”
齐老爷被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胡子在空气中随风飘舞。
“汘儿啊,虽说前些日子出了点事,有什么想不开的!那白家虽然有几个钱,可若论门户,你们两个门不当户不对!为什么忽然想要嫁给他?”
“爹爹你不明白,情爱使人盲目。再说你女儿现在出了这档子丑事,还指望着要高攀到哪去呀?我嫁给白家,是下嫁,他们白家不敢欺负了我去。可我若是嫁给比咱家更厉害的人家去,女儿莫须有的丑事就算是他们手中的把柄,以后不知要吃多少哭受多少罪呢,您舍得吗?”
齐老爷蓦然沉默。
第三日,便安排白家少爷白霄九秘密来到府上,与齐浅汘一见。
凉亭里,白霄九拒绝了丫鬟递来的果茶杯,问了齐浅汘一句话:“你为何要嫁我?”
齐浅汘不假思索,道:“因为心悦公子。”
白霄九一时语塞,想了想又说道:“齐小姐可想好了,嫁给我白霄九,恐怕会受委屈。”
齐浅汘豪爽的撩一撩头发,取下一支发钗来递给白霄九:“只要公子不给我委屈受,我齐家会给公子提供最大的支持与帮助!”
“好!”白霄九接过发钗,站起身来:“落子无悔,白某这便去备聘礼。”
就这样,齐家大小姐的婚事就这样定了。
既然女儿愿意,齐老爷自然不再多说什么。白家备的聘礼丰厚,足以表示诚意。齐家也同意了这门亲事,成亲吉日就定在一月以后。如果说齐家一直走的是正经官路,那白家走的就是不正经黑路子。这两家如今联合成了儿女亲家,世面上关于齐浅汘的谣言也戛然而止。绝大多数归功于白家,就连那时将齐浅汘迷晕带到花楼的流氓们也基本都是白家手下的人。白霄九娶了齐浅汘,白家底下的人便禁了声。百姓敢用流言欺负齐家,因为齐家老爷心善。却不敢欺负白家,因为白家老爷混蛋。
日子一天天的过得也快,自那次草率的谈婚论嫁以后,齐浅汘与白霄九再也没见过面。齐家每日都在给齐浅汘添嫁妆,唯恐齐浅汘嫁过去受了委屈。出嫁前一夜,齐夫人来到齐浅汘房内,语重声长的告诫齐浅汘:“若是白家少爷对你不好,切记,误要冲动。假意与他修好,找时候到家里来,你父亲叫你二叔带着兵把那小子腿打断,再写休书将他休了!咱齐家的宝贝女儿,不可以过得不顺心,受不得一点委屈!”
齐浅汘哭笑不得,抱着齐夫人说道:“娘,女儿是去嫁人的,不是去打仗的呀!放心吧,相信你女儿的眼光,错不了!”
“希望如此吧……”齐夫人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过了一阵,忽然想起来什么,将齐浅汘推开。从袖中摸出一卷书来,神秘兮兮的塞给齐浅汘,道:“待会儿娘走了,躲在被子里悄悄看。”
齐浅汘莫名其妙,送走母亲以后,将那书放在烛台下仔细看去。只瞧了一眼书面,立马将书抛了出去。两侧脸颊红成了猴屁股,火辣辣的燥热。
为老不尊啊,为老不尊!
母亲竟然塞给她一本……一本那种图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