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犀挑针的手一顿,放下绣绷,绣了一半的手帕上一朵紫色木槿显得有些稚嫩。
“郑国出事了?”虽是问句,语气中却带着一抹笃定。
觅荷点点头,“郑王撤了葛公的丞相一职,任命郎中令的谏议大夫吴大人为新任丞相。”
“吴子良?”
“是。”
幽灵犀撑着下颔,将视线移到那片只看见枯枝的木槿上,冷冷一笑,“吴子良从山中一介猎户走到丞相这个位子上,倒是对自己狠得下心。”
“奴婢听说葛公和吴大人政见不合,葛公在朝时和吴大人几次争得面红耳赤,连身子都气坏了,在家休养好几日才能继续上朝。”觅荷又端来热茶,“郑王此番罢了葛公的权,已是在明面上支持吴大人。”
“哪里是郑王支持吴子良,不过是吴子良看懂了郑王的野心,遂在朝中自成一派,就等着郑王的赏识呢!”
觅荷想了想,“葛公历经三朝,在百官心中有很深的分量,只怕郑国是要震荡一番了。”
幽灵犀喝了口热茶,搁在一旁,“震荡倒不至于,郑王自登基以来,明里暗里都在扶持新锐势力,你瞧瞧郑国那些簪缨世家手里还有多少权力?”
“奴婢只担心郑王会联合其他几国,拿晋国开刀来树立民心。”
幽灵犀起身,嗤笑道:“那也要看其他三国愿不愿意做他手里的刀!”
她挥了挥袖子,忽而问道:“听说有人给我递了帖子?”
觅荷应道:“是卫中郎将家的娘子,咱们回府那日,卫娘子跟着其母杨夫人来探望夫人,许是下人多了嘴,传进了卫娘子的耳里。”
“阿娘正打算过几日办个宴,请几家相熟的夫人娘子过来,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我重新出现在沣都,这之前所有的帖子都不必接了。”
觅荷点点头,“奴婢也是思量着娘子不急于出现在众人面前,过会便去叫莲嫂回绝了。”
幽灵犀又叫觅荷说了这几日在府里的听闻,大概有所了解后微微点了点头。
转而又问道:“阿娘的病迎杏怎么说?”
“迎杏重新开了药,夫人是气虚阴亏,便用人参、茯苓、甘草益气祛邪,苏叶、葛根疏风解表,半夏、陈皮、桔梗、前胡宣肺理气、化痰止咳,木香、枳壳理气调中,想来再过几日就该好了。”(方子来自于度娘)
“等阿娘好全了,再叫她回来吧!”
“诺。”
用过午膳,幽灵犀小憩了一会儿,刚整理好衣着,便听小丫头进来传报,“娘子,大姬来了。”
许氏进来,身后跟着丫鬟瑞香。
“大嫂。”幽灵犀见了礼,“合该我寻个时间去拜访大嫂才是。”
许氏让瑞香送上一套双色翡翠头面,旁边搁着幽灵犀从琼瑰阁得到的玉如意,“都是一家人,谈何拜访!你也是,濮哥儿那么小的人,送些小玩意儿也就是了,这柄玉如意我瞧着质地不一般,必是世上难得的珍品,你日后来往的人家多着呢,这种珍贵的物什拿来给濮哥儿可不是糟蹋了。”
言语间完全不见好几年未见的生疏。
“大嫂这才是客气,渊哥儿、漟哥儿和娇娇出生的时候我哪个没送过,这玉如意虽说难得,也不过一件俗物而已。”幽灵犀推了回去,“何况濮哥儿自出生我便没见过,总是要用上好的物件让他晓得姑姑也是疼他的。”
“至于日后的交际,大嫂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许氏失笑,放松了,道,“那你只管自己拿与他去,我可不插手。”
觅荷送上茶,许氏浅浅啜了一口,惊叹不已,掀了茶盖仔细看道,“这是什么茶?味道倒是不一般。”
觅荷福身,“这是娘子亲手所制的白毫银针。”
“白毫银针素有‘茶王’之称,之所以难得,在于有个‘十不采’,加之工艺简单却难掌控,每年涪陵郡都只能产一二十斤,你何时去了涪陵郡?茶商还能让你制茶?”许氏疑惑。
幽灵犀看着茶盏中色白如银的茶叶,没有回答许氏的问题,“大嫂可知涪陵郡为何每年只上供一二十斤?”
许氏知道幽灵犀不想说,倒也没继续问下去,“说是制这白毫银针茶的大白茶树极其难活,每年摘下的芽头也就三四十斤,赶上当地老天爷赏脸,茶叶还能多些,若是风风雨雨或烈日骄阳来得多些,那这收成就更加没得看了。”
“涪陵郡山高路远,大嫂听到的说辞也大多数是来沣都送白毫银针的供商传出来的,若非亲自去过,我也想不到,不过一个弹丸小地,官商勾结竟能瞒天过海。”幽灵犀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是让人气愤不已,“茶农们辛苦种植采摘的茶叶,进了茶商的口袋后,竟由官员出面卖给了别国。”
“你这意思是白毫银针的稀有是那些个茶商故意做出来的?一来对朝廷有了交代,二来又借朝廷的口哄抬茶叶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