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余怒未消,又狠狠瞪了对方几眼。忽然灵光一闪,脑子里蹦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转眼,钱掌柜满脸怒气化作笑意。他看向李管事的眼神,就像农夫看见养的膘肥体壮的猪。
“我倒有个绝妙的主意,就算张家一个月后一分钱没拿回来,费老板也不会迁怒于我。”
李管事精神一震喜道:
“什么办法?”
钱掌柜清了清嗓子,皮笑肉不笑的冲着李管事一呲牙:
“你说如果咱们的事情败露,费老板会不会报官?巡防营会不会来抓人?”
“那还用说,肯定啊。”李管晕乎乎的点头,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钱掌柜脸上的笑容,让他瘆得慌。
“巡防营要是把我抓走,你姐是不是完了?你侄儿是不是也跟着完了?”
“呃……是。”
“没我的照顾,你觉得你有机会继续呆在管事位置上?”
李管事挠挠头思考片刻,他本想说问题不大但又怕挨打,只好不情愿的实话实说道:“只怕不行。”
“所以啊,只要我完了,咱们一家,全完了!”钱掌柜一拍大腿:“我的意思,你明白不?”
“不明白。”李管事懵懂。
“笨……”
“如果巡防营抓的不是我呢?比方说,抓的是你……”
“巡防营凭啥抓我?”李管事哀嚎。
“只要到时候把做假账的事情全部推给你,他们不就抓你了?”
钱掌柜得意的眉毛一挑,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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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管事鼻子差点气歪了。心说这就是你想出来的“绝妙”主意?妙不妙的没看出来,绝是真够绝的,断子绝孙的绝!
“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毕竟是你姐夫,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姐夫受苦吧?!那样的话,你良心能安吗?”
“这是在钱庄,别姐夫不姐夫的!你都警告我不下十遍了!”
钱同申脸一红,他可没想到,小舅子会用他的巴掌回敬回来。
“笨蛋,你想想看。巡防营把我抓进去,全家完蛋。”
“可要是你被抓进去,充其量就是你一个人。这你都想不明白?”
李管事晕乎乎的点点头:“你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可我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有什么不对劲的?!”
“只要你肯替我蹲几年,只要你姐夫我没有倒下去,这辈子我保你花天酒地什么都不用干。”
“哦?”李管事神色一动,心里开始动摇。
“你想想看,只要进去受几年苦,出来以后就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喝不完的玉液琼浆,花不完的金山银山,睡不完的美人娇娃……”
“说实话,要不是我已经娶了你姐,我都想跟你换换……”
钱掌柜见李管事有点动摇,趁热打铁一顿画饼,说的李管事眼睛渐渐直了起来,终于一拍大腿:
“行……掌柜的,就这么定了!”
“叫什么掌柜的?多外气!叫姐夫……”
钱掌柜笑成了一朵花。
两人刚刚说定,外厅的方向传来一阵嘈杂。钱掌柜收了笑容,沉下脸来。
“一群没用的东西,瞎吵吵什么?看来都是欠收拾!”
站起身,收拾心情重新变回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的高人形象,钱掌柜稳步走出。
前厅内,一堆小伙计和顾客此刻都挤在门口,齐齐往外看去。
“天哪,这么多银车,东昌布铺这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
“张东昌都成这样了还然能咸鱼翻身,这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依我看那也未必,你知道银车里面是银子?说不定是石头呢。”
“你有病啊,这么好的银车不装银子装石头?”
众人七嘴八舌的时候,钱同申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干什么都在干什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是不是?再给我瞎看,这个月的月费一律减半!”
他的一句话,让门口挤作一团的人群,苍蝇一样呜一声散个精光。
“真是没规矩!”
钱同申不满的小声呵斥着,走到门口顺着刚才众人目光方向看去。
好家伙!
街面上,不光是亨通钱庄的门口,酒楼的、茶楼的、戏院的,甚至那些杂货铺的门口,都挤满了好奇张望的人。
再往前看去,远远的,七辆华贵的银车缓缓而来。
当钱同申看到第一辆银车上的少年时,他的瞳孔,顿时收紧。
“张墨!”
“吆,这不是钱掌柜吗?咱俩还真是有缘啊,前天刚见过面,今天又见了。”
张墨嘿嘿一乐主动打招呼道。小五子在一旁暗想,确实是“有缘”,天运城你都逛了五遍了,地面都要被你嗞出火花,钱同申要是还没看到,那他眼眶里装的就是鸡眼。
看着长长的一溜银车,钱掌柜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想到什么冷笑几声,满脸都是鄙夷。
至于他身后的李管事,自从看到少年,就一直躲在钱掌柜身后龇牙咧嘴。
前天他被张墨教训,到现在脸上的青肿还没好。他只要一看到少年,就立刻化身成蓄势待发的二哈。
钱掌柜冷笑:“张少爷觉得是有缘,可钱某觉得,遇到阁下就像踩到狗屎,是件晦气到家的事。”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察觉出了二人之间浓浓的火药味。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纷纷脸现期盼。
出乎众人意料,张墨不仅没有恼怒,反倒淡淡笑道:
“佛曰明心见性,心中有则眼中有。所以心中有佛,便处处是佛。”
“我看掌柜觉得有缘,是我心存善缘;掌柜看我如狗屎,所以掌柜心中,处处狗屎。”
钱掌柜得意的表情瞬间变成阴沉。他被张墨噎的够呛,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对,重重咽了口唾沫扫了眼少年身后的银车不甘心道:
“嘴巴厉害又怎样?我管你心中是缘是屎,钱某只是提醒你,我早已将此间事上报城防,张家人一月之内,休想将任何家产运出天运城!”
张墨嘿嘿冷笑:“我若想转移家产,趁着月黑风高夜里没人再转移好不好?大中午的偷摸转移家产,我是嫌看见的人少吗?”
“再说我只是欠别人钱又不是贪别人钱,你都没跑我跑什么?”
“混……混账,你在胡说什么?!”
钱掌柜被捅到死穴心里顿时慌乱,心虚的扫了眼身后众人结结巴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