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杨沅清便回梨落院让人收拾行李。
碧儿一边打理,一边不解道:“侯爷不是让您在府里住着等他回来吗?怎么就要回府了?”
杨沅清整理着书架上的书,翻到从前陪外祖母时画的行军布阵图。那时候,笔锋和想法都还很青涩。
可惜现在早已物是人非,外祖母不在了,这个地方早已不是从前的武定侯府,人情冷暖,一切都变了。
“这个地方,保留着我最开心的记忆,有些事情我不想在这里做。”
碧儿知趣的没有再问,安安静静的收拾行囊。
夜色渐浓,杨沅清去了祠堂,在大长公主的灵前告别。祠堂里灯火明明灭灭,杨沅清对着大长公主的牌位絮絮叨叨。
“外祖母,阿清要回将军府了。自我回京以来,明枪暗箭不断,我胆怯了,本能的躲到有你的地方。可是外祖母,你现在已经保护不了阿清了,阿清到底还是要自己去面对。”
“我知道我一路上遇到的危险多半都与小姨有关,我不知道为什么小姨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也知道将军府是最危险的地方,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回到将军府,我才能查明白当年事情的真相!”
“外祖母,你当年可知道小姨做下的事?定是知道些的吧,不然也不会庇护我和弟弟?若是知道,又知道多少,当年,我娘到底为何会难产而死?”
“外祖母,阿清想您了,您若还在,我大可做一个天真的孩子,不用长大,不用去算计……外祖母……”
杨沅清在祠堂里跪了一夜,天色微明,碧儿才将人领回梨落院。
用过早饭之后,杨沅清简单的梳洗了去向武家人告别。
难得武家众人都在武大夫人处,杨沅清一个个的拜别。武柏主动提出送她出门,因着是杨沅清在武定侯府的最后一天,武大夫人也没有阻拦。
姐弟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武柏情绪有些低落:“你这次回府,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若我们还是小孩子就不要顾及什么男女之防,你也能一直在侯府住下来。”
杨沅清在武柏头上敲了敲:“大家都变了,就你还像个小孩子。”
武柏夸张的捂着头大叫:“你不知道你下手有多重,再打下去我就要傻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和我娘交代。”
杨沅清失笑,心中对武柏颇为羡慕。若能护她无忧的人还在,她也不必急着长大,她倒宁愿做个孩子。
一路打打闹闹的出了门,杨沅清上了马车,挥手让武柏回去。
“不必选送,等阿姝及笄礼时便会再见!”
武柏故作不屑:“这里离将军府也就两条街,坐马车也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你回家就像串门一般,哪谈得上远送,你若要走送你,那不如我一直送你到将军府吧!”
杨沅清放下车帘,懒得与他多言,车夫一扬鞭,马车便往将军府驶去。
杨沅清出门时匆忙,回府也匆忙,小武氏没有任何准备。听说她回来了,慌忙迎出二门来。
一见面,便拉着杨沅清的手不肯放开。
“你这孩子,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可是在舅舅家受了什么委屈,和小姨说,小姨去替你讨回公道。”
尽管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杨沅清与人相交时也能有八面玲珑的一面。可面对小武氏,她仍是不习惯这样的亲密,便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出来。
“侯府上下待我都很好,我在侯府住得也很开心。”
“那你怎么想着回来了,我原想着,你会在侯府多住些日子的。”
杨沅清笑容加深:“我回来,是因为这里才是我的家,侯府再好,我也是为客的。只有在将军府,我才是主人。”
小武氏总觉得杨沅清话里有话,笑容都僵了几分。
“是,这里才是你的家,念鱼轩我一直让人打扫着,随时欢迎你回来。”
一番半真半假的寒暄过后,杨远清回了念鱼轩。
与上次回来不同的是,东厢房也收拾出来,窗户被改大,门放了两盆珍贵的牡丹。一看就知道不是下人住的地方。
杨沅清一进院子,杨沅姝便从东厢跑出来,一脸欣喜:“大姐姐,你回来了?”
杨沅清扫了一眼东厢,轻轻的颌首道:“是啊,你搬到东厢来住了?临溪小筑住的不开心吗?”
杨沅姝笑容一僵,随即换上了小女儿的娇态,抓着杨沅清的袖子撒娇:“临溪小筑好是好,可我更想和大姐姐一起住。又怕大姐姐嫌我吵,便趁大姐姐不在的时候搬到念鱼轩来了,这样就算大姐姐回来,也不好赶我走,大姐姐说是与不是。”
杨沅清一时摸不清这姑娘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能断定杨沅姝对她并不像嘴里说的那么喜欢。
虽然她确实也嫌杨沅姝吵,但杨沅姝也没说错,人都搬进来了,且只是住在东厢,也不喧宾夺主,她确实不会把人往外赶。
不过,小武氏母女两一个个都爱这么做戏,杨沅清也只能陪着她们虚以委蛇。
“你愿意住进来,有个人更热闹也是好事,我们姐妹缘薄,我还以为你嫌我无趣,既你愿意主动住进念鱼轩,这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姐妹两半真半假的说着亲热的话,一起进了里屋。
屋里,比之先前可算是焕然一新。从桌子茶具到床帐,都换了新的。
可见,一切都是按照杨沅姝的喜好来布置的。
杨沅姝拉着杨沅清看了一转,在她面前邀功道:“怎么样大姐姐,这是我花了我所有私房钱给大姐姐置办的。只是不知道大姐姐今日就回来,布置得有些匆忙,大姐姐还喜欢吗?”
杨沅清本想说不喜欢这些粉嫩装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违心说了句喜欢。
得到杨沅清的肯定,杨沅姝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东厢。
杨沅清则看着碧儿她们归置行李。眼看左右没人,碧儿小声的与杨沅清交谈。
“小姐怎么会同意三小姐住进来,只怕她不安好心?”
杨沅清摸了摸桌上茶壶又收回手:“管她安的什么心,将人放在眼前才安心。”
碧儿闻弦音而雅意,捧着茶壶出去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