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一一为他倒上一杯茶,递到手中。月楼无仙仰脖子一饮而尽,紫一一轻轻握住他拿杯子的手。嘴上无言语,满是关怀地注视他,给时间他慢慢组织言语。
等了良久,才见月楼无仙缓缓低头,眼望空杯道:“要知道,你与你义父有今日这一朝,全然是拜我所赐……”
紫一一听罢先是一愣,不能理解地睁大眼睛看着他道:“仙郎所言,一一不懂……”
月楼无仙点点头道:“是呀,如果仅凭一句半句就能让你听懂,那问题也就不大了。”抿着嘴想了会儿,才继续道:“听我说,想当初五百年前,我初学练法,用我仙师的炼妖瓶练得一法宝,我起名曰吞水蓝龟子,此一物有吞江咽河之异能。正巧练成那日去我表兄杨戬家赴宴,哪知酒后无德,途经你晋阳鹿邑郡的义庄,我耍酒性,用那吞水蓝龟子抽干了义庄前池塘的水,全倒入了汴渠河中,当时正是半夜未时,乌云遮月,再加上酒意上头,我并不知池中有你一族风水鱼。至此导致你一族灭门,连你也险些干死在池塘底。更未曾想到还破了封印结界,才让你义父有机可乘,盗取封印中的婴灵怨珠……”
月楼无仙话说完了,但这连串的话语就如晴空里接连打了几个霹雳,个个劈中紫一一心坎。她不敢相信,用力挤出一丝笑容,嘴角抽搐道:“仙郎,你这是编故事呢?逗我玩了吧?”此时她多么希望这真就是个玩笑,但月楼无仙的表情,加上自己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八成假不了。
月楼无仙双眉紧锁,苦道:“我也希望这一切只是个故事,但那吞水蓝龟子此时就在沁炉手中……”
紫一一缓缓站起身,一边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一边一步步后退,连脚底的马扎被碰翻了,也浑然不知。直到背贴到了墙,是退无可退,才呆嗫嗫道:“是你……怎么是你?……怎么可能是你?……怎么偏偏是你?……我一族老小,上百条性命,只因你一时贪酒,一时贪玩……一夜之间就全没了……全没了……”紫一一边说着,两眼的泪珠是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月楼无仙见她伤心,连忙站起慢慢向她靠近,欲要安慰她。刚到身前,便被她伸双手一把拦住,只听她接而道:“仙郎……不!月楼无仙,你叫我日后如何面对你?我爱你……但我不能爱我的仇人!你叫我如何是好?”嘴里说着,一把推开月楼无仙提高嗓门大喊:“你叫我如何是好?”
“一一妹子……”
“别叫我……求你,别叫我……”边说着,紫一一侧身边往屋外退去。
月楼无仙连忙拦住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别管我!”
“一一……”
“别跟来!”只见她猛一回头,往日的妩媚、温存、娇柔、可爱,皆一扫而光,只有柳眉倒竖,双目好似要喷出火来,满脸的杀气透过泪水,直射月楼无仙。良久,她才咬紧银牙,从牙缝里用力挤出几个字道:“别跟来……否则……我!杀!了!你!”说完转头便走。这句威胁的言语哪里管用?
“一一……”月楼无仙连忙跟身上前。
紫一一再次回头,抬手点指道:“纵然我没本事杀你……那我自行了断总是可以的!”说罢再次转身。
“别……别……”月楼无仙嘴里喊着,想追,却又不敢追。
紫一一干脆连头也不回了,背对月楼无仙,边往外走,边道:“你别跟来……你若上前来,我便毙死当下!”说罢,便驾云往山外飞去。只留下月楼无仙一人站在崖边,呆嗫嗫看着紫一一远去的背影,痛心低语:“一一……”
话分两头,另边厢,在那蓬莱仙境,岛心湖北畔有一庄子,庄门上横匾刻有红底描金的三个隶书大字:镜墨庄,行书落款:画仙-醉笔翁书。
顺风耳寻访画仙而至。举目观瞧这横匾上的字,那是蚕头雁尾,四平八稳,一看便知这醉笔翁在书法上也下了不少工夫。顺风耳看罢点头道了声:“好字!”搂袍袖上前叩门。
“啪啪啪”一砸门,门分左右从里拉开,开门者乃是一小书童,年纪不过二七,小个子,大圆脑袋,脑门顶上束了个麻花小辫儿,甩在脑后。小书童见来叩门者是一肥头大耳,袒胸露乳,手拿蒲扇的壮汉。上下打量一番,居然没大没小,无礼放肆道:“何人在外击户?”
顺风耳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早耳闻这画仙一向乖僻邪谬,性格乖张。没料想这区区一门童也这幅德行。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呀。”心中虽是不悦,但也不好发难,毕竟有求于人嘛,只好强压怒火道:“我乃湄洲岛顺风耳-高觉,此次前来正是有事要向你家仙翁请教,劳烦小仙童通禀一声。”
小书童点点头,轻道一声:“等着吧。”转而入院子掩上了门,撇下顺风耳将他一人凉在庄子外面。顺风耳叉腰瞪眼道:“嘿……!我好赖也是位列凌霄大殿上的神将,一小门童居然就敢对我毫不客气!待会儿见到你家仙师,非当面数落你一通不可!这般没大没小的……”嘴里虽唠叨着,但无非也是发发牢骚一二,仍就只得门外候着。
时虽入秋,但正午时分,头顶耀日,还是闷热,庄门前也没个阴凉避日的躲处。顺风耳敞开胸襟,大摇蒲扇,心中是浮躁难安,愤愤道:“这小童儿进内宅通秉也有些时刻了,怎就不见出来了?莫不是耍我怎的?”
话说顺风耳又等了些光景,还不见开门,索性往台阶上一坐,手举蒲扇搭了个凉棚,闭眼打起盹儿来。近日里来为降妖,他与众人舟车劳累,没得好生歇息,这上眼皮一碰下眼皮,竟是沉沉睡去。没想到这盹儿一打,已是日头西斜。太阳一落,凉意就起,秋风一扫凉飕飕的。顺风耳头顶的蒲扇,被风一撩,从头顶上滑落到肚皮,凉风灌入衣襟,打了个冷颤,醒了。他眯缝着眼,摸起蒲扇,举目观日,一见日头由白转黄,“噌”地就从地上站起身来,肚子里的火瞬间窜到了脑门上。提起烧饼般大的肉掌是猛一通砸门,嘴里怒吼道:“开门!开门!开门!”
须臾,又是方才那小门童拉开庄门,没好气儿道:“嚷嚷啥?嚷嚷啥?不会好好叩门呀?”
顺风耳一听,火冒三丈!怒道:“嘿!我打你个无教子!敢情你家仙师平日里就这般教你为人处事的么?”
那小童一听,叉着腰笑道:“我家启蒙仙师乃唐画圣-吴道子。你一敲门就言语要寻他老人家,但我家仙师早在唐代便作古,现不知已经投了几世胎转了几个世。你突地要寻他,我自是需费番力气寻他踪迹。这才多大会儿工夫,你便这番砸门,好生无理!”
顺风耳本也是聪明人,但被这小童一番话语给弄蒙了,在脑子里来回寻思了半天才会过意来,不敢相信地连连摇头道:“你……你家仙师是吴道子?那你……不可能,你这顽童,休要胡闹,快快叫你家仙师-画仙醉笔翁来见。”
那孩童瞥了一眼,没好气道:“看你耳朵挺大的,怎专听些有的没的?我来问你,你哪只耳朵听说过画仙收过门徒的?还仙师……”
顺风耳依旧是不敢相信的抬食指,指着那孩童道:“莫非……莫非你便是那画仙-醉笔翁???”
孩童点点头:“正是老朽!”
顺风耳听罢,将那小童上下打量了一番,仍是不信,伸手拍了拍那孩童的大脑门儿,摇头道:“我说小孩儿,这玩笑可开大了,若你家仙师得知,也不怕他责罚于你?我可是有十万火急的正经事寻他,莫要耽误了。”
那孩童厌恶地拨开顺风耳的手,叹口气,道了声:“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说罢便要掩门。顺风耳连忙拦住道:“你真就是画仙-醉笔翁?”
“不是!不是!不是!你爱上哪儿找他,便上哪儿找他去,别来烦我。”
顺风耳这时才突然想起:“这画仙性格乖张,一向是离群索居,此人在外少有传闻。莫非真是他?若真是,我还这般纠缠,他非得翻脸不可。就算不是,乃这孩童顽皮,也无妨,待我寻得画仙,如实相禀,必会责罚他一番。”想罢,便一转笑脸,屈身作揖道:“哎呀……画仙在上,这厢有礼。方才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打眼了。只是您老这身扮相,实难相认呀。”顺风耳口里说着,心里骂到:“你这老不正经的,就算你真是画仙,若不是有心戏弄于我,又怎会生了这番误会。可恼……”
醉笔翁见顺风耳面有怒容,暗自好笑,转而痰嗽一声道:“罢了,罢了,进来说话。”说罢,将顺风耳让进庄子内。
话说这画仙-醉笔翁是何来头?书中代表:此者未入仙班之前,乃唐代画圣-吴道子门徒之一,在书画方面天资过人,悟性奇高,年不过二九,便尽得吴道子真传。然而此人好酒,幼时便有常常偷酒恶习,酗酒伤了身子,只见长脑袋瓜,却不长个儿,以至人已成年,但身形仍如十来岁的大头娃娃。吴道子既爱他书画天赋,又恨他酗酒成性。此人最令人不可容忍的便是酒后癫狂,时而风魔九伯,时而呆头愣额,时而喋喋不休,时而风张风势。待闹腾一番后,便会取纸笔作画,做出的画那是妙笔生花,超凡入圣。作得了满意画作,便倒头昏睡不知天日。从而得了个醉笔童的头衔。吴道子爱才,处处多有包庇、容忍。时日久了在师门内外难免有些个闲言闲语,多有好说不好听的。于是被逼无奈,师徒二人便做了个戏法,吴道子当众逐了醉笔童出师门,任由他云游天地,写生作画。暗地里师徒相遇了,仍旧会以钱银资助他生计,在书画方面点拨一二。直到吴道子七十九岁作古,这醉笔童再无人相济,那年他已入不惑之年,更字号醉笔翁。
是一日,醉笔翁一身衣服邋里邋遢,腹中饥饿,四处游荡。突然想起仙逝的尊师-吴道子,心感伤怀,又因囊中羞涩,买不起好酒,只得典当掉一双旧鞋、一副字画,在街边打来兑水劣酒,狂饮过度,疯疯癫癫回到破屋中,见墙壁上自画的山水画卷中云雾飘渺,流水潺潺,突然哈哈一声狂笑,奔走墙壁,头颅触壁而亡。却道是灵魂入画,扔下了自己一身邋里邋遢的臭皮囊在那副山水画前。
待酒气散去,如梦初醒。见自己魂游天地间,大好河山尽收眼底,竟是开怀大笑道:“死得好!死得好!”
醉笔翁魂魄飘游至那蓬莱,见风景如画,倒是个好去处。因此才在河畔边安了身。终日饮酒作画落得个逍遥自在。受此地仙境灵气影响,才得以飞升为画仙。此后时常回忆起幼时于吴道子门下习画的光景,因此身形渐渐幻化为当时的孩童模样,而不自知。
这醉笔翁由于性格怪癖所致,鲜有故人好友走动,因此他的事迹也就鲜为人知了。
今日顺风耳来访,正是赶上醉笔翁吃了坛美酒,故而耍酒性才拿他作乐,戏耍一番。
待二人入得正厅,顺风耳正要在客位入座,却被醉笔翁拦住道:“此处不宜详谈,随我来。”说罢,竟是将顺风耳带到庄内的柴房。
醉笔翁一推开门,便在角落里找了坛酒,在一旁的柴薪上坐下,打掉坛口的泥封,猛灌了一口,抹了抹嘴才道:“说吧,寻我做甚?”
顺风耳没急着答话,而是左右看了看,这破旧的柴房,别说坐了,就连站着都觉得浑身难受,不解道:“方才那敞亮厅堂为何不便说话?然而这阴霉潮湿的柴房就合适了?”
醉笔翁点点他那大头道:“对呀,皆因此处才有酒呀。”
顺风耳听罢,是又好气又好笑,想想犯不着斤斤计较,于是道了声:“罢了。”接而将来此寻他的原由是和盘托出。
那醉笔翁边吃着酒,边听得是津津有味,待听罢,从那堆柴薪上跳将下来,笑道:“不错,不错。故事不错,没糟蹋了我这坛子好酒。”歪着个大脑的,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顺风耳从他话中听出有门,接而道:“我那仙弟身困画中,来此便是请画仙您能相助我等,将小殿下从那画中救出。”说罢,对醉笔翁拱了拱手。
醉笔翁一听,原来不仅仅是给自己讲故事,还要找自己帮忙,突然耍起性子来,将空坛子往顺风耳作揖的手臂上一搁,顿时逼着顺风耳抱了个满怀。接而没好气道:“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为何帮你?走!走!走!”边说着三个走字,边将顺风耳往屋外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倒真是顺风耳始料不及的,顺风耳怒道:“诶!你这怪叟!怎的说翻脸就翻脸了?”
“你没听说过吗?孩童翻脸如翻书,你来此访我却是叫我平白帮你忙,你我初次见面,我送你个空坛子就够瞧了。”说着,边将顺风耳往外推搡,边接道:“赶紧走,你哪儿来,回哪儿呆着去。”
“你还孩童?我看你就是个老不休!”
“你臭不要脸!”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呀?”
“你没品!”
“你才没品呢!”
“你铁公鸡!你一毛不拔!滚!滚!滚!”醉笔翁嘴里骂着,一把将顺风耳推出门去,反手便把门关上,连门杠子都栓上了。
顺风耳站在院子里,可就傻了。愣了半晌,才想起这是被赶出来了,提嗓子骂了一句:“莫名奇妙!不可理喻!你就是个老不休!”骂完,一甩袍袖,脚踏祥云,是扬长而去。
再说这边,那紫一一撇下月楼无仙,独自飞走。月楼无仙害怕紫一一自寻短见,远远尾随。但见她寻了个山脚河畔边,用肉掌劈倒几棵大树,竟然独自搭建起木屋来。
月楼无仙见罢,第一时间便想上前帮忙,但又一想,这帮忙算什么呢?算赞同她撇下自己,从此孤身独影?只得停住身形,暗骂自己一个“傻”字。不帮忙吧,见她一女儿家家的,用肉掌劈树搭屋,看着就心疼。想阻止她,让她随自己回茅屋,但又想起她那以死相逼的警告。真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左右为难。只得是偷偷按落云头,站在山顶上偷目观瞧。
紫一一并非凡人,虽是累得头上见了汗,但不消几个时辰,这木屋便搭建好了,也不知她从何处寻来来几根斑竹,劈成一条一条,扎了竹篱,圈了个院子。这画中天地,没日月交替,就见她累了便在铺好的草席上躺会儿。歇息好了,便继续干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就见这木屋里竹椅竹床,木桌木凳都有了。甚至还在屋后搭起了个火窑,在河边挖了些干净河泥,自己烧制了一些个瓦罐坛子,锅碗瓢盆。闲来无事,又在河边用竹篾编成网,养起了鱼。天天没事,就对着一群鱼儿说话,唱小曲儿。说也奇怪,这群鱼儿也似乎能通人性,一见紫一一,便个个探出头来听她絮叨,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舒心。
就这样,月楼无仙、紫一一二人算是分了家了。
紫一一日子热热闹闹,可把月楼无仙给闷坏咯。这画中世界虽美如仙境,但平日里生活却是平凡无趣得紧,每日除了时不时瞧瞧紫一一,就是无所事事地满山闲逛。
过了好些时候,月楼无仙渐见紫一一并未有寻短见的念头,也就放下心来。
这日,月楼无仙坐在自家院子中的躺椅上仰望天空。不知何时,那只大黄狗溜达到躺椅边上,月楼无仙一边顺手抚摸着它,一边寻思这般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本来这世界就他俩人,这会儿还连话都说不上了。自己霸着现成的屋子养尊处优,而眼巴巴看着紫一一一娇小娘子,成日的跟个女汉子似的,忙前忙后另起炉灶,自己却帮不上半点忙,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此,低头看了一眼大黄狗,问道:“大黄,你说怎般好呢?”
大黄狗趴在躺椅旁边,抬眼瞧着月楼无仙。
月楼无仙低头与大黄狗四目相对,突然心生一计。坐起身来,一拍大腿笑着道:“有了!”
说罢,转身领着大黄狗往后山的池潭边走去。不大会儿工夫,寻来一捆蒲草,坐在院子中,费了老大的劲才编得了一个草蚂蚱,月楼无仙看了看着手中的草蚂蚱,又看了看大黄狗道:“大黄呀大黄,此次能成与否就看你的了,你可得要拉兄弟一把啊。”说罢,便命大黄狗将草蚂蚱叼了去,送于紫一一。
没多大会儿工夫,大黄狗便打山脚下上来了。来到月楼无仙切近,一低头,将一堆乱作一团的蒲草吐在月楼无仙脚边,隐约还能瞧出那正是刚刚送去的草蚂蚱,已被拆了个稀烂。
月楼无仙看看蚂蚱,看看大黄狗,摇摇头,叹口气道:“大黄呀大黄,这该如何是好呀?”
那大黄狗似乎听懂了,低头用鼻子将那团蒲草往月楼无仙身前推了推。月楼无仙会心一笑道:“你是要我继续做些小玩意,给她送过去?你可是在鼓励我不坚持不懈?”
那大黄狗“汪!汪!”吠了两声。
月楼无仙点点头,拾起那团蒲草道:“好吧,咱们继续。”
折腾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这回月楼无仙又编了个草蜻蜓,命大黄狗再次送去。可此蜻蜓的命运与之前无二,依旧是拆成了一堆乱草被大黄狗送了回来。
月楼无仙看着这第二堆乱草,狐疑地看着大黄,问道:“该不会是你拆的吧?”
大黄能听人言,对着月楼无仙粗着嗓子,忽然大声犬吠,其意思似乎是怪月楼无仙冤枉自己。
月楼无仙连忙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是我错,我多心了。”说罢,无奈地看着地上的蒲草,连拾都懒得去拾,直接拿过几条新的蒲草,继续埋头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