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臭婆娘!老子都把你给甩了!你还——”
孟奇真大吼一声,拍案而起,铜铃一般的双目愤怒地看着闯进门来的红裙姑娘,那气势汹汹的模样看起来好像他才是俩情侣中被甩的那一个。
然而,如果孟奇真能乖乖地坐着不动的话,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可就是因为他突然站起来大放厥词,才导致了一道火红的鞭子正好结实的抽在了他的头上。
鲜血溅进了坐在对面的刘一箭的眼睛里,他们的笑容此刻都僵硬在了脸上。
弯曲的鞭尖爬上孟奇真的脑袋,就像在一片丰收的小麦地里犁出一道血红色的沟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燃烧羽毛的味道。
“啊!”
孟奇真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头失声尖叫了出来,鞭子从空中斜斩而下,从后脑勺直贯鼻尖,形成了一道可怖的伤痕,孟奇真露出没有受伤的一只眼睛,眼神里都是惊恐。
那红裙少女也没想到自己的鞭子竟然会抽中人,而且还抽得那么重,她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但很快她想到了自己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不管干了什么,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孟奇真,你罪有应得,你个渣男,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你好傻啊!尹怡雯,这是宋安柏的阴谋,你被人利用了!”
就在刚才,也就是火红色的鞭子落下的那一刻,灼烧的疼痛开始在孟奇真的伤口处滋生,酒精形成的眩晕感开始迅速流失。
这一下,不仅把孟奇真打疼了,还把他给打醒了,酒精让人上头,疼痛又让人惊醒。
窗外行人依旧,却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房间的气氛已然剑拔弩张。
“人家找上门来了——”
这是刘一箭和祝旭梓的第一想法。
“姑娘,不管怎样,你都不应该动手伤人,而且还出手那么重。”
“对啊!你谁啊?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你再动手我可叫人了!”
刘一箭站起身挡在孟奇真和尹怡雯之间,手中的灵器自然显现,祝旭梓也腾起自己庞大的身躯,帮忙查看孟奇真的伤口,孱弱的椅子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尹怡雯,我是爱你的啊!”
孟奇真突然摊开双手,张开怀抱,满脸真诚地向尹怡雯走来。
刘一箭和祝旭梓懵了,他们都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孟奇真在打什么算盘,他脸上的伤痕狰狞而恐怖,孟启真看起来很可怜,至少此刻他看起来很可怜。
“你胡扯吧!我还不知道你的计俩?渣男,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尹怡雯说完,握着长鞭的手再次扬起,刘一箭皱了皱眉,她如果再次挥鞭的话,自己就只能搭箭射她的手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和你分手,我都是被逼的,是宋安柏的剑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说的。”
孟奇真不露声色地摁住了刘一箭握着弓的左手,然后突然走上前,不管尹怡雯惊骇的表情,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尹怡雯下意识的挣扎,却被孟奇真紧紧抱住,她极力的扭动双手,但此刻的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所有的挣扎都变成了浮于形式的半推半就,孟奇真轻松的把她逼入墙角,然后吻住了她。
刘一箭和祝旭梓看得目瞪口呆!
恋爱中的男女真的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待。
“混蛋!混蛋!孟奇真你个混蛋!唔——”
“雯雯,我从来都没有和你分手!我是有苦难言!我也是被逼的!”
“逼得!谁逼得你?你为什么一直都不来找我?你现在不配吻我!”
“一切都是那个宋安柏的阴谋!他之前曾经找到我,逼着要我离开你,我当然不答应,可谁知那个宋安柏表面是正人君子,背地里却是阴险小人,他不仅将我毒打一顿,还厚颜无耻的威胁我不准将此事告诉你,不然下次见面就是我的死期!”
“什么?骗子!欺诈者!你以为我信你!”
尹怡雯的眼珠开始左右摇摆,紧咬贝齿,语气却是弱了几分。
“你以为我为什么这几天不去找你?是因为我身上有宋安柏留下的伤痕,我怕你看出来追问,所以在伤养好之前都不敢见你。是那个宋安柏,这是他的阴谋,是他成心想要拆散我们!结果你就这么踩进陷阱里了。”
“你——少废话,你敢不敢和宋安柏对峙?”
尹怡雯开始动摇了,她说出了自己唯一能嘴硬的话。
“对不起,雯雯,是我孟奇真没用,你那么美丽优秀,追你的男孩子那么多!我没有能力去守护你,甚至连见你的勇气都没有!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真没用!我多么的想见你,却又不敢见你!”
孟奇真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出来,到了最后他竟然还假情假意的打起了自己耳光,那力道,脸上趴只蚊子他都拍不死。
“谁信谁白痴!”
刘一箭和祝旭梓在心中无情的吐槽,他们觉得孟奇真的谎话撒得实在是没什么水平。
“你个混蛋——你真的不是要和我分手才不见我的?”
“你难道连我都不相信了吗?这几天来我每天都会梦到你,醒来时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甚至连吃饭时都幻想着你正坐在我的身边,我的眼睛里到处都是你,哪里都有你,雯雯,你真的误会我了,我真的——我真的,真的好想念你啊!”
孟奇真哭着扑到了尹怡雯的怀里,尹怡雯的身子抖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动弹,火红色的灵器长鞭也消散在了空中,她扬起手,颤颤巍巍地抱住了正在她怀里啜泣的孟奇真。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找那宋安柏对峙,我孟奇对你的真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这一切都是他逼我的,我明明已经被他毒打一番了,结果现在连你也打我!”
“我没有要打你,是你自己突然站了起来,我收不住力了,才抽到你的。”
尹怡雯关怀的抚摸着孟奇真的伤口,看着那条狰狞而丑陋的伤痕,尹怡雯竟然也哭出了泪来,眼神里的关切说是知疼着热都不为过。
“我不管,尹怡雯,你把我打成了这个样子,我——你要我怎么继续去爱你?”
孟奇真一转攻势。
“可我不是故意的啊,阿真,我对不起你,我们去医馆好吗?”
这下换尹怡雯抓着孟奇真的手了。
“我不要,雯雯,不对,尹怡雯!你真的——不念旧情,不分青红皂白,你宁可相信那宋安柏也不愿相信我,我相信这几天宋安柏肯定向你告白了,你跟他去吧。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如果你不相信一个爱你的人,那你让我怎么继续爱你,不见你的日子我是多么的想念你!而今天一见面,我没有看到你我之间所残留的温存,我只看见了鞭子!辱骂!质问!还有血!”
孟奇真开始混淆视听。
“阿真,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都不清楚其中的原委,你原谅我吧。”
“我今天出来和兄弟喝酒,你看看你干了什么!你冲进来,像只发了疯的母灵兽一样,先是辱骂!对吧?是你骂的吧!然后又打,你说不是故意的,那请问你用的是谁的灵器?我的吗?是我打的我自己吗?你让我以后怎么在我兄弟面前做人?”你难道想让我做一个!被女朋友打了!还不敢吱声的!懦夫吗?“
“你以为他们俩坐在那是当摆设的?他们没长眼睛吗?没长嘴吗?尹怡雯我告诉你!过不了几天,整个学院!不论是内院还是外院!都会知道,我孟奇真是个当着兄弟的面被女人打了!还不敢还手的懦夫!你要我怎么原谅你!尹怡雯,你告诉我,你所做的这一切,让我怎么原谅你?”
孟奇真咄咄逼人,尹怡雯像个被大人训斥的小孩一样,终于不堪重负地哭出声来了,她的泪水如同洪水决堤般涌出,比肆虐的泥石流还要凶猛。
”对不起,阿真,我们都毕业了,你又好几天不见我,我真的以为你把我甩了,我打听到你今天晚上在这里订了包间,却没想到你兄弟也在,阿真!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求求你原谅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就这么——“
“雯雯,你听我说。”
孟奇真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他擦干了尹怡雯的泪水,然后对着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吻了又吻,看起来既体贴又温情。
“我觉得我们俩现在,都需要冷静,我们都毕业了,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
孟奇真低着头,像是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我过几天会再去找你的,你现在乖乖回去宿舍睡觉,今晚不要再来了,请让我——和我的兄弟们把酒喝完,行吗?”
“当然,当然,可是你去哪里找我呢,我——我说不定明天就要回家了,我就要离开小山了,我真的不想那么不清不楚的就——。”
“我会去找你的,不管你走到哪!只要你我之间还有爱,我就会去找到你。”
“你不要我了?我知道我做的不对。”
尹怡雯的情绪又波动起来。
“小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你安心回家去,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那你答应我了,一定要来找我。”
“我答应你,等我的心情平复了之后,一定一定会去找你的,你应该去相信一个爱你的人。”
“你保证!”
“我保证!”
“你发誓!”
“我发誓!”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孟奇真矫揉造作的露出忧郁的微笑,他的骨子里的骨髓都写着“虚假”二字,尹怡雯则带着一种“在哭泣中快乐”地表情,她的脸在哭,眼睛却在笑,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刻满了鲜红的真诚。
尹怡雯就那么走了,如果有人能把孟奇真脸上的伤痕遮住,再顺便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的话,你就会惊奇的发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场情侣之间的攻伐,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如此虚假,如此真实。
尹怡雯开门走的时候正巧与服务员擦肩而过,服务员手里端着蒸白鳝和四只不同做法的鸽子,尹怡雯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他隐隐的觉着房间里的气氛不对,但忙碌的他根本无暇深究这些。
“你好,这是蒸白鳝和两只烤鸽子一只蒸鸽子和一只卤鸽子,久等了,请慢用。”
”谢谢,不久等,你来的正是时候,哈哈哈哈。”
孟奇真变脸比翻书还快,他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仰靠在躺椅上,脸上的表情洋洋得意,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兄弟们抱歉,那女人不懂事,扰了哥几个的兴致,今儿这顿我请客。”
孟奇真抓了筷子,夹了块鸽子肉放在祝旭梓的碗里,祝旭梓坐在那像座山一样,一动不动。
“怎么了?动筷子吃啊。“
“我突然不饿了。”
祝旭梓挠了挠头。
“我觉得——我刚才吃饱了,太下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刚才的行为。”
“我不觉得你做得对,但你是我兄弟,所以我就要帮你,所以——咱们还是喝酒吧!”
祝旭梓打开了一瓶抬眼酿,对着瓶口吹了起来。
“你确定不要去医馆看看?”
刘一箭皱着眉头问道。
“不必,皮外伤,骨头又没有掀飞,我还能喝酒。”
“奇真,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刘一箭也喝了一口酒,他觉得口干舌燥。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你也看见了,就在学智路那里,被告白的就是刚进来的那个叫做尹怡雯的女生对吧,向他告白的那个男生也是一表人才,可是她却羞辱了那个男生,然后跑到这里来,心甘情愿的被你羞辱,所以我就想问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一箭一本正经的问道,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哈哈哈哈。”
回应刘一箭的是一阵绵长的笑声,然后孟奇真往嘴里猛地灌了一口酒,迷醉的他笑着指了指刘一箭那张严肃的脸,嘴里喷出了一股酒气。
“你说的一表人才的那个叫做宋安柏,他和尹怡雯是老乡,从小一起长大,尹怡雯觉得他不新鲜,宋安柏又总是死皮赖脸,结果显而易见,逻辑就这么简单。”
“不不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刘一箭盯着孟奇真的眼睛,孟奇真愣了一下。
“女人生气的时候呢,你不要和她吵架,你要哄着她,你要是和她吵架了,你是绝对吵不过她的,但是你如果去哄着她,她的智商就为零了,你要学会欺骗她,让她丧失明辨是非的能力,从而更巧妙的去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
孟奇真摊了摊手,撅了噘嘴,他的手指在空气中指指点点,刘一箭坐得像个雕塑一样不动弹。
“既然大家能够坐下来动嘴,为什么非要站起来动手呢?哈哈哈哈,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孟奇真笑着拍了拍刘一箭的肩膀,往他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鳗鱼肉,刘一箭深吸一口气,没有动筷子吃。
“我要问得也不是这个。”
“那你想问什么?”
刘一箭稳如泰山,孟奇真留出了冷汗,祝旭梓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听着,包间里的气氛降至了零点。
“我想问——”
刘一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想问,为什么别人视若珍宝的姑娘,到了你手里,就像破烂一样想丢就丢呢?”
孟奇真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用衣服把自己裹紧,外面的夜喧闹中透露着寂静,夜风呼呼的从窗外吹了进来,孟奇真起身关了窗,坐下后想了一会后说道。
“因为我们总是去追逐逃避自己的东西,又总是去逃避追逐自己的东西,这是一种彼此之间的逻辑关系,并不复杂,也并不简单,就像钓鱼一样,既不远又不近,钓上来再放回去,它需要你用耗费时间和精力去实践它,也许某一天,你就会用得到。”
刘一箭听了后,拿起筷子夹起了鱼肉,端详了一会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说得好,来!兄弟们,吃饭喝酒。”
“是啊,听的我都饿了,是要学几招,毕竟大师是我儿子。”
“你们可不要外传啊!搞得我好像很花心一样,来,喝酒喝酒。”
“下次那姑娘再找上门来,我可不会帮你了,你神通广大,我都要递刀子给那姑娘了。”
“瞧着挺机灵,怎么就那么好骗呢?”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会心甘情愿被骗啊?”
“谁知道呢?不要总是把简单的问题想复杂,好好学好好看,要动脑子知道不?”
“喝酒喝酒,梦里啥都有,今晚真是——一言难尽,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