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带着她去见许瑶亭之前,他就已经在暗中筹备他们的婚礼了,只是没想到这明明是板上钉钉的婚礼还是没能如期举行。
“下个月结婚,时间还是很仓促,可能会有很多本该参加的人缺席,不知道你会不会很介意这件事情。”慕逸深抿了抿唇,看上去有点自责。
“没什么,我的亲人本来就不多,也不熟悉……”虽然这么说,但哪个新娘子不希望自己能够风风光光的在娘家人不舍的目光中出嫁呢?
“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你还记得吗?再过几天,颜宇就要出狱了。”
颜宇?
颜鸥微微睁大了眼睛,“我那个弟弟?你不说我还真就把他给忘记了,不知道他在牢里悔改的怎么样。”
“表现不错,所以提前释放,就在我们婚礼的前一周,他也算是你的一个娘家人了。”慕逸深温柔的笑了笑,道:“不过还得看看他的性子成熟一些没有。”
从前颜宇那副任性又乖张的性格正是慕逸深最不喜欢的,然而听人说他在牢里的这段时间,也长大了不少。
“他现在……也二十来岁了吧?”
颜鸥叹了口气,“要是没有当初那件事情,他也许还可以在学校里念书,现在这下子可全都成了奢望了。”
“这人有什么值得心疼的,就是不长记性,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做,却偏要触碰法律的底线。”
慕逸深轻蔑的一笑,道。
但是在颜鸥那夹杂着关切和复杂的目光下,慕逸深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怎么说,那人也是颜鸥现在最直接的亲属了。
慕逸深犹豫了一下,没再接着说下去,算是嘴上积德,给颜鸥留点面子。
其实大部分的事情都有许瑶亭和一些专业的人来忙活,不关他们俩的事情,所以他们迎来的第一个麻烦就是迎接颜宇出狱。
平心而论,慕逸深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几次三番找颜鸥麻烦的臭小子。但颜鸥的态度却和他截然不同,好歹这也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若能在监狱里待着的这几年能让他明些事理,也好。
陪着颜鸥坐在车里,盯着监狱的出入口,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个和几年前那个臭小子有几分相似的人。
“那个——”颜鸥一眼就认出了颜宇,却感觉有些难受。
她下了车,走到了颜宇面前。
事先谁都没有知会他一声,颜宇本来还在想着出了狱以后还能做些什么,竟然一下子看见了姐姐在等他!
“迪迪姐……”
颜宇忽然忍不住哽咽了,当初哪怕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颜鸥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他当做外人。他的吃穿用度也全是颜鸥赚来的。
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二十来岁了,高了,也瘦了,出落的有了和颜鸥相似的几分模样。
颜鸥微微一颤——这个名字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
“嗯。”她强压下心中的酸楚,转而一笑,“小宇,跟姐走吧,先住在我那里。”
说着,她拍了拍颜宇的肩膀。
她这个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比她长得还高了,连拍拍肩膀都需要抬高胳膊。
“姐……”
颜宇忍不住红了眼圈,“我当初那么对你,你还来接我出狱……”
“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掉眼泪,像个什么样子?你可都是当舅舅的人了,就不想赶快见到你的小外甥?”
颜鸥忍不住笑了。
她本以为两人的见面可能会尴尬的说不出话来,也有可能在沉默中度过全程。
可是当看到颜宇的一刻,那种亲人的感觉自然也就浮现出来了,甚至不需要多加言语——好像他们的相处方式,本就该是这样。
为了满足颜鸥的要求,慕逸深还特别让人在最大的酒店定下了一个包间,尽管只有他们三个人,还是痛痛快快的一起吃了顿饭。
“小宇,这些年在里面受苦了。”
颜鸥笑着,用公筷给颜宇夹了菜。
其实她心里本来还有些纠结,当年颜宇害她是事实,若是在以前,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原谅他——甚至,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可自从有了颜安澈之后,她的心就软了,也更能体会到一个温暖的家庭有多重要。她的家庭中不差颜宇这一个人,但颜宇却一无所有。
“没事。”颜宇有些腼腆的一笑,和当初纨绔子弟的样子大相径庭,“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我没有进去待着的这几年,可能到了现在还是执迷不悟。”
当初他就认为,自己是颜家唯一的男孩,自然是要继承一切的,不管当初鼎红药厂是不是颜鸥甚至拿身体换来的,都理所当然是他的。
可这几年的苦日子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
看见颜宇现在懂事了不少,颜鸥心中也感到了些许安慰。
“今后你就和我们一起住,我已经让人收拾了一件客房出来。”颜鸥继续道:“等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我再给你安排地方住也不迟。”
说起工作,颜宇的情绪有些低落,叹气道:“我学历不高,又有案底,哪家公司会要我呢?我身体还素来不好,靠力气的工作也做不来。”
“先别说这个了,工作的事情早晚会有办法的,这不还有我和你姐夫嘛。”
虽然没有举行婚礼,但颜鸥和慕逸深已经把结婚证领了,这样称呼理所当然。只是说出口的时候,还是让她有点害羞。
慕逸深心情颇好,微笑道:“你先找找看,若没有合适的工作,便在你姐姐的药厂里或是我的公司里讨个活计。”
之前颜鸥也是这个意思,但慕氏可不是她说了算的,所以并未挑明。现下连慕逸深都这样说了,就是应允了颜鸥的想法。
“谢谢姐,谢谢姐夫。”
颜宇笑着端起酒杯,“今天我出狱,我本以为疼爱我的爸妈没来,姐姐和姐夫却能帮我安排好一切,也让我懂得了这人情冷暖,我在这里敬姐和姐夫一杯。”
是啊,他的父母呢?或许也是她的父母?
早就把他们遗忘到了脑后,也早就被他们遗忘到了脑后。
“素岚啊,这事算是我家对不起你家,想要什么赔偿的话,我们一定尽最大能力拿出来。”许瑶亭看着白夫人,一遍遍的赔着笑脸。
“许瑶亭,你家这做的也太过分了吧!跟我家小惜订婚了这么多年,说取消婚约就取消婚约,让我把脸往哪儿放?让我家小惜以后还怎么见人?”
白家祖上都是读书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到了这一辈虽然变成了经商,但这爱面子的毛病仍旧是改不了。
“是,都是我家小深的错,我回去一定好好说他!您看,我们总得拿出个解决方案不是?”
许瑶亭只能喏喏连声称是。
“上次慕逸深那小子过来吃饭的时候,和我家小惜看着还很恩爱,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心?怕不是遭了外边狐狸精的勾引?”
白夫人皱着眉,毕竟她当初对慕逸深的印象也挺好,印象中的那个小伙子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十分不负责的人啊!
“可不是嘛!”许瑶亭狠狠地点了点头,“当年这贱女人就勾引的小深要死要活的娶她,好不容易被我打发走了,现在竟然带着孩子回来了!”
随后又叹气道:“我这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着我家小深和孙子过不去啊!要不是这样,怎么会……”
“这样啊。”白夫人嫌恶道:“那你怎么没找个机会把那个女人给打发了?要钱的话,给就是了!”
“若只是要钱事情反倒好办了,偏偏这个女人要的不仅仅是钱这么简单,恐怕她还惦记着让孩子继承整个慕氏吧!”
一想到这一点,许瑶亭不禁极为气恼。
两人又说了几句,许瑶亭好说歹说才劝的白夫人平了气,匆匆离开。
许瑶亭一走出去,白蕊惜就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母亲脸上的愁容,低声道:“母亲,这一次我该怎么办啊……当初颜鸥出现的时候我就预感到她会抢走逸深,只是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是逸深的!”
怪不得慕逸深会那么疼爱维护那个孩子,现在一切都得以解释了。
“许瑶亭现在才来告诉我,这两个人恐怕连结婚证都领完了,就等着办婚礼呢。”
白夫人冷着脸,“事情的确是不好办,小惜,你告诉母亲,你一定要选择慕逸深这个无情的男人吗?”
“母亲,我真的很爱他。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在临死前陪伴在他身边。”
白蕊惜赶紧表态。
“好,那这件事母亲帮你想办法。”
白夫人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心疼的不行,忽然想起来一事,问道:“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打听过了没有?能行吗?”
白蕊惜抿着唇摇了摇头,失落得道:“医生给我做了检查,卵子根本没有成活的可能,我注定不会有孩子了……”
她也曾满怀希望,想要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然而现实就是这样残忍的将她一次又一次的希望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