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陈大夫说话,杨沅清便切了他一根手指。匕首锋利,能削铁如泥,切人一根手指就像玩儿似的。
陈大夫只感觉指尖一凉,小指便没有知觉。
此刻再看这个姑娘,便如同地府出来索命的厉鬼。
“我说,我说我说。”
杨沅清将匕首贴于陈大夫手腕处:“算你识相,好好说,不然下一刀切的便是你的手腕了。”
陈大夫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我说我说。”
杨沅清好整以暇的发问:“你口中被害之人是谁?”
“是杨擎将军的发妻,当年京城第一美人的武灵。”
杨沅清心头一震。
武灵,武灵便是她娘,那陈大夫口中的妹妹,便是小姨武歆了。原来当年母亲身死,真的与小姨有关。
杨沅清手抖了抖,匕首划破了陈大夫的手腕,陈大夫吓得哇哇乱叫。
“姑娘姑娘,你手可稳着些,你手抖一下,老朽这手可就不保了。”
杨沅清将手上的力道压了压,声音冷冽,如同鬼魅。
“将当年之事细细道来,不然,你今日依旧难逃一死。”
事已至此,陈大夫也明白过来,自己今日是为鱼肉,杨沅清为刀俎。杨沅清一个不开心,便会取了他的性命,便将当年他知道的一股脑儿吐露了。
“当年将军夫人有孕,她妹妹请了老朽去替她安胎,在她安胎药中下了凉寒之物,后来,将军夫人怀孕八月便早产,因养胎期间一直服用有损母体的寒凉之药,将军夫人难产而死。那胎儿也因为从母体中带了胎毒,又是早产,自出生起便身子别弱些,活不过十岁。”
此刻,杨沅清什么都明白了。当年阿昭为何会突然病重。外祖母虽然疑心是小姨做了手脚,却查不到分毫。
当年阿昭,若不是外祖母请了几个太医连夜抢救,恐怕早就病死,也活不到今日。
可杨沅清还有一事不解。
“这满京城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夫,将军夫人身子不适,不会请旁人来诊吗?你又是凭着什么,肆无忌惮的在她药中做手脚的?”
此事,陈大夫亦是不解。
“当时,老朽替将军夫人诊治时,发现她神思不属,忧心忡忡,脉象紊乱。这个时候,即便是身子不舒服,也会以为是忧思过度之由。更何况,当日将军夫人的妹子日日去陪她说话解闷,自己妹妹请来的大夫,将军夫人如何会生疑。”
杨沅清只觉齿冷。
到底是什么仇怨,能让小武氏对全心信任自己的亲姐姐下手。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话?”
陈大夫此时哪还敢说假话。
“我的姑奶奶哟,我哪敢骗你,老朽说的,自然句句属实。”
杨沅清收了刀,问起另一件事来。
“既如此,我还有一个疑问需要你替我解答。当年城西杨家的公子,也就是如今这个将军夫人的前夫,是如何死的。”
陈大夫眯了眯眼,似在沉思。
“当年……当年之事太过遥远,老朽也记不清了。”
杨沅清重新抽刀,抵到他脖子上。
“我看也不必麻烦了,既记不住,便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陈大夫只觉得脖子一凉,自觉性命危矣。再不敢动别的心思。
“老朽……老朽好像记起了一些。当年,那杨家公子喝的药确实是我开的,药方里有一味药,能损人精气,杀人于无形。”
杨沅清掀起衣袍,割了块布,戳破陈大夫的手指,以血为墨,让陈大夫自己写了一封口供,并盖了手印。
问到自己想问的,杨沅清也不再久留,出去寻赵景行。
衙门之内,赵景行正同几个文书对上个月的卷宗。
自打赵景行接管京畿卫以来,便是由青峰管外,几位文书管内。赵景行一个月来一次,核查卷宗。
京畿卫上下,对他的行事已然了解,平时没上司管着,行事倒也自在,对此自然没有异议。
杨沅清出来的时候,卷宗已经核对完毕,赵景行与几位文书一同吃完了一杯茶。
杨沅清由青峰带着在门外晃了晃,赵景行便起身,几位文书起身送行。
“恭送世子,世子慢走。”
赵景行出门来,杨沅清和青峰自觉跟上。
离了京畿卫,赵景行见杨沅清面色不虞,比来时更加沉重,忍不住问了一句。
“将军见了那陈大夫谈了什么,怎么看起来更加心事重重了呢?难道将军来寻人,不是为了解惑的?”
杨沅清抬眸看了一眼赵景行,无力的摇摇头:“不过是些陈年旧事,不值一提。”
见杨沅清不打算说,赵景行为不再问。
“那我顺路送将军回府。”
“不必,在前面轿行将我放下,我自己雇轿回去。”
赵景行为不坚持,轿行外将人放下。
“将军一路小心,若还有用得到赵某之处,尽管开口。”
杨沅清抱拳行礼。
“世子高义,感激不尽。”
赵景行颌首,放下车帘,催马车往前。
人走后,杨沅清在轿行雇了一抬小轿小轿往将军府去。
杨沅清从后门进了将军府,小武氏的马车也刚到正门外,两人又一前一后回了府。
今日听到的消息太多,杨沅清头疼欲裂。想问问小武氏,为何要害自己的亲姐姐,可理智上,却明白去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打草惊蛇。
虽说母亲之死到底是谁所为,暂时不能确定,但拿到了陈大夫的口供,又有药方做为证据,足以击垮小武氏。可这事,不能由自己来做,以母告女,那是大不孝。
杨沅清虽不在乎那些虚名,却也不是不爱惜羽毛之人。
“碧儿,让人送个消息给城西杨家,就说有关于他家公子身死的真相,约杨家人在临江楼会面。”
碧儿见杨沅清脸色青白,心中担忧。
“小姐还好吧,你去见了陈大夫,怎么回来越发心事重重了。”
这些话听起来如此眼熟,杨沅清不禁想起赵景行来,心中一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碧儿,你觉得,若有人想你所想,急你所急,一眼看穿你的想法,这样的人,是什么人?”