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这几天大家都无心上课,给董佩打了很多电话,都没有人接。
下午我们去医院接薛坤,顺便看望董佩父母,阿姨两天没有卸妆,皮肤暗淡了许多,眼神有些迷离,黑眼圈严重,嘴唇干涸,残留着一点姨妈色号的口红,整个人像一夜间老了好几岁,我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几秒后赶紧挪开,生怕碰上她的眼神,还得拼命掩饰可能会被误解的同情。叔叔已经下了病床,没有了之前的威严,脸上除了几分憔悴,看不出太多神情,他收拾着衣物,我不敢走过去跟他们说话,在门口看了几眼就进了隔壁病房。
薛坤坐在床边,背对着门,望着窗外,背影有些落寞。听到我们进门发出的声响后他转过了身,除了脸上被打的一巴掌留下的淤青以外,已经看不出其他伤痕,他换上了他爱穿的篮球衣,虽然在冲着我们笑,却没有了平日里的爽朗。他习惯性的把手插进口袋,走到我们中间,说:“都来接我很荣幸啊!”
素雯一只手直接拍在他的肩上,薛坤一颤,露出了疼痛的反应,却被素雯忽略,她说:“恢复的不错啊。没啥毛病咱们回学校吧。住院费都结了吗?”
薛坤说:“嗯,在结。”
我说:“隔壁的呢?我们出还是怎么弄?他们过来沟通过吗?”
薛坤笑笑说:“没沟通,这两天隔壁一点声响都没有,挺吓人的。住院费都我出吧,我爸去结账了。”
高翔问:“你爸来了?额。。。”
薛坤说:“是啊,老师通知的,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今天才到医院,进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脸黑的像要吃了我。”
倪芮拍向薛坤的另一边肩膀,说:“你还有怕的人啊,董佩现在都还没联系上。”
我们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这几天的情况,气氛刚得到缓解,薛坤爸爸一脚踢开了门,我原来一直以为在美国上班的叔叔应该是位西装革履的绅士,或者是位穿着休闲装,带着墨镜,拿着报纸和咖啡的文化人,却不曾想是位脚力惊人,头发都有些白了的中年男人。我们都后退两步,让出一条道,点头哈腰的说着叔叔好,叔叔好。
叔叔看见我们一堆人,也吓了一跳,只有高翔他是认识的,目光就放在了我们三个女孩身上,上下来回打量,最后停留在我身上,说:“你就是任缘吧?”
从他嘴唇微白的口中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我像上课被老师突然点名了一样,挺了挺腰身,回答道:“是,是,叔叔,你好。”
素雯赶紧走过来,伸出手,做出一个邀请握手的姿势,并说:“叔叔,你好,我叫陈素雯。这位是倪芮,我们跟薛坤都是好朋友。来接他出院。”
叔叔伸出手,客气的握了握,说了句:“挺好。谢谢!”
一句谢谢瞬间拉开了距离,你能感受到对面这个礼貌的长辈,却完全感受不到一个充满父爱的父亲。气氛一下又变得沉静,大家都不说话,静静的站在门边,薛坤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往外走,叔叔紧跟其后,我们四人走在最后面,互相看看,都抿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走到医院门口,叔叔叫了辆出租车,叫我们先回学校,他说要回去跟董佩父母沟通下,就转身走了。
素雯说:“你爸也太严肃了吧,还有啊,也太小气了吧,我们五个人就叫一辆出租车,挤死了。还好我们五个都瘦。”
薛坤说:“我跟我爸相处的也不多,不是很了解他。不过因为这事被叫到学校来肯定火大,我的生活费,我的好日子,估计都到头了。”
我淡淡的说:“挺好。”
“。。。。。。”
到学校后我们一起吃了顿饭,倪芮还在担心怕董佩出什么事,素雯则说不会,董佩那么善于伪装,外表和善,又目中无人的性格内心肯定强大的很,可能只是在等她的父母妥协。高翔只是感叹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还打趣的说起码你们不用赔偿高额的精神损失费了。听到这我笑了,还开玩笑的说:“还好那天没有我们五个人都去,不然肯定找我们要15万。”说完引来他们一阵狂笑。
第二天,终于等来了学校的通报。
我和倪芮因为传播他人隐私,造成不良影响,学校给与通报批评,警告处分。(当时看完觉得倪芮很冤,她顶多算失职,监督不力。)
薛坤因为发帖传播他人隐私,造成恶虐影响,并打架伤人,造成人身伤害。经学校调解,承担全部医疗费,进行书面道歉,学校给与通报批评,记大过处分。
董佩家长因不明真相,在校闹事,扰乱校内治安,董佩本人消极处理,多次旷课,给与警告处分。
通报下来后不久,学校在校内网发布了几篇关于性教育的文章,只有一篇涉及到同性恋,总的来看表现了对性取向的尊重,统计了国内外同性恋占比,并在有些国家已经合法化。其他几篇主要讲到大学生恋爱观,自我保护,性安全等生涩的教育类文章。
这些文章一发引来很多学生的关注和评论,大部分学生都认为性安全和性教育是非常有必要的,并且在评论区建议学校开设公开课进行教育。少部分人不能接受同性恋,还抨击此类人群,希望滚出学校,不要影响正常学生的生活,还开设专栏进行投票,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尊重,可以接受。
很快,我们又回到了按部就班的校园生活,路上,三五成群的学生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有些拿着课本背着书包行色匆匆;道路两旁的树林里,很多学霸拿着单词本背单词;也有小情侣挽着胳膊,甜蜜的说着等会去吃什么。
你走在路上,目光却在两旁。
一周过去了,董佩依然没有回学校,我们也没有联系上她,慢慢的也就淡忘在生活里了,就像她从来没有来过。偶尔在宿舍,我会盯着她的书桌发发呆,那本捡起的课本上已经被灰尘覆盖,床上的帘子依然紧紧拉着,有时候会有些害怕里面钻出个人来,尤其是晚上,看到帘子就会身体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