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用完,又到御书房将累积的奏折看了起来,直到子夜中。新帝才回到承阳殿,准备就寝。
此刻承阳殿内,新帝坐在镜前,由宫女打散发髻,梳拢。忽然侍女悄然无声的倒下,一道人影随之掠进。
从铜镜中,新帝窥得那人面貌,便接过梳子,自顾梳发,说道:“表哥远道而来,为何不派人通传,朕也好,扫塌欢迎。如此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倒是把荛帝的脸都丢了。你是见不得人,还是人见不得你”
黑衣人把蒙面一把扯开,露出真容,果然是荛帝的皇太孙,凤启。他丝毫不理新帝口中的讽刺,只是问道:“阿枝妹妹果真死了吗?”
新帝手顿了顿,心道,活该你认不出眼前人。
新帝说道:“这件事情,难道不是你应该比朕更清楚吗?当日夜袭我们父子三人的,可是荛帝暗卫营中的三煞,荛帝还真是高看我们。别说是三煞了,一煞就足以,只可惜,朕侥幸存活,让你们原本打的如意算盘落空,让朕想想,原本荛帝和凤鸾商量的是由谁来接管父皇的位子?是你?还是大表哥?亦或者朕那便宜姐姐,韩嫣?”
新帝转过身,走到凤启的面前,继续道:“是你吧,皇太孙表哥。朕猜对了是吗?那你还有什么脸来问朕阿枝死没死?!她早就死了,在你同意这项计划时她就死了,你不知道吗?”
凤启颓然后退,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看新帝,茫然四顾的呢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阿枝会死,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
“知道,你又怎样呢?你一样会答应,你先接手柴国,荛帝一去,你的太子父亲凤无便接手荛国,等到凤无去了,你便可以并了柴荛两地,岂不美哉?不要告诉朕,你为了阿枝会放弃这一切,你会吗?”
凤启罔顾无言,呐呐不出声。新帝看着他这般模样,满心愤懑却是无处发泄,一时有点意兴阑珊。
便也就自顾梳发,不再多言。
凤启透着新帝的身影,好似看着过去的那个人。片刻后,神志恢复清明,说道:“风洛是父王的心腹,20年前便埋伏在柴国,而你母后再嫁给你父皇之前钦慕的是韩王,在生下你之前便和韩王有了韩嫣。皇帝爷爷布局并没有高瞻远瞩到20年前。此局的第一设想人是你母后,她恨你父皇夺了她青春,恨他横刀夺了爱。于是恨不得他死,而接手你父皇位子的,你母后原本是安排了韩嫣,只是没人同意。所以,你要怪应该怪你母后,而我,我已经和韩嫣订婚了”
说完,凤启便走了
新帝的梳子落地,碎成两半。压不住的愤懑和委屈翻江倒海,手抖着摸上自己的脸,那里不知觉已经泛滥成河。
第二日早朝时,众臣看着新帝乌黑的眼睛,肿大的眼皮,吓了一跳。新帝也不解释。听完议事,便自顾退朝。
在御书房看奏折看了一半,烦躁到看不下去,昨夜凤启的话像深水炸弹,一直循环在新帝的心理爆炸,
新帝深吸一口气,只好暂时丢下这些繁琐的公务,去到到御花园,大寒已至,满园的冰雪,白茫茫一片。间或点缀几珠腊梅,倒也幽香扑鼻,只是此刻的新帝并无踏雪寻梅之雅致。
端坐在亭子里,被冷风吹着,却是清醒不少,仔细琢磨昨夜凤启的来意。细细品,却也品出他的不怀好意。只怕昨日那一番失魂落魄都是装的吧,目的就是为了激起新帝的情绪,在新帝松懈之时,猛然投下炸弹,一举扰乱新帝的心神。
怕是他们已经得到消息,知道在炳城的真正谋事之人是谁了。很好,新帝狠狠的踢了脚下的凳子,却因力道过重,疼的新帝反射性的想跳起来,却又硬生生的忍住,却是没忍住痛呼一声。
“噗嗤”正等在外围的青年鋄鮠正好看见这一幕,没忍住笑出了声。
“是谁?给朕滚出来”新帝气急败坏,任谁被人看见自己的糗态都不会有好脸色的,
柴公公赶紧带着人走出来,躬身禀道:”回陛下,是丞相大人家的公子,您之前吩咐带他来见您的”
“哦,是吗?你叫什么名字?”新帝仍然语气不善
青年躬身回道:“禀陛下,草民名叫鋄鮠,字先之,陛下可叫草民先之”
“朕听闻你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可是?”
“草民不敢当得如此高评,古人之智慧博大精深,不是草民通读几遍便敢妄言精通的,但至今世上,学识如草民这般的却也不多。”
“口气不小。”新帝收回不愉快的语气,审视着眼前的青年。
此人长相虽算不上绝色,但也撑得起公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自有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味道,果然容貌好的人都讨喜。
新帝默默收回视线,说道:“很好,朕且信你。你明日早朝便来朕的御书房报道”
转而对着柴公公说道:“其他的公子们呢?“
柴公公回道:”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等陛下您传唤“
”行吧,一起叫道御书房,朕现在去御书房“
”是,陛下“
”另外传丞相到御书房,午膳后”
“是,陛下”
两人领命躬身退下后,新帝好心情的回到御书房继续召见众卿家公子。
等到一众公子见完刚好午膳时间。柴公公惊奇的发现,今日午膳,陛下用的较平时要多。不知何故。
午膳后,丞相领命而来。行跪拜之礼
新帝抛开奏折说道:“免礼,鋄爱卿,快快请起,近来朝中可好?”
“都好,臣等都勤勤恳恳衷心为陛下分忧排难,不敢有其他纷争“
”百姓可好?”
“除了战乱,其他一切都好”
“那还有什么不好?”
“这。。。”丞相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说道:“回陛下,目前唯一不好就是国库空虚”
“可有解决方法?”
“暂时还未有切实可实施的方案”
“失职!”陛下重重砸下一本奏折,生气的说道:“自朕登基以来快两个月,朕在前线奋战,留你们坐在家中是睡觉的吗?还自称为朕排忧解难,你们排什么忧解什么难?真要为朕着想,就应该一早解决这个问题,现在你回去召集人马讨论,务必在明日早朝,给朕一个答案,”
“是陛下”丞相躬身退出。
直到退到陛下看不见的地方,才敢起身,吐出一口浊气,擦了擦真实的冷汗,唉,新帝虽看着软和,却脾气不大好。这半日时间哪里能讨论出结果。
想着不可能,但是脚步却不敢停,陛下亲言便是圣旨。丝毫不敢怠慢。
这边丞相大人火急火燎的命人召集众大人商讨要事。那边新帝却是好心情一整天。
到第二日早朝,众人上朝的心情如丧考妣。一个个愁眉苦脸。新帝进来一见,心情就莫名更好,
太监唱完上朝,新帝第一时间就问丞相有无答案。
丞相被点名,只得出列禀道:“回皇上,臣等商议出了解决方案”
“哦?”新帝有些讶异,竟然真的?“是什么方案如实说来,事先说好,不得加税,不得搜刮民脂”
“。。。”丞相一时无言,您这个事先说好,您倒是早说啊,现在说算怎么回事?我们商议的无非也就是增加课税,加重商税,但您这样一堵,还让我怎么说?
新帝看着丞相憋着的样子,心情更是顺畅,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们继续想,想不到,不要下朝,”说完也不顾大臣们的怔忡,翩然离去,
过了一个时辰,新帝从奏折众抬起头对着柴公公说道:“把丞相,太尉,御史叫过来”
等到丞相等人到来时,新帝开门见山说道:“朕已有解决国库空虚的方案,但是朕需要亲自去实施,这样就不能时常待在宫中,所以需要你们三位坐镇宫中,处理一应繁琐事宜,遇事三人一同商讨,僵持不下的再传信与朕定夺。你们可愿意?”
“陛下,不可啊,万万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呐”老御史大人被新帝的新奇想法惊吓住了,顿时跪地不起,就差痛哭流涕了。
“怎么叫无君,朕还在,你瞎嚷嚷什么?”新帝头疼到,御史实在过于迂腐。又对丞相道:“丞相认为如何?”
丞相沉思了片刻,说道:“陛下即放心,臣愿意效劳”
又问太尉:”太尉觉得如何?“
”太尉看了看丞相,又看了看御史,一时摸不准新帝的性子,不知当不当得真。只好含糊道:“臣遵陛下旨意。”
“很好,既然你们都同意,那么就这么办,”说此话时,完全忽略老御史。御史也只得默默息声。“可以让承乾殿众臣散了,明日早朝朕宣布此事。另外,众爱卿的公子,朕要借用一下”
说完便挥手让他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